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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毫无犹豫扣动扳机。
子弹笔直呼啸而去，而在接触到詹森的脑门前，竟然像进入了某种看不见的消化液一样，一边突破空气前进，一边在空气中被分解。子弹最后硬币似的尾端来到炼金师眼前，但也消失掉了。
这在诺亚意料之中，炼金师能够破坏掉子弹的特征，只是没想到他不需要接触。
詹森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发现这个相貌出众，身段修长的小家伙用打湿的卷曲衣服包住了自己的口鼻，空气中的毒素只有通过这两个媒介进入方生效。
“斯图亚特告诉你的？”
詹森阴森森抬高嘴角，他可不是要征询答案，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方式没那么容易被少年破解。
诺亚不作回答。
他死死盯着矮小的男人，现在局势不容乐观，子弹没打死他，他会做些什么？
“听着。”詹森靠在墙上边，歪头说，“小家伙，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你肯定不会接触我的手，或者任何可疑物体。你也知道，你不可能干掉我。”
他继续说：“这样吧，你就当没碰到我，我去杀了斯图亚特，把那个银管拿到手，利益是让你成为觉者，怎样？”
诺亚挑挑眉，一面随口说“听起来不错”，一面发现炼金师手上捏了捏什么，应该又是什么致死物。
他隐藏在暗色深处时，看见了炼金师的举动，加上斯图亚特的口述，心里有个底。
步枪不够用。
单发的子弹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杀伤力强大的死神之矢，但质量太小，在第六螺旋的炼金师看来，就等于还没石头坚硬，比糖果更好分解的玩意。
除非发射速度再快些。
可红炉镇内蓝背心们使用的步枪，这已经是顶配了。
诺亚有点儿后悔，为什么不选择双管猎枪或大口径的霰弹枪，能连发六枚的左轮手枪也好啊。
詹森问：“怎么样？”
“好啊。”
少年说话和纵身的步伐是同步的，他丢掉枪一跃而前，握紧双拳，左拳轰开炼金师的格挡，右拳狠狠灌在他胸口！
什么鬼！
詹森感觉一阵气闷，后退到墙角，心想这小家伙怎么跟刚成为觉者的“斗士”一样，力气也太大了！
他一手扶墙，不恼怒，反而冷笑：“还敢和我打近身战么？”
少年低头，发现自己四指关节都泛出隐隐紫色。
该死！
这人连自己的身体都能改变？
不对，是衣服！
不该和他近身去肉搏的，这太冲动，也太蠢了！
“放心，我没时间杀掉你，制作这件衣服的材料无论怎样改动，增长或缩减，它都无法杀人性命。我们是无法完全修改事物本质的，只是特征，就像那杯子，就像我的宝贝糖，手里捏的粉末，这些东西本身就可能杀人，只要经过炼制就好了，而它们无法对炼制者起效。”
炼金师颇有兴趣地讲解起来，突然又大笑，
“哈哈哈哈，看你的表情，那太好笑了，你不会以为自己死了吧？蠢货，哈哈哈哈！”
诺亚短暂的眩晕感消失了，指关节的紫色也渐消，他退到三米外，捡起步枪，瞄准矮小男人，打算把子弹打到只剩下一发。他不信炼金师的能力是无限使用的，总有冷却延迟之类的吧。
正准备开枪，忽然看见炼金师那只扶着墙的手，那手掌像水面涟漪中心，有什么漫延出去。
“轰！”
墙面被无形的力量破坏出一个洞，没有灰尘，也没有掉下去的土石，就只是突然出现了个可容人的洞。
詹森冷笑目视吃惊的诺亚，往后跳出工房。
诺亚一枪打在了墙壁上，他看着炼金师站在墙外，急忙举枪跟过去。
但那墙壁又在詹森的触碰下重新还原了，肉眼可见，简直像科幻电影里用科技数据做成的墙，说打开就打开，说关闭就关闭。
本来微亮的视野瞬间归于黑暗。
诺亚狠狠皱眉，被炼金师这完全违反常理的能力给震惊到了，他有心理准备，可这几幕真真切切出现眼前，还是接受不能。
他去开门。
那是自己锁的，只是为了制造一个需要开锁的时间。
可是，
现在却打不开了。
锁的设计是在门下，一个需要扭动一圈的转锁，连接着将门插紧的铁棍子。
那是为了在工房中换衣不方便被打扰的下人设计的，其实本不必要，但红炉镇民风比较豪放，常有按耐不住的两个家伙躲进来干点什么，大概是为他们特别打造的。
而外面的锁需要用管理层的钥匙才能打开，工房前面是衣架，后面有工床，主要为了防止晚上无防备时有仆人偷摸去窥探什么。
诺亚仔细看，发现锁被完全破坏掉了，巧妙的机关已失去用途，那根铁棍子再也无法收回。
干！
这能力也太变态了吧！
他沮丧坐在门边地上，耳朵贴墙听，轻快得像饭后小跑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随着詹森离开，充满了工房的毒气不再存在，可诺亚不知道，他仍然紧紧蒙着湿衣服，空间封闭，在大冬天竟然感觉到发热，头上冒出汗水来。
要怎么做……
本瑟姆先生，我会为你报仇的。
但我该怎么做啊？
浓烈的无力感占据了少年的颅腔，他有两世的经历与知识，没错，可第六螺旋的觉者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炼金师没有杀掉自己，只是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而已，自己……真的只是蚂蚁。
他驼着背盘坐而坐，深呼吸，再深呼吸，心中不断默念着诺兰曼家的家誓。
恩仇必报，
永不屈服。
脑中有一只白色的老鹰带着意识盘旋，他以上帝视角看见了很多。
重生前的车祸……他为了救个人被撞飞了出去，带起连串血花旋转了好多圈。
重生后的兴高采烈……他有并不富裕但美满的家庭，有无数抱负，甚至想创造一个异世界商业帝国。
矿洞外……
那天很大的雨，他带着盒饭等待作为监工的父亲出来，但那座矿洞倾塌了，什么都没有留下，记忆中只剩下了东妮娅.温莎置身不远高处，诡异的笑容。
后来……
还有很多。
白色的老鹰开始模糊了……
诺亚站起来，用枪托砸厚厚木门，木头枪托很快就被砸坏了。
他干脆举起拳头砸，反正就当和平时锻炼差不多好了，只要不断地砸，就算是铁板也有可能被砸烂掉。
木门在骤雨般的拳击下，应该听痛的。
但诺亚这蛋白质组成的身体肯定更痛就是了。
二十次……
五十……
数不清了。
“咔嚓！”
木门出现了裂痕。
“咔嚓！”
裂痕扩大了。
少年两只手扩开破裂处，从中间用力钻出来，趴在走道地上喘气，几秒后站起，地面留下了一片血色。
离詹森甩掉他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意识行动不花时间，诺亚好像在半睡眠状态呆了挺久，其实也就过了十多秒。
詹森回到餐厅，拿起做好剧毒的餐盘，往一楼走去。
在楼梯处少年狠狠扑了上去，直接把没什么防备的炼金师扑倒在地。后者根本没想到，他能离开那个没了锁的“牢房”，只有高螺旋的炼金师与某个传奇中的伯爵不会为任何监狱所困，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看见诺亚高高举起发力的拳头时，詹森明白了。
啊。
真够强韧的。
该死——
十分钟后，斯图亚特与高文尔带着侍从们走到了楼梯前，他们提着灯，看见两个都已完全昏迷的人躺倒在楼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