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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老神医还在闭目诊脉，村长领着儿子安静地站在一旁，并未出声打扰。可与他人眼中的云淡风轻不同，一丝金芒从老神医微张的眼睑下闪过，他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怎么可能！神魂几近消散，这么重的伤，大罗神仙也该死了吧！方才那位老农所述，竟然除了有点呆傻以外，还能正常生活！这看似年轻的小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平复了一下心绪，老神医睁开眼，道：“他伤得很重，把老夫的药箱拿来。”
众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面色红润，完好无损的傻子，不明白为何老神医会说他伤得很重。老神医也发现众人的反应，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村长王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用肘子顶了顶身旁的儿子，随后王治也反应了过来，一把抢过还在张望的小年轻手中的药箱，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老神医，嘴里还不停道歉。
老神医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你们都出去吧，我要给他疗伤，无事不可打搅到我。”
众人出门后，有些不安分的汉子还想去偷看神医治病，结果被村长吹胡子瞪眼地给吓了回去。他可不是愣头青，好奇心永远排不到第一位。他知道每个有本事的人都有些不外传的东西，因为老神医平时治病可从来没让人离开过，所以他可不敢让这帮小崽子冲撞了老神医。
这偏僻的小村子，能有个妙手仁心的好大夫可不容易。
看着这帮仿佛被蚂蚁啃着心窝子的兔崽子，村长忍不住抬了抬眉毛，说道：“你们不是捡到只大老虎吗？走，带我去看看，顺便把这老虎肉分分，给各家各户压压惊。”说完，村长便将心不甘情不愿的家伙们都带走了。
屋内，老神医俨然一派仙家风范，浑不似人前那和光同尘的老人模样。他掐指念诀，布了个简易的阵法，防止屋内被普通人查探。
他喜欢现在的安宁与平静，不然他也不会隐居至此。每每想到那些仙风道骨受人跪拜供奉的“同道”，他就忍不住地在心中冷笑。
神仙？呵呵，哪来的仙。
稍稍检查一番，在并未发现破绽后，老神医伸出食指轻扣破旧药箱，伴着一声清响，凹凸不平的木头渐渐化为翠绿色的玉石，更有阵阵幽香从抽屉中逸散而出。
“好久没露一手了。”老神医轻声说道。
只见老神医的右手变得如同白玉一般温润光滑，细看之下手背之上还有纹路一直延伸到指尖。而他原本浑浊的双眼中，此时金光闪烁，仿佛已经将眼前的一切看穿。
不过接下来，老神医并没有潇洒地掐诀念咒，画符炼丹，反而像正常的大夫一样诊脉象，扒眼皮，查舌苔，翻头发。
“啧，脉象稳定，没有明显外伤，证明非外力所致，观其口舌亦无中毒迹象。如果是专攻神魂的招式，双眼必定有受严重压迫的迹象，可他的眼仁很正常啊，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神魂伤势。”
“最关键一点，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不可能啊！什么医书杂记里都未曾记载过这种症状。”
“诅咒之术？不对，没有腐朽之气绕身。”
“巫蛊之术？不对，没有发现蛊虫。”
“难道是传说中的噬魂兽？也不对，他的神魂像被什么打散了，而非残缺不全。”
老神医就这么在房中走来走去，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在这反问与思考的自言自语中，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另一边，忙完老虎肉的村长一早等在院中，防止有愣头青跑回来偷看。之前他看到那只老虎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原本他以为是儿子夸大其词，没想到真的是一只成了精的巨大老虎。一想到这玩意就在村子附近徘徊，他的心中就不由地一凉。
分虎肉的时候还出了个小意外。
这不愧是只成精的老虎，筋肉之厚实，骨头之坚硬，连力气最大的人都没法好好剁开，刀口搞得跟砍树似的，白白糟蹋了上好的虎肉虎骨。一筹莫展之际，村长王振出人却意料地用一把小匕首将“虎精”分割完整，看得一旁的壮汉们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原来村长还有屠户的手艺。
院中，王治望向恭敬等待的村长父亲，略带疑惑地问道：“爹，其实儿子也知道你练过武，有点秘密。不过像你这么厉害的人怎还如此卑躬屈膝的侍候一个老郎中。”
王振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油然而生，当即骂道：“你个夯货，都四十多的人了，成天好勇斗狠，其他一概不知，功名考不上这也就算了，怎么脑子还如此糊涂。”
