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剑胆琴心

　　这天晚上，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上，天边依稀闪着几颗星星。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月光照得大地有如白昼。
　　馨香习惯在这样的月色下拨弄着她的瑶琴。许是整个谷中只有她和小蝶两人，以前白天不是看医书药典，就是进山采药，晚上呢，一般就在月下抚琴。可惜，纵然琴抚得再好，除了小蝶外，却没个知音倾听。
　　此刻她正带着小蝶在院中的亭子里焚香弹琴。琴声清幽高雅，却又带着一股哀怨的气息。星魂在屋中听着，似乎听出些什么，不禁听得心潮澎湃。他取了那把光芒不再的宝剑，走出屋子。
　　只见月光如水，明见万里。月下的馨香如出尘的仙子，又有如传说中的天女，出尘脱俗。
　　星魂听着琴音，渐渐的入了迷了。他不禁随着琴音的节奏舞起剑来。馨香弹得快，他也舞得快；弹得慢，他也舞得慢。剑随心动，心由音主。琴音高亢，剑舞迅疾；琴音低沉，剑舞沉稳；琴音欢快，剑舞灵动……
　　剑气所到之处，无不飘转着树枝上的白色花瓣飞舞，整个院中花瓣如雪花飞舞。
　　一曲终了，馨香和星魂早已忘却了自己，忘却了身在何处……
　　也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一起，彼此注视着对方，沐浴在飞舞的花瓣中……
　　小蝶站在一旁，哪里忍心打破这如诗的场景……
　　这么多年来，馨香的琴从来只有她母亲和小蝶聆听，后来母亲也去世了，就剩下小蝶了。而现在不仅多了一个聆听的人，更多了一个知己。她心中对这个剑客，这个病人，这个知音的情愫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
　　而星魂对馨香也不再是单纯的萍水相逢，不再是单纯的救命之恩，而是一个知心的异性，一个知心的爱人……
　　谁也不愿打破沉默。
　　落英缤纷，散落了一地，也散落在二人身上。
　　星魂毕竟马上得要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希望得到一个答案，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终于星魂打破沉默，忍不住问道：“明天我就要离开了，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
　　馨香是愿意的，可是她却说不出口。
　　就像他说的，她也有自己的责任。
　　她的双眸中闪烁着泪光……
　　星魂见她在犹豫，知道她有苦衷，也不再强求什么。
　　两人携手在亭子里坐下，默默地坐着，两两相望。似乎他们之间已经不用言语，彼此已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就像一对久违的老友，相互嘘寒问暖已属多余，此时无声胜有声。
　　直到东方开始泛白，他们依然静坐，对视。
　　小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了……
　　早上，星魂吃过东西，向二人告别。馨香示意小蝶去牵马。
　　星魂接过缰绳，然后和馨香并肩走着，始终没有一句话。小蝶则默默地跟着……
　　很快到了路口，星魂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小姐留步！”
　　“不要叫我小姐，叫我馨香！”馨香含情脉脉，早不似之前的娇羞。
　　“香香……”
　　星魂不忍看她此刻的表情，似乎一看心就会碎，似乎一回头，她就要消失。
　　良久，星魂才道，“我要走了……”
　　“我无以为赠，这匹马就送与将军，就像我永远陪着你，也愿将军早日……归来！”
　　“等我！”星魂拉起她的手我在自己手中。她的手温润如玉，柔若无骨。
　　而在馨香这里，她感觉到他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握着自己的小手，是那样温暖。她看着这即将离去的人儿，从他深情的双眸中，她看到了期待和渴望，关怀和牵挂。
　　馨香公主渐渐被他那炽热的眼神融化了，眼里闪着泪花，点了点头。
　　见馨香许了，剑客这才骑上马欲离去，上马前又回头看了看馨香，终于叹了一口气，跨上马疾驰而去。没走多远，又立马踟蹰。见馨香始终站在原地，那马也原地转了两圈，这才飞驰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就这么让他走了，多可惜！”
　　“他有他的责任！”
　　“小姐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走呢？”
　　“我，也有我的责任！”
　　“那，还能再见面吗？”
　　“那就要看上天的安排了！”
　　直到星魂的身影消失在远山，她们这才转身回去。
　　星魂先去了客栈，得知星愿他们两天前就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他又飞奔回盟重城。到西关时，心愿他们已经离开了。他又马不停蹄赶了回来，正好赶上星愿他们负荆请罪。
　　心愿见星魂安然归来，这才放了心，眼中愧意方消，赶紧看了看兰若。兰若正好也在看着他。他见兰若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脸上却满是喜悦和关切，那样子简直美艳不可方物。
　　摩崖见儿子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眼前，大喜。众人也都十分高兴。
　　星魂将西部情况详细地报告一番，顺带简单地说了自己受伤以及被救的过程。
