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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克什么也看不见，也不敢动，就那样愣愣地站着。
借着墙上那个巴掌大的小窗口洒进来的月光，渐渐适应了黑暗，隐约看到自己的牢房里有大约十几个人影，但是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在盯着他看，那种感觉很不好。
深处有人在痛苦的呻吟，让苏克汗毛直竖。
“怎么进来的？”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了苏克一跳。
“不知道，稀里糊涂的。”苏克答道。
“什么事自己不知道？你是不是皮子紧了？你干什么的？”那人道。
“真不知道，我是个乞丐。”
“呵呵呵……揍他”那声音笑了几声突然说道。
只见几个人影把苏克围了起来，黑暗中拳脚袭来，避无可避，打到苏克的身上，一直没吃饱饭的苏克身体本来就很虚弱，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
他蜷缩着身体，忍着疼痛，用手护着头，任凭拳脚打在自己的头上、手上、胳膊上、肋骨上、腿上。
拳脚渐停，一人走过来，用脚踩在了苏克的头上，说道：“还有些骨气，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不知道。”苏克咬着牙说道。
“呵呵，乞丐从不说自己是乞丐。”那人说着，脚上又用了力，苏克的头被踩的嗡嗡直响，脸被踩的挤成一团，说不出话来。
苏克一下就明白了，他想起乞丐大叔，他从来不称自己是乞丐，只说自己是‘花子’。
这个懊悔！
那人抬起脚，“说道，今天先这样，太他妈晚了，明天再说，有的是时间。”
“他们并不知道明天要出发去一个不知道的地方。”苏克想。
苏克蜷缩着躺在角落，把身旁的稻草往自己身上拢了拢。
但是挡不住阴暗和潮湿。
“呜呜呜……呜呜呜”
一开始是小声啜泣，后来悲悲戚戚，最后变成了嚎啕。
“哎…哎…醒醒，醒醒，你咋回事？”刚才那个大汉用脚踢着苏克，把他叫醒。
苏克睁开眼睛，一脸的迷茫。
“你哭什么？”那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没有啊！我连梦都没做。”苏克回道。
“啪！”的一记耳光，打的苏克晕头转向，也清醒了过来。
“觉得委屈啦？恩？像个娘们一样。”那人蹲下身子，在黑暗中仔细看着苏克，把苏克看的一阵阵发冷。
苏克知道那是真的，自己真的哭了，跟上次一样，自己并没有做梦，只是哭，不一样的是自己这次是被叫醒的。
看苏克不说话，那人好像失去了兴趣，拍了拍苏克的脸，走到一边睡觉去了。
苏克坐起来，从那个小窗口中往外看着星星，幻想自己要是能住在那里该有多好，那里没有家族仇怨、没有江湖是非、更没有人与人的尔虞我诈、好人获其善果、歹人得其恶果。
不知何时，火光从那个小窗口照射进来，不多时，牢房门被打开了，几十个官兵挎着腰刀拿着火把从外面进来，牢房顿时亮了起来。
“都他妈听好了，一会念到名字的到牢门口站好。”一个小头目样的官兵喊道。
没有质疑声。
“王大力！”
“李二槐！”
“常三春”
……
“吴生！”当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苏克的牢房里站起来一个身影，走到牢房门口。
就是昨天跟自己说话那个，也就是把脚踩在自己脸上的那个。
这人衣服很破，但是却很整洁，不那么脏，破烂处也被缝补上了，头发很长，用一根草绳扎在一起，脸色不像其他人一样灰暗。
最特别的，这人脸上有一条刀疤，从眉心上方路过双眼中间，划过鼻翼，一直到下巴，正好避开了眼睛、鼻子，但是在嘴角留下了豁口。
只见那人走到门口，对兵士说道：“李头，咱这是什么意思？去哪？”
“老吴，别问了，上面不让说。”被问到的那个兵士答道。
“草的……老张又玩什么花活？”吴生骂道。
“大人自有安排，别说了老吴。”那兵士一副商量的语气。
吴生没再说话，站在那里，叉着腰。
“赵青山！”兵士喊道。
苏克站起身，来到吴生的身边。
苏克从来没敢报自己的真实姓名，怕引来杀身之祸，还有，他眉心的那颗红痣，早已被他用泥土盖住了。
吴生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小兔崽子，算你捡个便宜，路上你好好伺候着，不然还揍你，听到没有？”
苏克抬头看着他，毫无惧意，悠悠的说道：“那一刀为啥没要你的命？”
“啪！”的一声，苏克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门外的兵士跟没看见一样，转过头不做理会。
“放肆，小兔崽子！”吴生发着狠说道。
“你也就会打打小孩子，简直就是废物。”苏克虽然努力让自己平静，想要表现的大义凛然，但是语气中却有些颤抖，并不是害怕，只是气愤。
“啪！”又是一记耳光，打到了苏克刚才那一侧脸上，鲜血从嘴角流出。
“让你长长记性！还说不说了？”吴生道。
“你就这点能耐？”
“啪！”吴生不再说话。
“你真是枉为一回人。”
“啪！”
“行了，行了老吴，打坏了我们交不了差，要打出去再打。”那个小头目模样的兵士说道。
苏克捂着肿成猪头的半面脸，眼睛已经成了一条缝。但还是倔强的看着吴生。
“行，行，行，怕了你了，先不打你，出去再说。”吴生说道。
一共二十个犯人，被绳索连在一块，一个挨着一个的走出牢门，又穿过三道门，又穿过那条窄窄的胡同，来到了街上。
那里早已站满了官府的人，火光把天也映红了，如同白昼，仔细看时，原来是镖局的人全都换上了官府的衣服，那些镖师带上了帽子，盖住了光头和虎头纹身。
后面十辆囚车排列整齐，都开着门。
这时，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单手端着一个卷轴来到众犯人面前，咳嗽一声，高声道：“大人有令，都跪下！”
二十个人被官兵押着都跪在地上。
师爷打开卷轴，高声念道：“尔等所犯，罪在不赦。然，本县广施仁政，不忍杀剐过多，特将众犯，发配黑石岛为奴，令到及行。”
苏克跪在地上，听到身后有两个人低声说话。
“这是把咱们卖了！”
“听说那个张大人就靠买卖囚犯挣钱，我看像。”
“咱爷们算是倒霉了。”
“生死由命吧！”
……
冯天魁也换好了官服，绿色外袍，胸前方形朝补内，绣有一头犀牛，饶是有模有样。
车轮缓缓前行，他们两个人被关在一个囚车里，带着镣铐。
天刚刚有些发亮，寒气袭人，苏克身上本来衣物就不多，现在又是早晨，冻得直哆嗦。但是他很庆幸，没跟那个叫吴生的人关在一个车里。
跟他在一个囚车里的那个人披头散发，看不出面貌，也是衣不遮体，在那一个劲的发抖。
“很冷啊？”苏克道。
那年轻人并不答话，也没看他，依然抱着胳膊缩成一团。
“你是不是病了？”苏克感觉有些不对，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很烫。
“你身上热的很，发烧了吧！”苏克说着又伸手向那人的额头抹去。
“啪!”苏克的胳膊被打开了，接着那人用非常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道：“不…不用……你管。”
苏克愣了愣，把手伸了回来，道：“都是落魄之人，本当互相照顾。”
“我…我…我不用你…照顾”。
“你……”苏克被噎得一愣，抱着胳膊蜷缩在一边，不再说话。
天光放亮，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大地，队伍不急不缓的向东前行着，迎着东升的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