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章 蓝眸族

　　第十三节塬
　　喀第一次参加的长老会因为议题的转变没有继续开下去。按照蓝眸族的规定，族长有权利决定一切。蓬召集长老会，仅仅是为了听听长老们的意见，见分歧如此之大，考虑支援夏族时间还来得及，而且蓝眸族百年一次的“冠礼”盛会即将举行，所以，暂时就将夏族的事情放下，而蓝眸族本身，也需要一段时间去观察，究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蓝眸族长老会事情未决甚至有点不欢而散这还是第一次，至少在蓬做族长这一任里是绝无仅有的。往回走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潜意识里竟然浮起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不安情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懵懵懂懂，就有人隐约和蓝眸族要发生什么重大变故联系在一起，把长老们的争执，当作变故的预兆之一。
　　蓬住在议事厅东略偏南的位置。这个区域的房子老而旧，是最早的蓝眸族显贵们居住的地方。
　　喀原本是和族长蓬一起向北走的，蓬要去玛的家。到一个宽绰的分叉路口时，喀说：“我去铺市街看看，有无新奇的东西。”
　　蓬看了喀一眼，会意地点点头。于是，喀从这个路口向西走去了。
　　塬以喀和蓬分手的这个路口为界，大约分成面积不等的四个区域。向北约占了整个塬五分之四的地方，居住着塬约一半的人口，塬的种植和养殖，也主要集中在这个区域。向东至依傌河畔，是古老的居住地，住着最古老的也是尊贵的家族，蓝眸族现任的以及过任的长老们，都住在这个区域，还有其他的一些显贵的家族。当然，仅限于各个家族的直系嫡系，这些家族的旁系，均回到距塬远远近近的领地居住，近的几十里几百里，远的数万里十万里，那些领地上的人或许终其一生，也未必来过塬一次。
　　塬成为蓝眸族政治经济中心，不过几万年的事。蓝眸族的政治经济中心以前是在现在蝾螈沼泽的位置，而蝾螈沼泽在形成之前是广袤的草原和林地。蓝眸族以草原为中心，东邻夏族，南西北三面纵深辐射几万里。后来发生了外星域入侵的事件；再后来，一颗小行星撞击在草原，使草原陷落，阻断了草原地下的庞大水系，地下水外溢漫延，演变成今天的蝾螈沼泽。蓝眸族从那时起迅速衰败，几乎灭族，为了生计，举族北迁，最后选择了塬。
　　几万年的繁衍生息，蓝眸族以塬为中心向北发展，逐渐壮大，人口已达若干亿，俨然成为人马星球最大人类种族。而塬作为蓝眸族政治经济中心，也得到充分的发展。
　　喀要去的铺市街在塬的西部。他正走着，看见竻从前面的路口转出。令他万分惊讶的是，这么短的时间，竻已经换过服装，披挂着武器，显然是准备到哪里历练。
　　他打声招呼：“竻。”
　　竻笑笑说：“昨天就要到帕帕山脉，让长老会耽误了。那些蓝眸族的什么前途大事，让长老们操心去好了，我只对蓝眸族大勇士的称号感兴趣。虽然我将在‘冠礼’上向你发出挑战，但绝不是为了当什么族长。不过，喀，难道你一点也不为我可能击败你而感到担心吗？”
　　喀说：“我会全力迎接你的挑战。我只是为了族长继承人的位置。”
　　竻：“遗憾的是，你因为大神之子的身份不参加大勇士的争夺。不然，我根本不用单独向你提出挑战，还要以争取族长继承人身份的名义。不过，我爷爷倒是很期待我能夺得族长继承人的身份。”
　　喀说：“不管是族长继承人或者是蓝眸族大勇士，都是为了咱们蓝眸族。也是因为这点，我才会接受你的挑战。另外，我也可以告诉你，作为‘梅西耶’之子，大神定的蓝眸族未来的族长继承人，我会维护我的神圣和尊严。因为，这不单是我的荣誉，还是大神的荣誉。”
　　两人的方向一致，一面说一面走着。
　　这是塬的东西向的主要大路之一。路两旁巨树和灌木间杂，一间间蓝眸族人的住屋座落其中。接近中午，有住户开始午炊，青烟热气夹杂着香味随风飘逸，诱人口涎。
　　竻突然拔弓搭箭，瞄向几十步外的草丛，只见尺余深的草叶片，沿一曲线“簌簌”抖动前行，偶尔彩色鳞片闪烁。
　　喀认出，那是一条叫香蚺的无毒巨蟒。
