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柳之一姓

　　尖酸女子听到这话，满脸的不可置信：“柳无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无风冷眼盯着这个蛇蝎妇人，若非顾念着最后的那一点情分，只怕他会忍不住再次出手伤人。
　　尖酸女子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好。你们柳家出了你这样一个人物，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你柳无风胆敢公然皇室不敬，我倒要看看等到御使带着圣旨出现在你面前时，你柳无风可还敢如今日所言公然抗旨。”
　　无风没有理会她。
　　尖酸女子冷哼一声，犹如一只斗败的母鸡一般拂袖离去。
　　瞧见一向争强好胜的四伯母在八哥手里吃了亏，柳蔓贪婪的抱着无风，笑嘻嘻道：“八哥，你真厉害。你不知道，现在柳家几乎都是四伯母一人说了算。她平常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谁也不敢惹她生气。不过这下好啦！有八哥在，四伯母就再也不敢这般蛮横了。”
　　“傻丫头！”无风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左右看了一眼道：“对了，小蔓，我娘亲呢？”
　　听到这话，家中老人们纷纷面上露出惭色。小蔓也皱着眉别过脸去。
　　看到这一幕，无风急道：“小蔓，你说，我娘在哪？”
　　提到我娘两个字，无风的声音有些发颤。虽然这一路回来，曾想过娘亲极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事受到连累，可是当事情真正开始有着预召时，无风的心终于还是忍不住有些愤怒。
　　“哥，我告诉你。你不要生大伯的气，这件事其实大伯是反对的……”
　　无风心下稍安，松开柳蔓，双手抓住她那堪堪一握的两条玉臂，半弯着腰看着她的眼睛道“小蔓，我答应你。我不生气，你快告诉我，娘亲怎么啦？”无风未曾发觉，其实他的语气变得重了几分，就连脸色也变得有些冷。
　　“哥，你弄疼我了！”小蔓皱起了眉头。
　　无风这才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苦笑着着松开了她：“小蔓，对不起，哥一时心急。小蔓，你快告诉哥。我娘到底怎么啦？”
　　“哥，你不用担心，婶娘没事。只是……只是，她如今不在府上。而是搬了出去……”
　　“搬？”无风脸色煞白，柳蔓说出搬这个字时，语气颤了一下。显然母亲并不是真的自己搬出去的，只怕是被赶出去的吧。一想到母亲孤苦无依却被家族千夫所指，无风就一阵痛心。
　　他环望四周，看着这些熟悉却陌生的身影，胸中犹如江河滔滔，久久不平。
　　被他炙人的目光看得怕了，许多柳家人吓得不自主的向后退去，面上更是露出了恐惧之色。
　　“风弟，这事大家虽然有错，可是也并未太过为难婶娘。当初你出了事后，经过两年时间，柳家家道中落。
　　大家也就多有怨言，婶娘不知从哪里听了些风言风语觉得心中有愧，加上四婶说的话又有些难听。所以这才央求爹在织造厂那边找了个单人独栋的房子住下，每天早出晚归进织造厂刺绣。”柳慧站了出来，讲了整件事情经过。
　　盛世家族，家道中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其中必是有很多人因此不满，说些微词也没什么。至于娘亲，她对名声极为看重，此事当年又的确是因为自己的牵连。娘亲入织造厂做什么，无风哪能不明白。
　　在生自己之前，娘亲便是姑射郡最好的绣娘。一手绣工天下无双，当年更有人为求娘亲一副刺绣，宁愿花费十万两黄金。只是，刺绣的工夫是慢工细活，一年只怕也出不了一副。这许多年，娘亲虽然工夫不曾落下。可织造厂是什么地方，那里靠近染料池，对人体伤害极大。加上那里人多口杂，娘亲身体又弱，在那里呆久了，任娘亲那副孱弱的身子骨只怕遭了不少罪！
　　无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目光淡陌的从院子里的这些人身上轻轻一瞥，转身离去。
