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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居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但既然帝辛说有人来,那便是有人来了,于是从屋顶跳了下去。
“是来找你的,我去看看王长黎怎么样了。”帝辛对李九居说道,然后走进了王长黎的屋子,轻轻合上了门。
王长黎还没有醒,很长时间内也不会醒。帝辛坐到桌前,饶有兴致的翻起了青莲剑谱,若有所思。
李九居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点起蜡烛,却没有合上门。晚风掠过,烛火摇曳,晃动着人影。
片刻后,他听到了轻轻的扣门声。
李九居抬起头,看见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青年看起来比自己稍微年长几年,披着一件白色的道袍,袍上用金丝绣着亭台楼阁,极为精致考究。他腰间没有别剑,而是挂着一枚洁白通透的玉佩。玉佩竟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悄悄盖过了烛火。然后青年笑了笑,笑容让人浑身舒服,像是沐浴在春风里。他说道:
“多有打扰,我可以进来坐吗?”
“请便,不知您是?”李九居拱起手行礼,请他坐在了自己面前。
青年仔细的打量着李九居,笔直的目光居然没有让李九居感到分毫不适。随后说道:
“我乃天阙弟子公孙既明,此番深夜造访,确实是有些唐突了。”
“师兄哪里话,只是师弟我初来乍到,对九穷知之甚少,还需师兄指点一二。”李九居已经知道公孙既明的来意了,恭谨的回答道。
“李师弟果然耿直,那我便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奉师尊,也就是天阙之主攸宁子之命,向师弟表达天阙的诚意,望师弟一年之后,能进我天阙之门。”公孙既明的目光真挚诚恳,让人无法拒绝。
“既明师兄这番话倒是让我惶恐了,九居天资愚钝,何德何能让攸宁子抬爱。”李九居又点了一根蜡烛,明黄的烛火似乎想要和玉佩清透的白光争辉。
“师弟天赋异禀,又何必过谦呢。天阙屹立在九穷诸宗之巅,攸宁子更是曾经略胜过李太白一筹。相信李师弟不会有更为合适的选择了。”不知有意无意,公孙既明在李九居面前提到了李太白,他依旧满脸挂着和煦的笑容,只是腰间的玉佩越来越明亮,甚至明亮到让人无法直视。
烛火无端的熄灭了。
李九居额头出了些汗,可能是受到了不小的压迫,然后站起身,拱手道:
“舍下简陋,连壶粗茶都不曾准备,实在无礼,不如既明师兄改日再来拜访?”
“高处不胜寒,还请师弟日后凡事谨言慎行,思虑再三。那师兄便告辞了。”公孙既明点了点头,对李九居送客的行为并不生气。
他转身离去,替李九居关上了门,也将月光挡在了屋外。烛火已经熄灭的房间里,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如果有人能看得见,就会发现李九居一脸惨白,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湿透,双目无神,拼命的喘着粗气。
还在隔壁看书的帝辛打了个哈欠,合上了青莲剑谱,揉了揉眼睛。然后喃喃道:
“两个家伙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帝辛推开门,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对着漆黑的夜色,懒散的说道:
“今天九居身体不舒服,既然各位都是不请自来的,便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白光大放,原来公孙既明还没有走。他身边还有三人,皆是出尘绝艳,卓尔不群之辈。其中还有一个算得上熟人,陆潜之。
公孙既明搂过陆潜之,拍了拍他的肩。翘起一边的嘴角,颇为邪魅的笑道:“想不到陆师弟还藏了一手,今夜我若是不来,岂不是白白让你得逞了?”
陆潜之苦涩的一笑,说道:“既明师兄此言差矣,此子淘金会表现平平,侥幸进入九穷而已。绝非师弟有藏私的意思。”
嘴上这么说着,陆潜之心中想的却不一样:我摘星阁北斗星辰诀都无法探知这少年的深浅,你天阙不精此道,又怎能看出他的不凡呢。
“梁师弟,楚师弟,你们信吗?”公孙既明向另外两个人问道。
帝辛也看了看另外的两人,其中一人外貌与梁凉有几分相像,气质却不似梁凉那般孤傲清冷,反而看起来质朴敦厚,应该是梁凉的兄长。这个人没有搭理公孙既明,而是瞟了一眼帝辛,继续面对着李九居的屋子洪声说道:
“锋芒宗弟子梁秋言,奉师尊之命,向李九居师弟赠剑一把,剑名折羽。此剑曾斩落金翅大鹏鸟,有其魂魄附为剑灵,威力无匹。”
这时候李九居才推开门,从房间里出来。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身上的汗水也擦拭妥当,只是脸色还略带着一丝苍白。
帝辛看见李九居,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呆着便是,现在倒算我自作多情了。”然后便悻悻的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帝辛与四人对峙时不落下风,但李九居不能如此。他微微躬身,说道:
“九居着实无才无德,不值得诸位师兄师长如此费心。至于一年后将去往何处,毕竟是我自己的选择,又何必强求。”
“请梁师兄收回折羽剑,若日后九居进锋芒宗,定会凭自身本事得到它。”
梁秋言摇了摇头,手中的折羽剑微微颤动,传出尖锐的嘶鸣声。他侵淫剑的时间虽然在九穷之内不算长,但也逾数十年。像折羽这等利剑早已通灵,能简单的表达喜怒哀惧。这时候,他能感觉到折羽剑在不满。
“今日你与折羽无缘,宝剑通灵,便是日后你找它,它也不会臣服于你了。”梁秋言说道,语气里有些遗憾的意味。
“九居的不是,让折羽蒙羞了。”李九居对折羽剑其实并无兴趣,平静的说道。
