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感灵道 下

　　华云这时候却再次停下，面带思索。
　　感灵道两边已经没有了红铜柱子，代之的是一种华云不认识的巨树。每一颗树的树干也是合抱粗细，树皮粗糙龟裂。奇怪的是整棵树却不像寻常巨树一样枝繁叶茂，反而只在顶部有少量的树枝树叶，就像大户人家的盆栽。
　　只是谁会用没有枝叶的秃头大树来装点庭院了？而且这样少的枝叶，这树也一定活不久。
　　但这里的树却给人以苍郁的感觉。即便是只有很少的树叶，也让人感觉到盎然的绿意，像是置身大片的森林之中。
　　华云也发现了树梢似乎有绿色的光线在散出，空中也有一张看不见的绿色光网。
　　华云仔细感觉了一下，确认身上没有异样发生。
　　于是华云继续向前走去。
　　一炷香时间后，华云追上了一个熟人：绣花枕头，楼宏。
　　感灵道两边已不再是巨树，而是一口口泉眼，有汩汩的流水声。淡蓝色的光线缓缓散溢，比云雾更淡。
　　“什么感觉？”华云追上“枕头”，仔细看了看楼宏布满汗水的额头和满是痛苦的眼睛，认真问道。
　　“很痛苦。像无数的针在身体里扎我。”“枕头”的声音咬牙切齿，却又有气无力。
　　“扎那里？”华云不依不饶。
　　“全身上下。”枕头双眼泛白，重重的向前踏了一步。
　　华云沉默。
　　“枕头”是第二个在这条感灵道上产生异常的人。华云仔细想了想“枕头”的话，明白他和“冰坨”一样，身体里应该有了什么变化。而这种变化，正是第二关的关键。
　　“好好加油。坚持下去，王欣雨就是你的了。”华云鼓励了“枕头”一句，再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认没有一丁点针扎的感觉，就装备继续前进。
　　“等等，帮我把的汗擦一下，快遮住我眼睛了。”“枕头”说道。
　　华云看了看“枕头”的神情，确认“枕头”应该确实是没力气了，于是举起袖子把他额头上的汗水擦掉，特别是眼睑和眉毛上惨的格外用力。于是“枕头”额头上的汗擦的很干净，却多了几条污痕。
　　“晕，你怎么用你那脏兮兮的袖子擦？你就没有手帕吗？”“枕头”真的要晕倒。
　　“没有。”华云回答的很直接干脆，然后转身的潇洒诗意。
　　小半个时辰后，华云再次遇到了两个个对感灵道产生了感觉的人。
　　是两个个身材单薄、衣着普通的小姑娘。长相、衣着都普普通通，华云知道自己脸盲，也记不住这两人的容貌，也就没有多看。
　　感灵道两侧已不再是那种冒着蓝色寒气的泉眼，而是一根根漆黑的柱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华云仔细的感觉、确认，身体依旧没有异样，只能叹口气继续向前。在越过那两位小姑娘时，忍不住仔细看了那两个小姑娘一眼——身量单薄，五官端正，眉眼温和——说不上好，只能说仅此而已。
　　“完全是个普通的黄毛丫头嘛。”华云在心里腹诽，没道理这样普通的毛丫头能通过测试而自己不能。华云又想起了后面的楼宏那个“枕头”，更是觉得丧气。
　　华云一路腹诽、一路不甘的向前走去。远远的已看到参加测试的人群，好像被什么挡住了，没法继续前进。
　　“看来是没戏了。”华云喃喃自嘲，脚下未停。
　　下一步，忽然有异样的感觉在身体里出现。像是针扎，更像是蚂蚁在咬噬。
　　华云大喜。
　　只是那种感觉只出现了刹那，就消失不见，仿佛是错觉。
　　华云怔住了，然后是浓浓的不甘心。
　　华云向感灵道两侧看去，那里已不再是漆黑的柱子，而是在地上铺了一层黄沙。
　　华云向前走了两步，身体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没有出现。
　　华云向两侧铺满黄沙的地面靠过去，那种异样的感觉也没有再次出现。
　　只是身体里多了一种清凉的感觉，仿佛有极细的冰水在身体里缓缓流动。让人遍体生凉，甚至连神智都变得更加清醒敏感。
