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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这几天再委屈一下，先别出去。”靖南王府中，耿聚忠穿着一身黄金甲胄。这甲胄明显用的上等材料，防御力惊人。可它的重量也十分惊人……耿聚忠穿上之后连走都走不动！
甲胄镶嵌着大量黄金，胸口雕刻着一条四爪长龙。虽然耿聚忠身材略显消瘦，穿上这身甲胄，却也显得异常霸气。腰间那宝剑镶嵌着黑色宝石，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华丽的剑鞘上刻着一个斗大的“明”字，却不知代表着什么。
这宝剑少说也有二十斤重，握在手里连抬起来都非常费劲。直到这时，耿聚忠才开始佩服起古人的力量来。真不敢想象某个红脸大汉，骑着赤兔马，握着八十三斤重青龙偃月刀在人群里乱砍是个什么震撼场面……
“没事，我在这儿住多久都行，反正外面也没人管我的死活……”被称为玄烨的少年呆坐在床，露出木讷地笑容。玄烨长相颇为俊秀，若不是脖颈额头有些麻子，他的相貌应该可以吸引很多女孩。
自从他被耿聚忠从宗人府接出来，每天都住在耿聚忠的床上。要知道天花病可是会传染的，耿聚忠敢冒着生命危险如此对他，真的让他自心中认同了这个比他大上几岁的少年。一向内向的玄烨颇感温暖，已然将他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这间卧室非常豪华，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雕花。壁炉里升腾着火焰，温暖而又明亮。房顶挂着一圈圆形烛台，摇曳的火光随风舞动。大白天点这么多蜡烛，说起来也算奢侈的可以了。
“唉，感觉失去了全世界！”耿聚忠才挥舞了几下宝剑便汗流浃背，一屁股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了？你不是说建威将军是你最中意的位置吗？”玄烨有些疑惑，得偿所愿，不应该开心吗？
“你见过爱新觉罗萖曦吗？长得是不是很漂亮？”耿聚忠抬头望着烛台，有些犹豫。人家孔四贞只是对他起了点兴趣而已，还没说要嫁给他呢，他就把安亲王岳乐提的婚事给拒绝了。
那么漂亮的女孩，放前世他连追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给推出去了……
“萖曦表姐吗？她是安亲王的女儿，长得非常漂亮。很多王公子弟都喜欢她，可她好像谁都看不上，天天围在我二哥身边。”玄烨双手抱着后脑勺，有些厌恶。
“你二哥？就是被四辅臣拥戴的二皇子福全吧？”耿聚忠心不在焉地道。
“少爷，上柱国孙延龄求见！”两人正在交谈，耿厚突然推开了房门，神色慌张地对着床榻上两个少年大喊道。
“孙延龄？他来我府上做什么？你赶快躺好，一会儿继续装病！”耿聚忠吃了一惊，立即站起，把厚重被褥盖在玄烨身上。后者也立刻脱了鞋，一个打滚在床上躺好，紧闭眼眸。
看他俩这轻车熟路的模样，明显经常这么干。
“呵呵呵，建威将军，居然如此年轻啊……”两人才刚刚收拾完毕，便只听一道和煦的声音传来。一名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手握一把折扇，对着床上两人一揖。说罢甚至还转身对着耿厚微微躬身，礼节做的无可挑剔。
这男子身材欣长，眉毛粗重。眼眸浑厚有力，长相十分帅气。手中折扇系着白色绸缎，披麻戴孝。皇后去世，按说满朝大臣都要服孝三个月。但耿聚忠不满十六，可免。
“你是孙延龄？见了本少爷连请示都不请示，就敢直接闯了？”耿聚忠悠哉悠哉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话音轻蔑至极，可以说完全没把这厮放在心上。
若是换做常人，被这般轻视怕是要上去理论一番。
但孙延龄却依旧和煦笑着，谦逊回了句抱歉，没有因此生出哪怕半点不满情绪。折扇轻轻挥动，两名丫鬟立即抬着一个木箱进来。
这木箱体积不小，重量应该也不轻，这一点从丫鬟的动作上可以看出端倪。耿聚忠立即盘坐起身，警惕地望着他。
孙延龄喜欢孔四贞，又是孝庄太后身边的红人。如今孔四贞喜欢上了自己，自然而然会引起孙延龄的仇视。而自己跟孝庄间的关系……那就更紧张了！
他可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傻瓜笨蛋会一心跟自己的对手结交，越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人，就越危险！例如孝庄，平日看起来那么善良，顺治说要杀他的时候那老太婆连眼都没眨一下！
