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剑符道

　　但失去索拉姆的控制，山涧上空的魔法云很快地消散。
　　适才还在舍生忘死进攻的使徒见状，面面相觑，如霜打的茄子般，又重新龟缩到山涧中间的防御阵地中，留下一地的尸体。
　　两侧石壁上的军阵中，修行者因为真元消耗过大，而脸色苍白，主持武侯弩的符师个个冷汗淋漓。军阵前的玄武盾阵，由于对手近似搏命的攻击，已经黯淡无光。藏剑司的剑手们，伤痕累累，有的甚至无法站立，单膝跪地，将手中长剑柱立在地，保持身体平衡，大口大口地喘息，不过他们终于将敌人对疯狂的进攻打退了。
　　与天玑酣战的亚伯瀚，因为魔法云的消失略微分神，被天玑抓住机会，一掌拍在骑士剑的剑身上，打断了他的连续攻击，一举扭转了被动局面。
　　退出战圈后，天玑大喊一声：“收、御。”
　　四名与迪奥缠斗的下属，纷纷归位，守在天玑四周，双手斜握横刀，挡在胸前，做出防御状。
　　天玑凝神静气调息了片刻，对亚伯瀚说道：“你不是想见识一下，什么是剑符道吗，现在我满足你。”
　　话音刚落，掌中的水中月再次出击，凌空虚划出两道寒光，不似其他的剑光一闪而逝，水中月画出的两道寒光在空中交织出一道大大的×字剑符。
　　四周的元气受到某种召唤，如潮水般地涌入×字剑符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天玑右手五指凌空虚弹，×字剑符以排山倒海之势被推向亚伯瀚，无情地切割沿途的一切，在坚硬的乱石地，留下两道深深的犁沟，不小心飞入战圈的乱矢，被无声地切断，颓然落地，仿佛天空都要被这×字符一分为四。
　　亚伯瀚岂敢怠慢，疯狂地催动体内斗气，灌注手中的骑士剑，形成一道近三尺长金黄色的剑焰，狠狠地斩在×字剑符上，轰的一声巨响，剑芒与剑符同时归于虚无，只留下一个数米宽的石坑，见证着适才那一击的威势。
　　一道石破天惊的×字剑符后，天玑将水中月斜插入地，双目紧阖，全力释放自己的神识，像是在与冥冥中的某个存专注地交谈，左手五指飞速变换数个剑诀。
　　袖内一柄通体银亮色的小剑在其间吞吐着冰寒的剑光，剑尖正在做高频率的振动，发出嗡嗡的响声，似乎在诉说他嗜血的渴望。
　　镜中花，天玑真正的本命剑，与水中月同属一体的，子母双剑，出自剑南道唐家。
　　亚伯瀚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大声喊道：“迪奥，快阻止他出飞剑”
　　站在天玑不远处的迪奥，听命飞扑上前，尚未来得及进攻，镜中花飞出那束缚它的长袖，如电如梭，刺向迪奥的心口。
　　银亮色的小剑，快到极致，仿佛突破了空间的规则，出袖后只在空中留下一道虚影，就飞到迪奥的心口。
　　大概是对危机的本能反应，迪奥在前扑的过程中，没来由地突然急停后一个侧翻，堪堪躲过穿心之危，肩膀处被锋利的小剑，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带走一串血珠，镜中花没有分毫的停滞和减速，飞向亚伯瀚。
　　迪奥在天玑的眼中只是可有可无的数字，没空理会他，亚伯瀚才是变数。
　　一道金黄色的剑光闪过，亚伯瀚手中的骑士剑精确无误地挑飞了镜中花，射向山涧的石壁。
　　镜中花则像被某些无形的丝线控制着，在剑身与石壁即将接触的瞬间，做了一个极限转弯，精巧的剑尾还与石壁些微接触，借着反弹之力，再次斩向亚伯瀚。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镜中花在天玑的掌控下，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飞行，或刺，或挑、或削，与亚伯瀚手中的骑士剑交锋十余次。
　　看似轻松绚丽的交锋，耗费了二人大量的精力，天玑脸色逐渐苍白，而亚伯瀚手中原本金光闪闪的骑士剑，也变的黯淡无光。
　　忽然亚伯瀚做出一个令人意外的举措，将骑士剑插入乱石中，垂手而立，双目半阖，将斗气灌注到双掌，泛起一起金黄色的微光，双耳微颤，不停地抖动捕捉镜中花的飞行轨迹。
　　呛。。。。一声刺耳的刀剑入鞘声响起。
　　亚伯瀚双掌于胸前虚合，神奇地夹住高速飞行中的镜中花。
　　银亮色的小剑在双掌间不停地抖动，一边吞吐着噬人的剑光，一边想要挣脱斗气的束缚。
　　天玑双眉紧蹙，左手连续变换剑诀，镜中花像是听到天玑的召唤，剑尾再次剧烈地颤抖，拼命向前，发出令人倒牙的金属摩擦色，但仅仅前进半寸，便再次停滞不前。
