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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深巷酒楼藏贵客,楚家公子气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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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无流云,烈日灼乾坤。
  此时已近七月,晴朗虽好,酷热难忍。
  两人跟着侍卫走向客栈,兴许是汗臭难闻,那侍卫走得靠前,像是故意将两人甩在身后,若不是自家小姐吩咐,他都懒得多看一看。
  顾凌云望了前方一眼,眼色异样道:“咱们这么骗人家不好吧。”
  萧临闻言赶紧左右观望,见侍卫并未察觉,小心瞪了他一眼:“哪里是骗,分明就是寻求帮助。”
  “赶紧跟上,这可是咱们出寒水关绝好的机会。”一把拉起顾凌云跟上侍卫。
  兜兜转转却来到一处深巷小楼,这地方萧临是见过的,乃是天枫镇最好的客栈天枫楼,却未建在繁华之处,深红琉璃,三层小筑,十步一卫,锦衣暗行,将天枫楼护住。
  这些侍卫皆是虎背熊腰,灰色锦袍也难以遮住其下扎实肌肉,个个眼露精光巡视四方,天枫楼也不知被那方大人物包了下来。
  侍卫带着二人走进客栈当中,对着怵着发呆的掌柜说道:“掌柜的,给这两位小兄弟安排一间房。”那侍卫回头看了顾凌云一眼,又说了句:“顺便准备顿吃的。”
  那胖掌柜微微一惊,急忙笑脸相迎,憨厚笑道:“得嘞,爷您尽管放心。”
  说完侍卫就出去了,那掌柜打量二人一眼,闪过一丝异色,也不敢轻看:“两位小哥这边请!”遂领着二人,在一楼寻了间客房,安置妥当,且吩咐小厮送了整整一桌子吃食,两人也是两眼放光,关起房门胡吃海喝起来。
  “真好吃。”萧临不住地往嘴里塞,腮帮子胀鼓鼓的,还舔了舔手上的油。
  顾凌云看着他这狰狞的吃相,嗤之以鼻:“你是饿死鬼投胎吧。”
  “嘿,如今这世道,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又不傻。”撕了只香喷喷的鸭腿递给顾凌云,后者无奈接过。
  “我看那门外五大三粗的侍卫,个个龙精虎猛,腰间配的雕凤刀,挂的鬼木牌,想必是京中哪个大人物在这天枫镇滞留。”顾凌云说出心中担忧,自小嗜书如命,九家杂谈,儒道文集,也是看了一些,自然是知晓大昭军队护卫编制。
  自昊帝一统,设九司为皇室亲用,九司之一天行道,由寒武明令,暮色禁军,神行禁军,冥魂皇令四卫构成,其中神行禁军设三大统制,募军三千,无一不是军中悍勇,皇室亲培。
  神行禁军黑袍狼盔,配寒铁雕凤刀,通幽方天刃,更是有刻着神行二字的令牌,那些侍卫只掩其形,不遮其令,或是有意为之。
  “管他什么神行禁军,还是神行太保,反正对咱们没威胁就好。”萧临还在吃着,突然眼珠睁大,惊疑看着顾凌云:“你说他们是朝廷之人?”
  顾凌云点头应是,面有惕意:“确切的说,应该是皇亲国戚。”
  那萧临顿时没了吃的欲望,似在思索,几息后撇了撇嘴,又开始往面前夹菜,漫不经心道:“反正他们也认不出咱们,并且已经进狼窝了,还能怎么办。”
  “你倒是看得开。”顾凌云黠然一笑,倒了杯茶,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久久难以释怀。前日,一家人还团聚,如今……
  “嘡嘡嘡!”
  这时院中传来一阵刀枪撞击的声音,两人感到疑惑,半开房门看了出去!
  院子不大,两旁摆满着各色香花,更是盆栽分立,在中间留了片小空地,此时那处,两道身影如幻般交织。
  持枪的乃是一中年莽汉,身高九尺有余,手中一柄梨花枪如电蛇飞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如蛟龙出海般凌厉的弧线,长枪乱舞!
  霎时间就已点出一十三枪,那对手却是一十七八岁的青衣俊年,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刀将枪势一一化解,剑眉星目,貌若灿星,风驰电掣之间,腾空一跃,长刀横扫,带起阵阵热风,直取莽汉头颅!
  莽汉糙脸一抖,轻笑之间步步生风,犹如猿奔猴疾,连退十步,俊年一刀落空,长发飘逸之时欺刀而上,一时间缠斗在一起。
  这一幕却是看呆了两位少年,不由感慨。
  落雨十八枪,枪枪夺门;撼天十六刀,刀刀索命。
  刀光炽影,枪利如雪,莽汉粗中有细,长枪在手中宛若活了过来,灵动,迅疾,容不得俊年有着半分懈怠,一招直捣黄龙,堕日星辰般直奔咽喉,枪气狂溢,瞬间变幻局势,换作那俊年连连爆退,长刀在碧阳苍穹下蜿蜒一转,欲将枪挡开!