“不就是会看病嘛，县城里多的是好郎中。您倒好，成天压着我伺候好这野郎中，还将竹林送给人家，也不知是谁糊涂。”王治不满地回击道。
王振叹了口气，无奈道：“这就是我不传你武艺的原因，干什么事都不经过脑子。当个普通人也就浑浑噩噩一辈子，传你武艺绝对是灭门之祸。”
王治好歹也老大不小了，被当面这么一说也有些愠怒，刚要回嘴，便被父亲打断。
“你这猪脑子也不想想，既然你觉得你老子我是个高手，那我为什么非要伺候一个郎中？除了他更强，还能有其他解释吗！”
王治一听，满脸的难以置信，王振也不看儿子，继续道：“还有，你真以为我是什么高手？我告诉你，那只老虎我用尽手段最多重伤赶跑它，但它却被人一招两分半，你说我跟这个人相比又高在哪里？”
“你当我是用竹林请了个野郎中，其实你爹我是用竹林请了个神仙回来！就算他不是高手，就凭这手医术，附近哪个村镇有我们这条件？还有，里面。。。。。。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也不懂！越说越来气！”王振说得火冒三丈，动了一丝劲力，一巴掌招呼在王治的头上。
“都进来吧。”老神医的声音终于从房内传了出来。
王振压下怒火，也不顾被自己扇得头晕目眩的儿子，领着院内其他人走进了屋里。
刚一进屋，老神医就走到张老爷子夫妇面前，略带歉意道：“老夫医术微末，暂时救不得此人，待他醒来请送他到竹舍，老夫或可再尽力一试。”
张老爷子夫妇一听，心中微微失望，不过还是千恩万谢地感激老神医，随后同村长一起将老神医送了回去。
吵闹了一日，小小的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两位老人都未曾入睡，一言不发地坐在油灯旁。
“竟然连神医都救不了他，你说这算不算是命？”张老爷子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句。
张婆婆很明显理解丈夫指的是什么，平静道：“应该算是缘分吧。”
“那给这娃子？”张老爷子不确定道。
张婆婆笑了笑说：“你是一家之主，你拿主意。”
张老爷子“嗯”了一声，拿起破旧的油灯，走到柴房里最不起眼的角落翻找起来。
片刻之后，张老爷子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木盒子走到傻子旁边，缓缓将其打开。
霎时，清香四溢，一颗金色的丹药照亮了整个小屋。老两口见过神仙，这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秘密。年轻时二人曾经救过一名身负重伤的老人，这枚丹药就是他们善良的回报。此时张老爷子不敢多看，迅速将丹药塞进了傻子的嘴里，而后如泄气皮球一般瘫倒在椅子上。
“塞这么快，就不怕把人给噎死了，你是想救人还是想杀人啊，真是的。”张婆婆翻了翻白眼怪罪道。
她拿了杯水走到傻子身旁，抬起他的头喂了些进去。身后，张老爷子喘着粗气苦笑道：“不放快点，我怕我舍不得。”
夜风微扶，带着一丝莫名的温暖。
老两口互相搀扶着走进小院内，只听张老爷子长舒一口气，开口道：“几十年了，就今天心里最舒坦。”
“我也是。”张婆婆轻声说道。
抬头望向美丽的星空，握着妻子的手，他老脸微红，吞吞吐吐道：“你知道吗，我不吃仙丹其实是舍不得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妻子温柔的说道，“对我来说，既然仙丹没法分半食用，那独我一人成仙又有什么意思。”
“嘿嘿，我也懂你在想什么，毕竟是自己老婆。”丈夫骄傲地挺起了佝偻的后背。
不知是不是错觉，月光陡然明亮了几分。
缀满华美宝石的夜空下，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并非是鸡皮鹤发垂垂老矣的彼此，而是曾经最美丽的时节里遇见的最美丽的那个人。
屋内炕上，傻子吞下金丹后，并没有出现什么白日飞升，云缭雾绕的奇景，依旧双目紧闭，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还外带一张逐渐青紫发黑的脸。
“滴”的一声，一道没有感情的女声在傻子混沌的脑中响起。
“检测到能源储备。”
“检测品质。。。。。。杂质居多，品质下下等”
“检测属性。。。。。。外附可消化隔膜，无属性，内部含特殊物质，剧毒属性。”
“能源转化开始。。。。。。转化率100%”
“立即执行幻世系统一号协议，重启修复一号实验体受损部分作业。”
“医疗模块启动，检测实验体修复进度。。。。。。肉体修复度100%，灵魂修复度0.001%，开始重新设计医疗方案。”
“。。。。。。”
“因检测到4小时数据缺失，并检测到战斗痕迹，本方案共计修改10307次，现正式启动第10308号方案，将实验体修复设定为第一序列，数据缺失调查设定为第二序列。”
“本次修复将在医疗不同阶段，重新导入实验体拷贝的人格数据以及记忆数据。”
“预计修复时间。。。。。。能源储存量不足完成修复，无法评估。”
脑内的声音戛然而止，傻子脸上的黑气早已消失不见，一如这寂静深邃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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