　　成功地抓获天玑的飞剑，亚伯瀚不免有些得意，符剑双修不过尔尔，×字剑符被破，飞剑也在自己掌控下，胜利离自己不远了。
　　天玑面露嘲弄之色，右手五指凌空虚弹数指，天空中发生了神奇的变化。沿着镜中花飞行过的轨迹，凭空亮起一道道符文，交织在一起，然后骤然绽开，如烟花般徇烂。
　　亚伯瀚头顶上凭空出现了，数百点水滴，萧萧落下。
　　水滴急速下落，渐渐地变成数百柄水剑。
　　正在全力控制飞剑的亚伯瀚，浑然不知，致命的危险，正盘旋与头顶三尺，转瞬即到。
　　一旁的迪奥，刚从乱石中站起想要重新找机会进攻，见状大骇，一个虎扑，奋身将亚伯瀚撞开。
　　数百柄水剑无情地落在迪奥身上，寻常刀剑难伤的躯体，宛若暴雨下的沙堡，瞬间被斩成一堆烂肉，散落四周，就连他身边的乱石也未能逃过一劫，纷纷化作齑粉，漫天飞扬。
　　迪奥舍身一扑，使亚伯瀚躲过必死的一击，但猛遭重击下，对斗气控制出现一丝瑕疵，镜中花趁机突破封锁，在他肩上留下一个细长血洞。
　　身体的损伤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信心的打击才是致命。
　　此刻亚伯瀚才明白，外面盛传天玑符剑双绝，并非简单的符剑双修，而是驭剑成符，寓符于剑，剑与符完美地融合，这个比他年轻许多的对手，离大成之境越来越近了。
　　亚伯瀚陡然兵败，两名忠于他的使徒见状，悍不畏死地冲出防御阵，其中一名使徒主动用肉体挡住镜中花，然后悍然自爆，只为稍稍延缓空中那柄催命的小剑，为同伴创造机会，将亚伯瀚拖回防御阵。
　　亚伯瀚的败退，宣告异端裁判所突围失败。
　　克劳和约瑟也被对手打的险象环生，不得不重新退入防御阵，寻求暂时喘息的机会。
　　一层又一层的防御魔法，将所有人锁在一个乌龟阵中，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燕帝国一侧，并不急于就成，网口已经扎实了，不虞敌人逃走。天玑下令做短暂休整，恢复实力，等待时机做最后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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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元山兑现了他刚才的承诺，一顿老拳将克劳打的鼻青脸肿，眼歪口斜，再无半点帅哥的样子，狼狈如落水狗。
　　防御阵内，克劳坐在一块石头上，神情颓废。
　　此次，他轻信人言，致使两部精锐踏入天玑的圈套，如今死伤过半，后路被堵，能否逃出生天是个未知之数，就算逃回去了，教宗和奥布里神官估计也饶不了他，更别说觊觎裁决者王座，他所有的筹码都输光了。
　　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或许未来还有转机。
　　克劳希翼地望着亚伯瀚问道：“亚伯瀚，现在怎么办。”
　　亚伯瀚沉默不语，那道雨剑符打掉了他所有的自信，若非迪奥和属下拼死相救，此刻他已经是山涧中无数尸骸中的一具，不会因为他是九大光明使，而有所不同，人死如灯灭，生前再大的威名和权势，在死那一刻全部归零，他已经没有信心再次对阵天玑星了。
　　沉默让克劳更加恐慌，口不择言地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是号称智者，快想想办法，再过一阵子，等天玑星他们恢复真元，下一波进攻我们都得死。”
　　亚伯瀚微微抬头，鄙夷地看他一眼说道：“还有什么办法可想，深陷重围，外无强援，后路断绝，除了光荣地战死，别无选择。若非你愚蠢，中了天玑的诡计，我们怎么会落入这般境地。此次战败，你是最大的责任人，难道连为光明神战死的觉悟都没有吗。”
　　克劳冷笑道：“怎么，想把所有责任全部推到我头上。若非你争功心切，暗中收买我的手下做内应，又怎会出现在这里，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双方针锋相对，自然不欢而散。
　　不过亚伯瀚的话倒是给克劳一丝灵感，若是能把失败的责任全部推给亚伯瀚，一切还有转机。
