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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恭喜恭喜啊！”衣着华丽的官员们满脸笑容对着站在门口的青年作揖，每个手里都握着一张红色请帖。
靖南王府挂满了红灯笼，鞭炮噼啪乱响。耿昭忠穿着一身红衣，极为客气地对来人作揖。这些都是朝中大臣，能够多些交情自然是好的。
无数马车驶向京城，马车上坐着各种品级的官员。手中都拿一张请帖，满脸苦涩。
离得近的还好，外省的官员可就倒了大霉了，来回一趟，最少也要舟车劳顿好几天才成。可靖南王府给发下来的请帖，他们却是万万不敢不来。用他们的土话说就是“靖南王给咱连，咱肯定得兜着！”。也有无数斥候奔赴各地，将请柬散发到更远的地方。
这种场面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了，两天以来，不知多少达官贵人从靖南王府大门踏过。耿聚忠要娶安亲王岳乐之女这件事，已然闹得满城风雨。
少年一脸惬意地行走在街中，在两旁摊位上胡乱翻检。有喜欢的，不问价格直接甩给身后侍从。那侍从牵着一辆马车，也满脸笑容。
“嘿嘿嘿……皇上娶亲，也不过如此吧？”少年走了一会儿，终于按耐不住心中激动，突然笑出声来。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忙碌的官兵。有在挂灯笼的，也有铺地毯的。这种壮观场景，百十年都难得一见。
“少爷，我们何时去安亲王府提亲呢？”耿厚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提亲可是要讲究很多规矩的，特别是耿聚忠与萖曦公主，他们之间的婚礼要严格遵守亲王级别的规格。
“聚忠，你看这个怎么样？”玄烨小跑过来，手里捧着一件鲜红袍服。
他已经在靖南王府憋了快一个月了，再呆不下去。反正现在风头也过了，耿聚忠干脆跟他一块出来逛街。
“说实话吗？不怎么样。”少年从腰间拔出折扇，轻轻在那鲜红袍服之上敲了敲。“不过既然是玄烨给我的，那我肯定得穿！”
“哼，这还差不多！”玄烨得意的笑笑，却是极为认真地将之递给耿厚。“你娶了萖曦表姐之后，我们就是表兄弟了。等二哥登基之后，我们就去你爹那儿玩。表姐她很喜欢河边，你不是说闽南那边挨着海吗……”
少年只歪头打量着玄烨，一声不吭。他本想借天花这事卖玄烨一个面子，好给日后留条后路，如今却觉得这孩子非常可怜……虽然他后来做了皇帝。
试问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得了天花，非但没有得到应得的父爱母爱，反而被之亲手丢到潮湿阴暗的宗人府中去。这种经历，足以成为任何人的心理阴影！
“唉……”叹了口气，少年伸出手轻轻抚了抚玄烨的头发，却是有些无奈。
“啪！”
一道脆响突然自身后响起，紧接着是无比恶毒的咒骂。
“妈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是敢耽搁了耿少爷的婚事，老子非要把你们全都砍了！一群废物，猪狗不如的东西！南蛮子终究只是南蛮子！”一名八旗子弟扯着脖子冲着趴在地上的一众士兵呵骂，有一个士兵左边脸颊高高肿起，却不敢反抗分毫。只从地上爬起，又转身爬到杆子上挂灯笼。
“你是猪脑子吗？灯笼挂这么歪都看不清楚，给老子滚下来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妈的，一群废物！”
“这位大哥，你说话未免太难听了吧？”少年踱步走去，笑眯眯地望着那八旗子弟。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那八旗子弟刚想呵骂，却猛然看见少年衣着华丽。当下也是强行咽下嘴里的脏话，弓着腰作揖道。“这群南蛮子什么事都办不好，打死活该！”
“南蛮子？”少年有些疑惑，这个词汇还是头一次出现在他耳边。
“就是汉人……怎么，你不是我八旗子弟？”那八旗子弟诧异地道。话说到后面，他甚至露出了轻蔑的神情。
因为汉人是被满人征服的民族！
“以后我不允许有人再提及南蛮子这三个字……”少年眼角抖了抖，强行压下心中愤怒，道。他最厌恶的就是种族歧视，特别是有人胆敢污蔑炎黄后裔。
“呵呵……哈哈哈哈哈！搞了半天你也是个南蛮子？呦……看你这身打扮，挺有钱啊？是王富贵的私生子吧？妈的，这么好的东西穿在你身上真他娘的浪费，还不如拿来给老子的丫鬟们穿！”那八旗子弟愈发变得趾高气扬，用鼻孔看着少年，却是缓缓伸出了右手。