夜色越来越浓重,若不是公孙既明腰间玉佩的光辉,怕是看不清楚在场的人影。
“白天李师弟与我的承诺我铭记于心,希望师弟万万谨记,莫辜负了阁主和我。”
陆潜之对李九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拉着梁秋言离去了。李九居看着走远的两人,轻轻擦了擦额头新冒出的汗珠,松了一口气。
公孙既明突然不知去了哪里,夜色重新覆盖了李九居和仅剩的一个青年,虽然二人目力都不凡,但在黑暗中相视终究有点尴尬。
李九居不知如何开口,面前的青年似乎也很寡言,于是气氛愈加的沉重。
索性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在青年的身后,有了剑。
不是一把剑,不是两把剑,而是千把剑,万把剑。千把万把由光芒组成的剑,色彩缤纷,在漆黑的夜空中悬着,就像烟花,像繁星,绚丽夺目。
青年伸出手随意一握,一把剑就凝结成形,虽然没有实体,但却有刺破虚空,斩碎一切的锐气。
李九居很想平静,可他究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这样的场面,在他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纵然李太白是这世界最强的一把剑,可是她太强,所以遇见的对手大多都不值得她出剑。李九居跟着她十几年,其实并没有真正见过师父出剑。而且他知道,李太白就算出剑,也不会是这样的景象。
青年干咳了两声,放下了手臂,手中的剑也湮灭不见,但背后的千把万把剑还在,照亮着两个人,二人的身影在剑光下,极为清晰。青年终于开了口:
“我含光殿与锋芒宗虽都被称为世间两大剑宗,但其实大有不同。锋芒宗修外道剑,而含光殿讲求修内道剑,是为殊途,也不同归。”
“其实师尊对你并不强求,我对你亦无兴趣。今日来,不过凑个热闹罢了。修道之事,从心所欲才能顺畅。”
青年转过身,满天光剑纷纷消散,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李九居见他要走,赶忙问了一句:“不知师兄名讳。”
“楚歌。”青年淡淡的说道,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他看起来步伐缓慢,可是踏了几步便不见了身影。
面对这几个人,对李九居精神损耗极大,其实此时的他,已是无法再支撑下去了。他走回房间,过程中险些踉跄摔倒。最后蒙头睡在床铺上,很快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不知道会做什么样的梦。
这一切帝辛都看在眼里,他不知道李九居会如何抉择,他也不会太过干预李九居的选择。
尽管以李九居的体质绝不会着凉,帝辛还是给他盖上了被子。
“这位师弟与李师弟感情很深啊,不知如何称呼。”公孙既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原来之前不见是来找帝辛了,他揶揄道。
“到我房间说,别吵着九居。”帝辛似乎早就发现了,回答说。
帝辛躺在床上,两只手枕在脑袋后。公孙既明坐在床边。
“你们天天一口师兄一个师弟,累不累?”帝辛开口问道。
“累啊,师弟。”公孙既明目光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正我是懒得喊。”帝辛看着屋顶,说道。
“刚刚那个楚歌,说是不强求没兴趣,装的挺像的,其实他们含光殿比谁都想要李九居。”公孙既明把玩着他那玫玉佩,说道。
“哦?”帝辛翘起腿,只说了一个字。
“含光殿殿主以前被李太白修理的很惨,心里不服气,就想着把他徒弟收到自己手底下。待日后李九居超过李太白,也算他含光殿胜了李太白。”公孙既明把这等事说的风轻云淡,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帝辛瞎传,折了含光殿的脸面。
帝辛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他翘起的腿晃悠着,看起来吊儿郎当。
“若是有缘,师弟来天阙吧,即使你淘金会只找到一粒金沙,我公孙既明也愿赌你前程似锦。”公孙既明看着帝辛,俊俏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你我皆清楚,什么是不想,什么是不行。”帝辛偏过头来,也看着公孙既明。
“我比楚歌强,比梁秋言强,更比陆潜之强。为什么?因为天阙强。为什么天阙强?因为我师尊攸宁子强。”
“有谁说敢说修道是为了内心的安宁,还不是想要众人之上。”
“那些屹立在巅峰的人,都是薄情之人啊。”
公孙既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帝辛说实话。
“我不是薄情人,也不愿做薄情人,更不知道你们为何对后辈如此执着。”帝辛说道,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困了。
“再有几年我就要去蹈红尘,到时候各派首徒将会轮换,虽然红尘之后前途未卜,但总希望师门能荣耀吧。”公孙既明有些惆怅的说。
“蹈红尘?”这个字眼让帝辛很感兴趣。
“是啊。九穷虽然每年都有新的血液注入,每年也有各派间的比试切磋,但真正的核心弟子十年才产生一次,才会有师门长老亲授。”
“这十年一次盛会是新弟子的狂欢,同时也是我们这些老一辈的送别啊。所以才叫红尘散。”
“在普通人眼中,我们已是仙人,但仙人怎么能有七情六欲。蹈红尘之后,若能抛弃凡事,道心通明,可回九穷一心证道。若跌落俗世,身蒙污尘,便再也回不来了。”
公孙既明的手温柔地摩挲着那玫玉佩,幽幽的说。
“这样啊。我会替你劝劝九居,但去不去天阙还在于他自己。夜了,早点回去睡觉吧。”帝辛在床上翻了个身,侧着躺下,用后脑勺对着公孙既明。
公孙既明叹了口气,心中默想:你怎会不知,我更想要的明明是你。
是夜,三个少年都进入睡梦,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