  只是可惜了这霸气一刀,也只是将枪挫开,莽汉抓住这一破绽,刹那间爆力倾注,银枪一荡,狠狠撞击在长刀之上,一股巨力使得花草飘零,怪风乍起,也使得俊年仓皇失措,形已是不稳,被逼退数步才卸力停住。
  一个破绽,高下立见,胜负已分。
  俊年收势回气,归息定形,苦涩笑道:“我输了,二叔。”
  那莽汉爽朗一笑,也是收回手中银枪,上前拍了俊年一下,有些诧异道:“半年未见,公子真是进步神速,我这老家伙要胜你,都很是吃力。”
  “二叔缪赞了,嗯?”俊年敏锐感知到两股窥视之意,神色一变,看向还未回过神的顾凌云二人,怒道:“谁在窥探?”
  一言出,不知从哪里飞出两道身影,掠向顾凌云和萧临,两人皆是慌乱惶恐,不过两名面无表情的灰衣侍卫瞬时近前,一把各自将两人提起,扔在少年和莽汉面前!
  “我们是好人。”萧临怯怯说道。
  “我们无意窥探,公子恕罪。”顾凌云还相对冷静些,那脸上厚厚的泥垢遮掩住表情。
  那俊秀少年眉头微凛,这天枫楼何时进了两个小乞丐,再看向旁边莽汉,一脸平静,遂才知他早已发现两人偷窥,不由心中有些失落,苦修几年颇有成果,还有些沾沾自喜,如今才知道与老一辈强者的差距。
  “你们是什么人?”不喜问道。
  不知状况的萧临还懵着,顾凌云急忙解释道:“是一位仙女姐姐,见我们与家人失散沦落街头,答应带我们去往蕴阳寻找家人。”稚嫩的话语吐字清晰,恳言道来。
  本就猜到几分的少年了然,心中想道:还果真是影儿这丫头,一天和鄙贱的流民打交道,看来得好好说她一下。”
  “你们赶紧离开吧。”少年冷声道,比之蝼蚁还要卑微的小乞丐,自然不放在眼里。
  那蜷缩在地上的顾凌云和萧临忿忿相视一眼,互相搀扶着爬起,心里却是惆怅无比,本以为来了希望,如今亦是得另寻别道,落寞地离开。
  “慢着!”迎面而来两道靓影,娇声一斥,正是那婀娜惊鸿,清素若桃的仙女姐姐,以及紧随其后的丫鬟,萧临流露出一道猥笑,悄悄说了声:“咱们有救了。”
  “影儿,你是不是又出去赈济什么灾民去了?”还未等影儿发作,那少年就呵斥道,显然对她的行为很是不满。
  “楚栩笙,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影儿蛾眉倒蹙,杏眼怒睁,俏皮可爱,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顾凌云稚嫩的面庞一时煞黑,楚,当今皇后楚后就是楚氏之女,京都世家,最让他怨恨的,是无意间听父亲提起,朝中刑部员外郎楚千秋正是奉旨查抄李家的监察使!
  喵了旁边怔忡的小厮,那小厮会意,心中惶恐急忙带路。
  “咱们走。”
  也不顾顾凌云脏乱,拉起他那小手就往屋中走去。只是谁也不曾看到,顾凌云那阴鸷的眼眸。
  “这脾气都是被宠出来的,如此蛮横!”少年气狠跺脚。
  “少爷消气,这些时候,大人应该也到天枫镇了,只是跑了两个,想必要受皇上责罚。”
  “唉,其实李家也是时运不济。”
  莽汉警惕往四周看了看,低沉道:“少爷慎言!”遂各回各房。
  屋内。
  “你们不要介意,我那二哥就是这坏脾气,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影儿温柔轻声,竟然有些歉意,如此玉人,真是世间仙子。
  心中哀叹,面前菩萨心肠的少女影儿,是仇家之女。楚千秋有两子一女,大儿子楚若峥,乃是新科榜眼,前途不可限量,二儿子楚栩笙,更是天生武姿,被一代宗师天极星海收为关门弟子。
  “对了,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影儿宛笑问道。
  那看痴了的萧临被顾凌云戳了一下,反应答道:“我叫萧临,弟弟叫萧恨。”顾凌云倒是对他胡编乱造的名字感同身受。
  “萧恨……”影儿仿佛在喃喃自语,又似在思虑。
  “恨天之高,乾坤沉浮,警示之意。”顾凌云一语带过,急忙转移她注意力:“也不知仙女姐姐芳名,自当心中牢记恩情,铭感五内。”
  影儿倒是对顾凌云刮目相看,温柔笑道:“逢之即缘,你们可以叫我清影姐姐,不过比你们也大不了几岁,直呼其名即可。”
  两人岂敢如此冒昧,异口同声叫道:“清影姐姐。”
  “那你们好好休息,明早就往寒水关去。”一笑倾心,纯洁如雪。还吩咐丫鬟玉儿找几件衣裳送来,随意聊了几句,也从其中探出溯阳事变之时,萧清影一行正在溯阳郡探亲,所幸正是楚千秋被委以重任,当上监察使,恰逢江南道洪灾四起,阻断官道,也只用从蕴阳回京。
  别了楚清影,两人梳洗打闹一番,这天色也渐晚,顾凌云却是深思。
  穿上新衣裳,卸去身上污泥,顿时面貌一新,两人都有些认不出对方,那顾凌云唇红齿白,模样精致,五官虽不是很突出,但拼凑起来却是十分耐看,双目炯炯,英眉凌然,脸上淤青也消了许多。
  萧临则一身灰袍,有些偏大,比之顾凌云高上那么几寸,俊脸瘦削,却显坚毅,双眸灵动,笑若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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