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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左暮做了一个噩梦。
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洞穴里，耳边传来女孩急促的呼吸和痛苦沉闷的低吟，那种声音是嘴巴被什么东西堵住时才会发出的。他使劲撑大眼睛循声望去，看到身前几米处卧着一个全身被束缚住的女孩，嘴巴被毛巾死死堵住，而在她身边蹲着一个蒙面的男人，正握着一把刀在她背上划来划去。
左暮试图说话，但根本没有力气，只能发出微乎其微的呼吸声。
蒙面男人察觉到了醒来的左暮，从女孩背上抽出刀口，缓缓地向左暮走近。
他戴着一个笑脸的面具。
左暮有些畏惧，但为时已晚，他看到蒙面男人用力地握住刀柄，突然笑着对准他后脑勺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瞬间左暮感到极度晕眩，不久便昏倒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一次从朦胧的状态中醒来，浑浑噩噩中他看到那个蒙面男人已经不在洞穴里，眼前躺着浑身是血的女孩，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
左暮使劲全身力气匍匐着向她爬去，但身体的虚脱软弱令他极为痛苦，每向前挪动一些都剧烈颤抖着。
几乎是耗尽生命爬到女孩身边，左暮推了推她，手上立刻沾满了血液。但女孩并没有反应，于是左暮又使劲地推了推，突然对方迅猛地转过头来，瞬间在左暮眼前出现的居然是刚才蒙面男子脸上戴着的笑脸面具，她正在阴阳怪气的大笑！
……
左暮从床上弹起来后摸到了身上的汗水，他意识到自己在梦里竟然是那么恐惧无力。他试图努力地回忆起那名女孩的模样，遗憾的是此刻他的记忆比鱼的记忆还要来的短。
正是凌晨时分，窗外天色渐亮。此时，网络电话又打来了。
“小蝌蚪找妈妈找到了青蛙摇摇尾巴，
青蛙不是我妈妈，
妈妈它怎会没有尾巴
……”
左暮恨不得扔掉手机，未听多久便挂了电话。这段歌声已经成了现实生活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天亮后，左暮来到市摄影协会打听王保的信息。
“请问你来这里是？”一名工作人员接待了他。
“请问你们这里有一位叫王保的摄影师吗？”
“王保？我们对摄影师的基本信息都是保密的。”
“我知道，所以实在是不好意。其实我不需要知道他的私人信息，但是我正在调查我母亲的命案，在他的相机里，可能无意中拍到了与案件相关的一些线索，我只是想通过协会的帮助去看看清明节那天他在山上拍摄的那些照片。”
“既然如此，我查询下。不，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左暮很失落地说：“可是他的摄影作品也在展览馆陈列着。”
“呵呵，那些作者未必都是协会会员。另外，个别作品你以为是靠实力挂上去的吗？”对话无奈地笑着说。
带着一无所获，左暮迅速离开了摄影协会。此时外面下起了雷雨，突如其来的闪电如同从天而降的金色尖刀，没有预兆地劈向某处，谁也不确定自己接下来是否会遭遇飞来横祸。
瞬间整座城市陷入到了滂沱大雨中，车窗前的雨刮条疯了似的飞快划动着，就像一个被掐死前做着最后挣扎的人的双腿。
此时一个陌生号码呼入了车载电话。
“你好，哪位？”
“左暮律师？我想委托你代理我父亲的案件。”
对方是一个女孩，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忧郁。
“是刑事代理？”
“是的。你曾经代理过我父亲的案件，他叫司徒文忠。”
女孩说话时一个闪电突然从左暮眼前劈过，紧跟着是一声巨响。左暮不知是听到名字还是雷声显得有点诧异，他踩了一个急刹车突然在十字路口前停住，这让后面的跟车差点追尾，司机探出头来怒骂。
“左暮律师？”
女孩说话声音虽轻，却拥有柔美通透的声线，略带着一丝富有感染力的磁性。
“不好意思，你是说司徒文忠先生？那么你是他女儿？”
绿灯闪了闪，倒计时的数字在屏幕里亮起。后方的车辆纷纷鸣笛示意不满。
“大雨天你是在开车吗？我在忆蔓桥边的咖啡馆，若你方便就过来吧？”
女孩从电话里听到了喧嚣的鸣笛声，说完就爽快地挂断了电话。
左暮眼前忽然浮现起昨天在展览馆内所见到的那条飘逸的白长裙，想到这里他的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更像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司徒文忠的女儿见面。