　　析渊以手加额道：“城主洪福齐天，少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摩崖十分高兴，不仅免了星轸私自出城的罪，还称他们为“盟重城三星”，令他们先去了。然后又与析渊等秘密商议一番，才亲自前往梦都九重宫向严据王禀报了这一切。严据收到情况，对摩崖进行了嘉奖，自有了一番应对之策。
　　（至此，西域一行已经交代完毕）
　　等到星魂将自己受伤后的经过交代清楚，天色已经很晚了，三人这才就寝。等待他们的将又是一次无法预知的行程。
　　他们又会遇到什么呢？
　　那个充满邪恶的南疆，令人谈南疆色变的地方，又会是什么样子？
　　厄连温究竟有什么能力，致使他有着不死之身？
　　这一切，都将在他们的下一站——南疆展开。
　　南疆，这个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并存的土地，数千年来，都充满了神秘与邪恶色彩。有人说，这里由能量强大的魔鼎控制着；有人说，这里黑暗势力统治的地方，终年不见天日；也有人说，厄连温是魔鼎的奴仆，是个没有肉身的灵魂，靠附着在凡人的躯体上才能现身，才能作乱；还有人说，人只有将灵魂出卖给厄连温，厄连温才能附上他的身……
　　大河截断截断山脉后，急转而下，从这里进入中原。这一带大河水势平坦，便于渡河。然大河河面十分宽阔，约有千余米。大河渡口建于八百余年前，是为了提防南疆大军偷渡而建的一道防御工事。目前有守军千余人，河边每隔十里便有一座瞭望台，便于随时观察河上动静。
　　第二天大将军将飞跃派人送星魂等到大河渡口并安排三人过河。
　　大河渡口最早出现是在一千多年前，那时候人类尚在大河边缘一带活动。后来，南疆黑暗势力逐渐兴起，他们侵犯攻击人类，烧毁房屋和庄稼。人类不胜其扰，于是奋起反击，击退了他们的多次进攻。再后来，黑暗势力联合南疆蛮族一起进攻人类，人类不得已开始向北迁徙，逐渐转入中土，沿着大河支流生息，并在那里建立起城市和村庄。
　　大河渡口最早就是为方便过河而建立的，本来只是个小小的码头而已。后来为了防御南疆，才逐渐有防御工事的作用。
　　当年希亚王为了进攻南疆，曾经将渡口重建，规模也相当的惊人。而且他还建立起了当时乃至现在大河上最高的灯塔，就是“希亚灯塔”。这座灯塔高耸在大河边，为过往的船只指明方向。当然，它也有它的军事作用——防备南疆的突然袭击——可以作为瞭望塔来使用。一旦江面上有异常，塔上就可以看得一目了然。它在十几年前严据王抵抗南疆的战斗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希亚王以后，人类开始重新回到大河边缘发展。这附近现在仍然有很多人类在这里耕种，严据王为了更好地保护他的子民，于是在沿河两岸设置了烽火台，一旦灯塔上有烽烟升起，各个烽火台上马上就会燃起烽火。附近的居民得到消息就会在最短的时间躲入内向云关内避难。
　　大河渡口经过严据王和飞跃的修葺，逐渐也恢复了旧日的风采。但与希亚王那时候相比，还是有一段差距，仍然有些地方残缺不全。倒不是严据王不愿彻底让他恢复生机，只是那样太过劳民伤财了。
　　严据王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君主，只是近年来他似乎年老昏聩了。因为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一直以来十税一的赋税政策改成了十税二。很多官员和百姓对他有些微词，严据王对此从来都没有一句解释。本来人龙国这些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没用什么战事和天灾，而且府库也是满满的。改了赋税制度后，严据王更在各地新建了许多粮仓，现在各地的粮仓里也是粮草堆得满满的。很多人以为严据王晚年会大兴土木，可是一直以来一直也没什么动静。虽然过去几年了，但仍然有人对此事议论。
　　“陛下昏聩了，国家的粮食应该可以支用十年，可是他仍然不更改赋税。当年他何等英明，带领我们打败了南疆，可如今他深居简出，没有作为了。”
　　“是啊！我们以为他要修陵寝，可是也没个动静！莫非他要发动战争？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可就没好日子过咯……”
　　“我看，他不是在为自己敛财，就是在准备做大事！”
　　……
　　种种评论，不一而足。
　　即使严据王对此有所耳闻，他也是不理不睬，一笑置之。
　　现在大河渡口在飞跃的管理下，明哨暗哨增加了许多，特别是在接到南疆异动的消息后。凭他多年的经验和对战争的预感，似乎南疆将有大的动作。他已经将手下守关的一部分军队调出云关，埋伏在河边的密林中，一旦渡口示警，他们就会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一来可以更好的组织民众撤离；二来可以和守军一起，击杀过河的敌军。
　　星魂等人起得很早，辞别飞跃，然后出了云关，进入那狭长的峡谷古道。飞跃一直在关楼上，注视着他们。他们边走边看，似乎能够感觉得到过往战事的惨烈。任谁要靠近云关，都只能留下一堆堆的尸体。
　　越往前古道似乎越来越窄。三人鱼贯而行，跟着两个引路的士兵后面。
　　大约走了里许，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只见关外地势比较平坦，山边高岸下耕地整齐划一，麦苗郁郁葱葱，油菜花花香四溢，与关内一样，同是一派盎然生机。地里还有几个农民在田间地头劳作，时不时地直起腰擦擦头上的汗珠。看来，他们起得很早，似乎已经忙碌过一段时间了。
　　三人逐渐靠近渡口，只见一座圆形的灯塔拔地而起，矗立在河边，形象像一个巨大的火把。灯塔足有几十丈高，仿佛要插入云中。雄伟、壮丽！星魂和星愿心中突然冒出这两个词来。
　　二人在此驻足了一会儿，似乎在缅怀希亚王！然后他们才继续走向沿岸建起的渡口。
　　渡口的防御工事或一层或两层，都是用石头和砖头搭建的，十分牢固。但仍然能够看出修葺过的痕迹。毕竟古老的城墙在烈日和大风的侵蚀下，逐渐失去了往日的棱角和光彩，逐渐暗淡而残缺。但是，任谁也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