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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0日，这是姜瑜住院的第六天。
自告奋勇为姜瑜跑腿的护士小姐带回来记着六万港币的银行卡，全是因为手表面刻着“patekphilippe（百达翡丽）”的十字架花冠LOGO。
姜瑜为能够有立足的本钱而松了一口气，从因为手中这么一大笔钱、所以心还扑通扑通跳的护士小姐的手里接过这张恒生银行的卡，揣在怀里，认真道谢。
其实这6万说少也不少，说多也不多，起码1983年在九龙城天星小轮任何一条车线附近租一间比较便宜一点的房子，价格不过在800到1500港币之间，租金当中甚至还慷慨地包括了水费，足够姜瑜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养活自己数年。
不过前世姜瑜花钱买它的时候，价格比这6万要贵四倍——这也是她为什么当初要选择36个月分期付款的原因。
但毕竟现在是35年前，购买力不一样，有这个数字姜瑜已经很满足。
而这位护士小姐从走进病房以来，就一直在用一种看神奇生物的buling-buling的眼神盯着姜瑜，像是想从姜瑜身上探寻到什么秘密——她从没想过就那么一块看起来并不那么奢华、甚至还有些秀气的手表，居然能在典当行当出6万的巨款！
老天可以证明——当鉴定师的嘴里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她有些被镇住了，自然对成交事宜千答万肯，事后回想起来才有些后悔——护士小姐以前在周大福买项链的时候第一次问价，那个售货员还知道抬价呢！而这次轮到自己当卖家了，却对买家的提价傻愣愣的点头点得停不下来。
她觉得自己把姜先生的那块表卖亏了。
想到这里，护士小姐心虚地咽了一口口水。
“谢谢，麻烦你了。”反而心中满意的姜瑜脸上却露出了这将近一个星期以来最柔和的笑容，瞬间就亮晕了护士小姐。
出于感激，姜瑜第一次开口向问起了身边“陌生人”的名字。
被姜瑜帅气的笑容亮晕的护士小姐顿时又被惊喜砸在了脑袋上，既晕乎的不记得前由后果，又打了个激灵，护士小姐立刻觉得自己比旁的小姐妹拉开了距离，忙不迭道：“我叫钟杏罗，姜先生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Fiona！”
姜瑜觉得这个护士小姐说话主次好像有些混乱，像这种昵称不应该是事主觉得称呼可否的吗？为什么要问她介不介意？
但姜瑜还是感激道：“你不介意才是，钟小姐。”
听姜瑜喊自己钟小姐，护士小姐脸上又明显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姜瑜的“看不见”，使得医院里的护士小姐们在她面前都不作假面。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姜先生。”钟杏罗努力使自己的语气镇定下来，一边朝着姜瑜笑着一边道，话虽说要离开，脚却半步都没有挪动。
“等一下，”姜瑜喊住了她，笑着感谢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这件事情没有你的帮助我真的无法做到。我很想做些什么向你道谢，只是现在我身体不好，要呆在医院里不能走动。”
“等我可以出院了，请一定给我一个机会请你吃饭，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姜瑜提出了邀请。
果然，她期待中的事情发生了——钟杏罗美目一亮，用压抑不住的愉快语气道：“可以可以！可以！姜先生！”
以姜先生以往彬彬有礼来看，没道理自己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只是一句谢谢呀！不过却没想到是请我吃饭的！——钟杏罗美滋滋地想道。
“那我走了，姜先生！”护士小姐喜洋洋地转身离开了病房，随即又想起了姜瑜笑起来的时候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真看不出来，姜先生还有小虎牙，莫名好心动怎么办？！
而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姜瑜从病床上起身，在黑暗的视界中双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挪动步伐，按着自己前几日磕磕碰碰试探出来的去卫生间的路，小心走动——银行卡这种东西好就好在轻便易藏，但也就坏在容易丢。
知道她托护士典卖贵重手表的人不在少数，而且这个护士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指望在医院这个八卦场所里、自己身怀巨款的事实会在她嘴里保密，可能性几乎微不可查。
而且防人之心不可无，姜瑜可不是昨天才踏入社会的小白，自然还是觉得备一手比较安全，毕竟她身上可没别的奢侈品能够卖出这个价钱了。
思来想去，姜瑜在厕所里将那薄薄的银行卡给用胶布贴在了小腹上——再下面就妨碍行走了，贴在这儿，当医生要给自己叩诊、需要自己脱衣服的时候也发现不了。
挺好的。
姜瑜仔细将裤腰带子打了个蝴蝶结，让瞧起来不像是很防备的样子，才摸索着洗漱台洗了把脸，又摸索着回到病床上。
80年代初的香港大多数病床其实都是集合在大厅里的，但是姜瑜身份特殊——一个被警察从很像抛尸地点的海边捞回来的男人，不仅身无分文，甚至身上还一点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都没有——这让他更像一个被害者了，而为了预防被害者会被可能存在的杀人者灭口，警方和医院协商后不得不将他破例安排在了VIP病房。
可能是已经领功上任了，徐SIR这段日子再没来看望她，乐得姜瑜清净，她摸索着从床头灯下拿起一本“残障人士权益保护组织”印刷来用以普及盲文的小册子，细长的手指用心地去感受那一组组不同的小点点，辨认盲点后用以说明的凸起的胶体印刷字。
——虽然她据说还是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像的。
然而还没等她静下心来仔细辨认几组盲文，病房门又被打开了，一个携着香水味道的护士小姐走了进来，温柔地说道：“姜先生，关医生来给您换药。”
姜瑜此时眼睛上还蒙着数圈纱布和绷带。
失去视力，确实代表其它部位会得到更多的功能性锻炼，比如姜瑜的听力和嗅觉现在就很好。
所以护士小姐的香水味道对姜瑜来说有点浓。
她“前世”是个女人，但却并不是个喜欢浓香型香水的女人，于是藏在绷带下的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屏气：就像前世遇见公众场合吸烟的人一样，虽然碍于礼貌不会开口，但是皱眉厌弃还是会有的。
好在绷带把她的眉目给包住了。
“姜先生，今天感觉还好吗？”关医生的声音没多久就在病房门口响起。
“还好。”姜瑜点点头随手将盲文手册放在被子上，很安静地等着关医生上前来准备，“今天眼睛没那么痛了。”
“那就好，没那么痛就是好很多了。”关医生移了一张椅子坐在姜瑜病床旁边坐着，声音中带着笑意，“待会儿我给你拆绷带可能会有点疼，拆完之后你不要立即睁眼，先适应一下，慢慢来没事的。”。
关医生嘱咐完姜瑜后吩咐护士小姐道：“先把窗帘拉上来吧，外面光线有点亮。”
“好的关医生。”一阵香风从姜瑜床前带过，随即便是哗哗拉动窗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