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答允

　　轩天一呆，喃喃的道：“你俩伶牙俐齿，比十个我都会说话。”洛昭君秀眉微蹙，樱唇一撅，自忖：这傻小子犹豫不决，就是舍不得他那如花似玉的表妹。心中一阵悲伤，转念又想：洛昭君啊洛昭君，是不是你天生的一段痴情作祟，一见轩天误终身，全然没有自诩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佳人风韵。
　　隔了良久，轩天歉然道：“那三件事，我决计做不到……”洛昭君凄然一笑，怒道：“说得好听！轩公子真真儿记仇的话，岂会穿我族的衣裳？岂会吃我族的饭菜？岂会住进我族的卧房？你不过是……”眼中泪光莹莹，极其楚楚可怜，“……不愿娶我罢。”
　　轩天只觉胸口气息窒塞，说不出的难受，她这三句问话，自己连一句都答不上来。只见洛昭君垂下了头，泪水一点一滴的落在胸口，将她罗衫上的血渍化了开来。
　　轩天见她哭得梨花带泪，双眼肿得红桃一般，想说：“我愿意娶你，这还不成吗？”随即全身热血如沸，话到口边，便即忍住，忽听得洛昭君抽抽噎噎的道：“轩公子，我们立下十年……十年之约：十年之后，你……你未娶，我未嫁……我们两人就结为……结为夫妻。”
　　洛昭君举袖拭干泪水，缓步向轩天走近身来，低声道：“是我……是我一手灭了秦门。你不是想要为你外公家报仇么？那便取了我的性命罢。”伸手一摸蛮腰，苦笑道：“抱歉，来得匆忙，忘了带佩剑。”
　　轩天见她脸上神色悲痛欲绝，不由得心生惧意，当即退了一步，只听得她又道：“待我死后，千万请三爷再担个莫须有的罪名，让轩公子能够活着去往旧都。”话声越来越低，语气极是悲恸。
　　轩天见她步步逼近，登时心下惊慌，双手乱摇，急道：“千万不可，万万不可！”突然闻到一股少女的幽香，不禁心神激荡，一定神间，眼见洛昭君和自己相距极近，忽觉自己的双手触到柔腻的冰肌上，只见她拉着自己的双手，搭在她皓白的玉颈之上，听得她冷冷的道：“等轩公子你报了仇，请帮我合上双眼，别让我死得太过狰狞了。”
　　轩天听洛三爷哈哈大笑了起来，忙道：“洛三爷，你快劝洛姑娘……”洛昭君一听，脸上突现轻颦薄怒，嗔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婆婆妈妈，成何体统？”说罢劲运双臂，奋力按住他的双手，死死掐在自己的脖子上。
　　轩天生来心肠就软，此刻更加抵受不住她以死相逼，不由得心神震动，几乎要脱口而出：“我答允那三件事便是了。”但这念头转瞬即逝，随即把持住心神，只道：“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成么？”
　　洛昭君一怔，缓缓的松开了手，轻声吟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说着不住摇头。轩天见她玉脖上有一圈紫黑之色，现出自己深深的指印，低声吟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洛昭君冰雪聪明，听他话声中情意绵绵，却又怨自己暗生爱意，心中一酸，叹道：“理所当然的活着，理所当然的死去。”冷笑一声，咬着下唇，续道：“那真是多么……多么的孤独啊！”
　　轩天见她粉颊晕红，脸上点点泪珠闪耀，更显得娇艳无比，心中却也软了，柔声道：“我轩天是村野脓包，怎么消受得起……消受得起洛姑娘的十年……”嘴里虽没答允，口风却已软了。
　　洛昭君脸上浅笑盈盈，伸了伸舌头，说道：“小女子乐意。”伸出右掌，又道：“咱们击掌为约。”轩天脸色变幻，沉吟未答，忽觉她一只柔嫩细腻的手掌款款握起自己的右手，拍的一声，两人手掌轻轻相击了一下，听得她笑道：“轩公子，咱们这便已经立下十年之约。”
　　洛昭君向他端相半晌，不自禁的满脸喜色，说道：“你和我族的种种恩怨自今一笔勾销了。”声音甚是欢喜，令人不由陶醉。
　　轩天一怔，直到此刻稍觉宽心，想起昨日两人的说话，竟将先前洛昭君没有听见的话儿又说了出来：“唉，倘若不是外公家遇难，我怎会去到帝都，和秦觞妹妹相识，和洛姑娘你相遇呢？对我到底是祸是福，恐怕我自个儿是说不清，道不明了。”当下默不作声。
　　洛昭君心中默默想着他的话，却不知如何答话。隔了良久，忽听得洛三爷大笑道：“侄孙女，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若此小子真的伤了你，他连老夫的第一件事都做不好，谈何做老夫的徒弟？”
　　洛昭君耸了耸肩，并不回答。洛三爷摇了摇头，笑吟吟的道：“你有几成把握，让他十年内不娶妻呢？”洛昭君微一沉吟，脸上孕着说不尽的娇羞，轻轻的道：“谁晓得呢？三爷，他已经答允了你的三件事……”说着转过身去，正想回去将此事告知父母，突然回眸又道：“嘿嘿，轩公子，你万万不可忘了和小女子的十年之约。”语音充满喜悦之情。
　　轩天挠了挠头，注视她的倩影，顿觉脸颊发烫，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涩。洛三爷见他脸颊上罩上一层晕红，怔怔目送洛昭君的背影，不由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轩天瞧着呆呆的出神，忽觉清风拂面，不禁全身一震，走到洛三爷身前，便欲行拜师礼，觉得有一股徐风自下而上，霎时之间，吹得周身飘飘然，宛若升入云霄，说不出的舒畅。
　　洛三爷微笑道：“何须那般繁琐？你叫我一声师傅，我应你一声徒儿，咱们便已是师徒二人了。”轩天连连点头，忙叫了数声“师傅”，老者不禁大笑，便应了数声“徒儿”。
　　洛昭君走出房去，眼光向洛佐斯、洛佐左、洛佐楚等人一扫，冷哼一声，展开轻功，直奔爹娘的卧房而去。
　　她心念一动：爹爹固然待我很好，但此事非同小可，尽管轩公子有三爷罩着，但也保不齐爹爹有所异议。想到此处，秀眉微蹙，微一沉吟，喃喃自语：“娘亲耳根子软，我先去说服她，再和她一同去劝说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