　　知道是自己中计导致惨败的人，几乎都在这山涧之内，不出意外都会死，只要自己能逃出生天，再去外面收买胁迫几个亚伯瀚的手下，如何编排亚伯瀚，把责任推给他，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推脱掉主要责任，加上自己斩杀玉衡星的大功，大致能功过相抵，就算有惩罚也不会太重。
　　裁决者王座就别想了，但只要坐在上面的不是被自己得罪惨了亚伯瀚，一切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想到此，他内心开始热络起来，伸手探进怀中，摸出一张魔法卷轴。
　　这是朵雅从奥布里神官求来的，送给他的保命之物，瞬移卷轴，比大卫的高级多了，不仅传送距离更远，还能携带一人。
　　如此危局，竟然被自己轻易破解，克劳不由得意地笑道：“此次行动，亚伯瀚贪功冒进，轻信白重恩，落入天玑星陷阱，我闻讯前往救援，力战不已，无奈敌人势强，最后兵败撤退，亚伯瀚所部全军覆没，你说这个战报说辞，如何。”
　　亚伯瀚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沉声道：“后路被封，你跑的了吗。”
　　克劳得意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混到胡子花白，除了一把骑士剑，身无长物，我先走一步，有空我会去圣殿为诸位祈福。”
　　罪魁祸首要独自逃离，周围的使徒们愤怒地望着克劳，甚至包括他自己的手下。
　　一般多话的反派死得快，克劳也没逃脱这定律，他正想启动卷轴，突然觉得心口剧痛，一截重剑的剑尖从前胸透出，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约瑟，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卷轴，凑近他耳边轻声地道：“对不起，克劳大人，其实我才是内奸。”
　　雷神要塞之战，约瑟最后关头惜命未能拦下玉衡星和肖恩，他很清楚克劳的为人，所以一直活在恐惧之中，生怕回去后被严惩。
　　亚伯瀚知道当日的内情后，主动和约瑟接触，利用他心中对未来的恐惧，说服他背叛克劳，为其当内应。这也是为何亚伯瀚会一直淡定地在城南密林养精蓄锐，又为何他会出现在这山涧之中。
　　从克劳编织谎言，到突然被杀，其实不过短短的数息，周围的人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不过没人为他鸣不平，包括他的下属，残余的人都在殷切地亚伯瀚能带领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但人性的丑陋，在生死间表现的淋漓尽致，亚伯瀚这个号称愿意一生献给光明神，视所有使徒为兄弟姐妹的光明使，做出一个让所有人唾弃的举措。
　　接过卷轴，亚伯瀚沉声说道：“愿光明神保佑你们。”
　　说罢便启动卷轴，带着约瑟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被人遗弃的使徒，陷入绝望，斗志全无，开始怀疑光明神是否真的存在，为何代表光明神的使者们，一个个都弃他们而去。
　　半个时辰后，天玑星和茅元山再次组织进攻，异端裁判所一方不仅高手尽失，还组织涣散，防御阵快速奔溃，被遗弃的使徒各自为战，整个最后的围歼过程持续不过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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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天玑等人匆匆赶到索拉姆施法的地方时，这里的战斗早就结束了，残余的三名使徒见获胜无望，早早地脱离战圈，逃之夭夭。
　　众人从蔡权和白重恩处了解了事情经过，感慨不已，若非秦恺机智，干掉索拉姆，此战结局难料，没想到一群高阶的修士，最后被一个三品洗髓境的低阶修士所救。
　　天玑星手中拿着一块魔法师的徽章，这是索拉姆自爆后唯一幸存的物件，八级龙月魔导师的徽章。
　　望着远处的青山，他嘴里轻声地念道：“小子，你可别死，我一生不想欠人情，一定要活着回来找我还。”
　　茅元山也在山崖边上默默地站着，不知道心里在想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