　　竻并没有急着射箭，而是根据香蚺闪烁的身段的粗细，判断它的长短及要害，想要一箭毙命。
　　喀想：竻真是好运气，竟然在繁华的塬的中心地带发现一条香蚺，而且看起来，应该有七、八米长，是一条成年蚺。
　　香蚺是蓝眸族人非常喜欢捕获的一种猎物。它无毒；肉细嫩柔滑，口感极佳；皮厚实韧润，色泽艳丽；最主要的是有一香囊，紧傍蚺胆，取下后，其囊悬于屋内，芳香四溢，蚊虫毒物不敢近前，里面香液消肿祛淤，化毒镇邪，可谓全身是宝。
　　不过，这种香蚺喜欢在依傍河泽的茂密的湿热树林中生存，而这样的环境在塬的周围，只有依傌河向东北流去百多公里的地方有。在那里，依傌河转向北略偏东向流淌，其依附的穹奇山脉继续向东北方向逶迤而去，山河之间有一片巨大的密林，而穹奇山脉流下的淙淙溪流，继续汇聚，穿过密林，汇入依傌河。
　　蓝眸族人想要猎杀香蚺，只能到那片密林。现在，却在塬的中心地带见到了它。喀不禁向塬东北向望了一眼，虽然空中阳光明媚，白云悠然，由于极远，那里影影绰绰，天地山水间，像一幅水墨画。
　　竻的弓响了，沉闷的“噗嗤”声响宣告目标的被猎中。
　　几十步外的那片草丛猛然翻腾起来，草屑纷飞，时而陡然拱起的蚺身有几米高，蚺身及尾扑打着草丛、地面或树干，“砰砰”作响。
　　喀笑着说：“竻，你有猎物了，而且是这么珍贵的猎物。帕帕山脉的历练，看样又要改日期了。”
　　竻说：“怎么可能？长老会因为重要，我爷爷让我参加，因而耽误了我的历练。一条大蚺怎么会影响我呢？”
　　喀惊愕道：“这可是香蚺啊！”
　　竻没有继续答话。看见一个蓝眸族人，招招手，叫他过来，指着那条还在翻腾的巨蚺说：“留下你该留的香蚺肉，其它的交到族里充公。”
　　那个蓝眸族人喜不自禁地跑向那条巨蚺翻腾的地方。
　　喀和竻继续向前走去。沉默良久，竻开口问道：“‘冠礼’将近，你就不着急吗？”
　　喀问：“着急什么？”
　　竻问：“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挑战你的族长位置，而你又有十分把握战胜我，所以不急吗？”
　　喀说：“我不会因为只有你一个人挑战而轻视。但我们考虑问题的角度内容不同。”
　　竻问：“那你的角度和内容是什么？”
　　喀毫不犹豫地回答：“族长——以族长的角度考虑问题。”
　　竻有些惊奇：“这可是我没有想到的。你很渴望当族长吗？这对你很重要吗？”
　　喀：“不是我想要，而是天赋职责，是我从出生时就必须担负的责任。”
　　竻叹息一声，说：“是因为在大泽出生吗？多么奇怪的出生地啊！”
　　他脑海中印现出还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父亲荼，还有父亲到大泽的目的。
　　喀不知竻此时的心情，说：“你也知道，前段时间我们在帕帕山脉猎到了犸。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种种异象迭起，包括你刚才竟然在我们塬猎到了香蚺，说明我们正要面临着福祸未知的什么事情。今天的长老会也说明，他们也注意到了这点，并开始考虑如何应对。甚至熟悉的帕帕山脉也融进了未知，你要小心！”
　　竻笑了，说：“只要有了不可战胜的力量和勇气，我们还畏惧什么？喀，不要做一个胆小懦弱的族长继承人。”
　　喀也笑了笑说：“是的，竻。不过，作为一个族长，光有力量和勇气是不够的。你要挑战我，万一成功，总不能只依靠力量和勇气领导我们若干亿人的蓝眸族。”
　　竻说：“我带领的蓝眸族，不会惧怕这个星球的任何人和事。”
　　将要到喀要去的铺市街。两人就此分手。
　　望着竻健硕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远处的弯角，喀想：竻定会成为蓝眸族大勇士的。但要想成为蓝眸族第一勇士，却是有不少难度，或者说几乎不可能。北方墒州的蓝眸族人英勇无敌，在竻的父亲荼之前，垄断蓝眸族第一勇士位置几千上万年。不出意外，今年的第一少年大勇士也会出自墒州。只是，他们真的那么厉害吗？自己也从未和他们交过手。
　　喀感到自己浑身热潮涌动，很渴望和墒州的少年们比上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