“这是在下特地给耿兄准备的兵器铠甲，用的是百炼精钢。宝剑削铁如泥，镶嵌着一枚红宝石，价格可不便宜啊……”孙延龄却是个自来熟，说着说着就走到床榻上，一屁股坐好。看似随意地观摩靖南王府，却在脑中记录着耿聚忠的一言一行。
“呵呵呵，孙将军还真是客气啊。”耿聚忠也学他的模样，和煦笑笑。“不过我身上这幅甲胄却是比你那破铜烂铁好的多，这标志，你认得吗？”
“先祖耿仲明在辽东之时，曾率领明军三败多尔衮。明废帝崇祯特赐此铠甲，以表彰耿老前辈的赫赫战功。可惜……耿老前辈为大明浴血奋战，却没想到朱由检听信东林党的谗言。非但不派援军驰援，反而杀了老前辈全家老少……镇南王、定南王与耿老前辈都是袍泽战友，三位气愤不已，遂率领大军与明军火并。可惜，势单力薄，终败于袁从焕之手。于是三位前辈北上大漠，与先帝从龙入关……这件甲胄，便是明废帝赐给耿老前辈那件“金凤朝阳甲”了吧？上面那图案，则是前朝皇族的标志。”孙延龄打开折扇，轻轻扇动，却是对这段历史熟悉至极。“怎么，耿兄留着前朝皇帝赏赐的战甲，莫不是还对前朝有所眷恋？”
“既然礼也送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耿聚忠本想噎他一下，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懂这么多，当下也是有些语塞，摆手道。
孝庄封耿聚忠为建威将军，无非是为了玄烨的病。孙延龄这个时候到他府上，除了来了解一下耿聚忠的为人之外，就差把目的直接写在脸上了。
孙延龄也不觉得尴尬，站起身来，直接望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玄烨。只见玄烨面色酡红，脓疱疹也已然逐渐痊愈，只留下些许麻子。他也是学过医的，自然看得出玄烨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当下心中那仅存的一丝怀疑也是打消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和煦的笑容，以及发自心底的忌惮……
他也曾游历天下，自诩是个见多识广之人，却从没听说过谁能诊治天花。得了此病的人，生还的几率极为渺茫。耿聚忠何等聪明，如若没有把握，怎么可能轻易把玄烨的病揽在自己身上？
可他绝对想不到，耿聚忠还真特么没那个本事治天花……
“呵呵呵呵，耿兄如此年纪就能医治这等疟疾，在下佩服……日后你我就是同僚了，我汉西园绿营兵共有兄弟两万一千一百五十二人。这是统计簿，请阁下过目！”孙延龄再度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旋即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蓝色的簿册，递给耿聚忠。
不得不说，这位连陈廷敬都大加称赞的后生的确有些手段。短短一席话语，就让明知他是敌人的耿聚忠生出些许好感出来。心中骇然的同时，却是更加警惕起来。
“嗯，孙兄若是没事，不妨先回府吧？三皇子的身体正在康复阶段，需要静养……”耿聚忠打开簿册，象征性地翻看两页，便有些歉意地对孙延龄道。
“好，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三皇子静修了……告辞！”孙延龄也看得出耿聚忠不想跟他多说，当下也是立即对他做了一揖，转身就带着丫鬟离去。
直到耿厚将门关住，两个小子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跟他称兄道弟了？”玄烨一下从床上坐起，有些好笑。先前耿聚忠分明说他要整整孙延龄来着。
“这人不一般……”耿聚忠一脸严肃。“论官场权谋，或许他比不上遏必隆那种奸滑小人。可若是论城府……他绝对是个超级高手！”
“高手？什么意思？”
“就是大师！”耿聚忠抚了抚额头。“嘶，怪不得他能得到孝庄的赏识，看来以后要防着他点啊！”
靖南王府的大厅中，一名相貌平平的家丁趴在墙上，用抹布擦拭墙壁上的灰尘。眼眸流转，有些狡黠……
环视四周，耿厚已然出了王府远送孙延龄。整个王府大殿，只剩他一人。家丁再不犹豫，随手丢了抹布，一个闪身出了大堂，旋即飞奔到家丁居住的卧房中去。不多时，这家丁便换了一身短装，行出王府，对着皇太后寝宫的位置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