　　“风弟，你回来啦！”
　　迎面撞上了一个身材高大，年约二十上下面相老成的少年。一脸嘻嘻哈哈的模样，看到无风，举手便向他打起了招呼。
　　可是无风只是淡淡回了句：“二哥！”说完，便不等他答话，快步走出柳府，解下缰绳，跃上马背，纵马狂奔而去。
　　一路全程，阿呆静静跟着。
　　回望无风背影，柳横一脸疑惑的看着柳慧问：“哎，这风弟这才刚刚回来。怎么又急着出去？”
　　“还不是去看他娘！”柳慧叹了口气：“二哥，刚才你没看到风弟那眼神，好像突然间变得有些陌生了。你说，我爹、柳家在婶娘的事情上是不是做的真的不对？”
　　柳横唉了一声：“错，大错特错。风弟当年的事根本就没有做错，婶娘也没错。错的是我们柳家太过弱小，若不是这般弱小，风弟也不会被人废了功体。而我们柳家也不会被人欺凌至此。可是，你说跟婶娘有什么关系？竟然将人赶出了家门！这件事，要是换作是我，我也会心生怨恨。”
　　柳慧听到这话，高看了柳横一眼，同时又有些担忧起来：“若是因为此事，风弟从此与柳家疏远，只怕再也不肯为柳家尽心了。”
　　“傻瓜，八弟才不是这种人。只是日后再也不要出这种事了，叫人伤心！”柳横哈哈大笑道。
　　柳慧看到他这副模样，突然担心道：“对了，你这般火急火燎的回来。可是桑园那般又出什么变故了？”
　　提到这事，柳横这才想起来，一拍大腿道：“坏了，忘了正事了。三妹，赶紧让府中的男人们带上家伙赶去桑园。姓宋的这帮家伙不地道，这次只怕要下黑手啦！”
　　连神经大条的柳横都会说出这种话来，足可见桑园那边只怕箭在弦上，又要大战一场。
　　柳慧为难道：“府中哪还有什么男人。家道中落，府中食客散了大半不说，连许多家生子也讨了卖身契离开。如今能用上的都已经去了桑园，没去的都是身上带伤，没什么用处。”
　　“那，这可如何是好。大伯父可是跟我说了，只要跟三妹你提这事，肯定有办法。”柳横急了。
　　柳慧听了，眉头一挑，嗔道：“爹也真是的，我一个女流之辈，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逼得急了，跟他们宋家鱼死网破。
　　柳逍不在家中，柳云是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柳如海这个不中用的家伙躲在外面不敢回来，他那个仆人倒是能用，只是心高气傲，怕不肯为家族效力，柳辰还小用不得他。
　　如今这家中能用的男人一个没有，大不了我叫上娘、二伯母、柳月并几个会些粗浅功夫的丫鬟组个娘子军团与他们宋家拼命。
　　姓宋的想要吃掉我们柳家，那也要让他们崩掉几颗大牙！”
　　柳横听了，微微一愣，眨了眨眼道：“三妹，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谁？”柳慧不解。
　　“无风呀！”
　　“无风？”柳慧微微一愣，道：“二哥，你又逗我。无风丹田已废，当初闯九霄宗凌霄殿时，体内的通灵武印也被凌霄宗宗主抹灭，功体尽失。他那体格，只怕连个会功夫的丫鬟都打不过，去了又有什么用？
　　要说阿呆，那倒是还差不多。只是出了他主母这事，他那唯无风之命是从的性子，能听我们的话吗？”
　　“嘿嘿，三妹。你呀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处理家族事务方面是一把好手，可是对我们男人就不了解了吧！无风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就算是在他娘这件事情上，家族处理不对。可终究只是一时气氛，家人吵架罢了！无风他终究姓柳……”
　　姓柳！
　　听到这两个字，柳慧鼻子一酸。自己何曾不是因为姓柳，所以才会身为一个女儿家，却处处为了家族考虑。姓氏所代表的意义，也许也只有真正珍视它的人才能清楚它真正的分量。
　　她低头一想道：“即然如此，织造厂离桑园很近。那不必请，他如果要来，终究会来的。二哥，你先等等，我去叫上娘亲她们……”说完，便风风火火的带着自己的几个丫头往北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