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2008年，我18岁，一脸青春疙瘩痘，还带着特别土的黑框眼镜，那时候蛮流行斜刘海的，恰巧，我正好有一撮刘海儿挡在了右眼镜片上。我的脑子里每天装的除了高考，就剩周杰伦了。带着老旧的Mp3，哼着小曲进进出出就是一天，那一年的时光飞快，来不及抓住太多记忆裙摆。
　　这一天阳光旖旎，风和日丽，我走出校门吃午饭，当时特别喜欢双手插兜，戴着帽子，学杰伦哥《大灌篮》电影中傲气的步伐。就这样，一步两步，是杰伦的步伐，哼着小曲低着头迈起了碎步。
　　“那个小孩儿，你站那别动！”
　　当时的我已经18岁整，但是发育不好，不仅个头矮小，还特别喜欢弯着腰走路，因为我感觉这样比较酷。被这样突兀的一句话叫住，我怎能就此打怵，继续低头走着，其实我是十分害怕的，心里默念：叫的最好不是我。
　　霎时，肩膀突然被一只满是刺青的手搂住，我习惯性的甩了一下刘海儿，差点把眼镜甩飞，我悻悻的看着这个搂着我的男人？额，女人？姑且算个假小子吧，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漂亮了。
　　瓜子脸，卧蚕眉，水灵灵的大眼睛配上鹰钩鼻，樱桃小嘴儿有淡淡的唇膏抹在上面。只是，她的嘴上叼着半截烟，剪了一个比我还短的头发，是灿金色的发色，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确是个女孩，而且和我年龄相仿。
　　她大大咧咧的把我搂住，邪魅一笑：“小弟弟，你跑什么？没听见老子刚刚喊你？”
　　我只觉得浑身发热，尤其是脸部，像是被刚出锅的馒头贴在脸上一般，这种感觉很舒适又很有温度。毕竟，这是我18年来第一次和异性贴的这么近。
　　“我，我，我以为不是我，大姐，你有什么事儿么？”我不敢正视她灵动的双眼，或许是因为胆怯，但我知道这种胆怯绝不是恐惧...
　　她用手猛地把我肩膀抱得更紧，而后在我耳边使劲的吼：“叫老子哥！谁让你叫我大姐的？！”
　　“哦，哥，那你有什么事儿吗？我吃完午饭要抓紧回班的。”
　　她一听松开了双手，转到我的面前看着我，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拿着抽剩的半截烟，两只眼睛不断地打量着我，而我的个头仅仅到她的眉头处的高度。她说：“你们高一有没有一个叫汪杨的男生，他妈的敢欺负我罩的弟弟，你去把他叫出来，我要揍他。”
　　不知怎么，貌似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耍酷，而我又一次的甩了一下我那好几天都没洗过的斜刘海，当几枚如雪花般的头皮屑从我眼前飘过，我知道这是一个尴尬的时刻。好在她没有发现，甚至都懒得正视我有待开发的容颜。
　　我仰头看着她，并用相同的音调对她喊道：“我高三了，马上毕业了，不认识什么叫汪杨还是海洋的人，我要去吃饭了，请你让开。”
　　本以为她会十分生气并对我大打出手，可哪知道她突然地笑了起来，而那张太阳下温暖的笑颜，或许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了。
　　她笑着说：“哈哈哈，这么点儿的高三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学生呢，这样吧，以后这一片大哥我罩着你，谁要是欺负你，报我的名号就行，我叫菱悦。”
　　就这样，我生命中除了我妈之外最重要的女人出现了，她叫菱悦，那一年她19岁。
　　这一次邂逅，让我对这个比我大一岁的假小子产生了难以言表的情愫，竟然每一天都会在忙碌的学习环境里思绪纷飞，从压抑的课堂上神游并浮想联翩，抽离出太多幻想中的故事。
　　许多次放学时或午间休息时，我都会在校门口遇见菱悦，有时她在欺负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有时她会和一排小混混站在那里吸烟，或许是我的存在感太弱小，偷窥她的时候从来没有被她发现。但是，不知不觉中，我被旁人盯上了。
　　一次放学，我依旧佝偻着后背哼着小曲走出校门口，正巧菱悦和几个混混在勒索学弟的零花钱，我一如既往地瞄了会儿菱悦而后转身离开，但后背却突然遭受一拳让我差点跌了个跟头。我十分生气，转身就打算与这个背后偷袭我的红毛小子撕扯一番，明知自己势单力薄也要与这厮拼个你死我活，那个红毛小子再次挥拳的时候却被突然出现的菱悦拦下。
　　菱悦怼他说：“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动上手了呢？”
　　那个红发惹人讨厌的家伙昂头说道：“这小崽子偷窥咱们好几天了，我早就注意到他了，他那眼神让我十分讨厌，你起开，我要揍他。”
　　菱悦看向我，而后怼了红毛肩膀一拳：“他妈的这是我老弟，我的人你也要打？他是偷瞄我又不是看你，少在那自作多情。”
　　然而我并没有感激菱悦的出手相助，我依然十分激动准备上手，但是被她冰凉的手给抓住。在一旁几个与之同行的混混劝阻之下，那个红毛离开了。菱悦随后转身看向我，温柔的说道：“没吓坏你吧，红毛就那德行，不用理他。”
　　我没好气的回应：“什么叫吓坏我？好在我也是个男人，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我说什么也把他打趴下了。”
　　“噗嗤..哈哈，好好好，你可厉害了。”她眉开眼笑，觉得我这是一句玩笑，接着又说：“为了给你压压惊，带你去吃烧烤，走！”
　　“不行，我得回家，马上就要高考了，我才不能跟你鬼混呢。”
　　菱悦一边拉着我，一边说着：“回什么家啊，我又不能吃了你，走就得了。”
　　说实话，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是我怎么也学不来的，也正是因为她开朗桀骜的性子成为了我成长里最有价值的营养品。
　　往后的日子，我和菱悦见面的次数也比较频繁，她给我留了她的联系方式，我也跟着她处理了很多个“第一次”。
　　第一次逃课；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吸烟；第一次去网吧；第一次打桌球；第一次广场玩轮滑；第一次和女生拜把子成兄弟...当然，我的成绩也是一落千丈，第一次获得班级倒数第一。那时候也是妈妈第一次问我一个尖端的问题：“儿子，你是不是早恋了。你这成绩怎么下滑的这么快。”。
　　其实我从来就没后悔过，有时甚至幻想，要是能跟菱悦永远这么玩下去就好了。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临近高考的时候，妈妈限制了我的出行，并每天亲自接送我上放学，有的时候菱悦看见我了也只能远远地眺望，并不敢打招呼，而我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每天趁妈妈不注意偷偷地拿起她的手机给菱悦发信息，讲述我这一天发生的事，并告诉菱悦不要回我短信。
　　高考如约而至，我很荣幸的走进了失败者的队伍里，爸妈很失望，我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好，每天氤氲缠身，散发着伤心的气息。菱悦得知我落榜后，常常找我聊天吃饭，当然，每次都是用我的零花钱买单，她总是有理由搪塞我说：“下次，下次，这次忘带钱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