王富贵是京城有名的富户，一个汉人能如此打扮，八成是跟这个王富贵有什么关系。他可没少从王富贵那儿得好处，因此看向少年的时候也不经意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唉……”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明朝曾有不下十次机会能挽大厦于将倾，袁从焕、毛文龙、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这些都是忠心于大明的将领。可惜，前两位都死在了自己人手里，后三位干脆被逼反了！炎黄后裔落得如此下场，还多亏了东林党那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耿厚……”少年低头沉吟片刻，终于转过身去，唤了一声。
“少爷，怎么了？”耿厚与玄烨立即小跑过来，都望向那八旗子弟。
“呵呵呵……”那八旗子弟咧嘴一笑，果然啊，又是一头肥羊！与往常一样！
少年二话不说，直接解下耿厚肩膀上斜系的包裹。旋即在那八旗子弟逐渐扩大的笑意中，掏出一枚黑色的玉玺。
“建威将军耿聚忠在此，尔等……见到本将还不下跪？”
“耿聚忠？？！！”那八旗子弟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起来。
“参见将军！”一众军士全都跪倒，对着少年作揖。
“刚才你打了谁？”少年也不客气，大咧咧站在那里接受跪拜。
“回大人……小的方才教训了一下这小子……”那八旗子弟指了指身后一名军士，声音颤抖。
“你，打回去！”少年轻轻点头，旋即将目光望向方才被打那军士。
“打……打回去？”
“对，使劲给他两巴掌！”
“大……大人……小的不敢……”
“有本将军给你撑腰，你怕什么？这王八蛋说我们是南蛮子，能忍吗？”少年厉声大喝，脖颈上蔓延出道道青筋。凭心而论，他并不在乎做皇帝的是满人还是汉人。但若是哪个民族的人敢嘲讽汉人……他一定要把那人吊起来打！
“是！”军士再不犹豫，极为干脆地站起身。大踏步冲向那八旗子弟，铆足了力气狠狠甩了两个巴掌上去。
“啪啪！”
清脆的响声从那八旗子弟脸上响起，旋即迅速臃肿起来。血迹从他嘴角溢出，连牙龈都被打出血来。
“你以后就是我耿聚忠的人了，我每个月支付你五两白银，管吃管住！”少年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捏起那八旗子弟的下颌，一脸冷冽。
“五……五两白银？”军士吃了一惊，呆立在原地呐呐不语。
绿营兵每个月的俸禄只有区区铜钱五百，一年到头不吃不喝也不过白银六两。耿聚忠张口就许他每月白银五两，这怎么能让他不吃惊？
“怎么，他八旗兵是兵，我们绿营兵就不是兵了吗？”少年狠狠将那张肿起来的脸甩到一旁，站起身，冲着一众军士大喝。“同样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提着大刀为国效命，凭什么他八旗兵的俸禄是我们的二十倍！我靖南王府随时欢迎各位到来，只要身体健全的，老子见一个收一个，饷银与这位兄弟一样！”
“将军……”一名军士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却怎么也不敢去握耿聚忠的手。
他们这种卑贱士兵，就算哪天死在战场上了也没人会管。每个月都可怜巴巴的靠这点饷银和外快过日子，哪个月出了点事到月底还要担心饿肚子。如今耿聚忠许他每月白银五两，这足够他每个月都给父母妻儿置办一身新衣，并且把孩子送到私塾上课！这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你不是说我们汉人是南蛮子吗？”耿聚忠也不理会那军士，只低头望着地上八旗兵。
“哼，汉人不过是被我八旗铁骑征服的民族，有什么可嚣张的！”那八旗子弟仰起头，却是怡然不惧。寻常人见耿聚忠发火，早吓得魂不守舍了。他能做到这点，说实话已经算得上胆气过人了。
他敢这么嚣张当然是有原因的——汉人杀满人者，不论身份高低贵贱，杀无赦！满人杀汉人者，不论身份高低贵贱，罚羊三头！
这是清廷立的规矩，深入人心。虽然耿聚忠是建威将军，却也至少不敢当街杀人。
“呦？还有点血性，不愧是八旗子弟啊！”少年颇为诧异地咂了咂嘴，旋即转身从耿厚腰间抽出一把锋利长剑。
少年稚嫩的脸突兀变得阴霾异常。“你当真认为老子不敢杀你吗？”
“哼！”那八旗子弟心中打鼓，却咬了咬牙强撑着。他的高傲，迫使他不能向低贱的汉人低头，纵然这个汉人是靖南王的儿子！
“噗！”
锋利的长剑划过，带起刺眼白芒。正如细长牙签轻易洞穿了萝卜一般，那八旗子弟的喉管被轻易割断。鲜红血液喷溅而出，恐惧终于攀上了双眼。可惜，为时已晚……
“南蛮子……”少年低头，旋即仰头，呢喃道。
“南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