于是左暮在红灯跳起的一瞬间突然猛踩油门，快速冲过十字路口。无意中他从后视镜中看到有一辆黑色的汽车也变换了车道，紧随自己加速冲过路口。
在城市的中央商务区，高楼林立，城中的江水将城市大体划为南北两侧，依河而建的基本上都是商务高楼。但在如此繁华的中心地带，却有一小块区域的古建筑群被保护了起来，那是始于宋朝后经修缮的建筑，厚重的砖墙在周围钢筋水泥的衬托下显得极为朴实，这些古式房子就在忆蔓桥边，其中有一家不大的咖啡馆。而司徒文忠的公司大楼与咖啡馆隔江相望。
左暮走进这家名叫“菀然”的咖啡馆，白天光顾这里的基本上都是身着西装革履或者职业女装的白领。但她的背影却极好辨识--这位隽美的白长裙的主人靠窗而坐，她端着咖啡杯望着外面的雨景，身影美丽而淑雅。
走到她对面时左暮发觉自己并不敢从容地与她对视，即便是职业生涯里第一次在法庭上与对方唇枪舌剑都不像此刻紧张。
“是左律师？请坐吧。”女孩平静地转过头来，脸上隐约可见一丝丧父后的忧伤，“这是我的名片。”
左暮接过名片，原来她叫司徒吟，是一名作家。
“幸会了。我以为司徒总经理的孩子也会跟随她父亲从商，没想到您是一位作家。”紧张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是的，我并不喜欢商业。我们来谈谈案件吧？”司徒吟的声音温柔而干脆，如同流水声很是耐听。
“好，但是谈到案件，很抱歉接下来得多次提及你父亲。”
司徒吟忧郁地点点头，于是左暮便分析起案件来。
“你父亲的案件疑点重重，但我不是警察，要从技术层面获取关键信息的难度很大，所以很多推理还需要证据去凿实。昨天我从你父亲那位女秘书的话里听出几点疑问。
“一是时间。原本我应你父亲之约昨天上午9点应该跟他在办公室碰面，但我迟到了。接着9点10分的时候有一位客人进入他办公室，根据监控显示他中途离开过一次后又返回，最后直到10点09分左右才离开，根据女秘书手机上的信息显示，那个时候你父亲已经给她发了文字信息，让她转告我15分钟后到办公室去。从你父亲生平喜欢利用通讯软件给下属布置任务的习惯来看，我想这并不奇怪。换言之，在10点09分左右你父亲还在给秘书布置工作。接着我于15分钟后来到他的办公室，此时跟秘书两人发现他已经……
“走廊上的监控录像显示昨天上午除了那名客人、女秘书和我以外，并没有其他人进入过办公室，而我和女秘书进入时却发现他已经死亡，但办公室内并没有摄像头，因此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女秘书，还有我。但我透过那女秘书的神情，直觉上我认为她是无辜的，尽管直觉有时并不可靠。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另外一个疑点在于那名客人走后，为什么你父亲要让我15分钟后再去他办公室。当然像你父亲这样敬业的成功企业家，说不定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所以让我15分钟后再来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我总感觉这个‘15分钟’有一种强调的意味，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所以，如果要进一步取得线索，需要拜访一下你父亲的女秘书，当然还要找到那名客人。另外不知道现场有没有留下可疑的指纹。”
左暮说完后看了一眼司徒吟，她正轻轻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平静而柔和地望着窗外的雨，水润的皮肤微微泛红，透过优雅的坐姿可以看出她的教养。。
“要访问这两位不会困难的。下午我要去料理父亲的后事，明天我会再约你。另外我得知现场只有我父亲的指纹和他秘书的指纹。”司徒吟转过头来专注地看着左暮，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缓缓地说：“昨天在走廊上的想必也是你吧？抱歉我当时还不认识你，但我听父亲生前提起过你，他很信任你，所以我想请你协助找寻凶手，愿意吗？”
左暮与眼前的司徒吟对视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起注意力，来不及思考，便只是木讷地点点头，就像一个站在大姐姐面前的老实巴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