　　华云判断身体里出现水流一样的感觉，应该就是第二关测试的目的了。这样算来自己应该是能通过测试的，只是先前对这条感灵道产生异样的三个人，明显都很是痛苦——肯定远远比自己痛苦，因为连冰坨都经受不住，皱起眉头；而且都持续了很长时间，为什么自己身上异样的感觉只出现了一刹那？
　　华云记得为首的道长先前说过第一关测试的神识潜力，第二关测试的是能否与阵中的五行灵气产生感应。两者测试的都是休仙的资质。
　　“我的身体里比那三个家伙都更快产生水流，我岂不是天才？”华云摸摸鼻子，兴奋的想到。
　　华云大踏步向前走去。
　　华云追上了人群。
　　华云先前身体产生异样时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众人没有注意。因此华云追上来的时候，也只比人群慢了一点点，所以人群也没有什么异样。
　　前面又有一道牌坊，与感灵道开始的那道牌坊大同小异。只是两侧多了一副对联，对联间形成了一扇无形的门。
　　“过得此门去，方是人上人。”众人都在仰望对联，然后兴奋，然后想办法过去。
　　有人尝试着走过去，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更多的人在尝试。
　　华云也上前尝试，反正先前碰壁的人也没受什么伤害。
　　然后没有任何阻碍的过去了。
　　做好了碰壁而回的华云愣住了，围观的人群也愣住了，王新雨漂亮的大眼睛更圆了。
　　华云是第一个过去的人。
　　华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同样很是不解。
　　只是这时候他也没时间细想，因为不远处站着四个神色各异的人。
　　三男一女。
　　这四人与先前出现过多次的九位白衣仙长气质不同。那九位白衣仙长有仙气，这四人身上除了远离红尘的仙气，还有贵气与霸气。
　　不用想也知道，这四人应该是飞云宫宫内久掌大权的人。
　　“晚辈华云拜见四位仙长。”华云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快步趋前，深深拜倒，没忘了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先前为首的白衣仙长说过，通过两关就算是飞云宫的弟子了，华云这是很兴奋。
　　没有人搭理华云，那位唯一的女仙长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冷哼。
　　华云听出了那声冷哼里透出的意味是嘲笑和不屑。
　　“我是第一个通过感灵道的。”华云在心里发出抗议。
　　有半盏茶的工夫，华云觉得自己的腰都有点酸了。
　　华云很是尴尬，心想这些仙长估计做仙人做久了，忘记了自己这个凡人这样弯腰站着很难受。
　　总不能自己站起来吧？
　　半个时辰工夫后，楼宏也走完了感灵道，来到了这里，满眼放光，一脸激动兴奋。
　　“晚辈拜见四位仙长。”“枕头”快步走到飞云宫四人身前，跪倒磕头，身体在微微颤抖。
　　“起来吧。”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这声音音节分明，像是冰泉呜咽，又像是顿刀子割肉。
　　“多谢仙长。”华云和“枕头”同时说道。
　　“枕头”爬起来，满脸喜色，华云也趁势直起身，轻微扭动了发酸的腰。
　　“毒蛇”那声“起来吧”叫的本来是磕头的“枕头”，华云却利用“毒蛇”话里的模糊空间站直身子，是因为用弯腰鞠躬的姿势站着很难受，也是因为华云觉得这四位仙长没叫他起身只是习惯性的忘了。
　　趁着起身的瞬间，华云的眼角扫过四人的面庞。
　　中间的两人中一人神情平静，着白衣，除了年纪稍大外与先前的九位仙长没有多大差别；另一人一身黑衣，神色狠戾阴冷，仿佛亘古不化的冰；最左那人面庞白净，紫衣长衫，此刻眉头微皱，似乎有不满。刚刚冷哼的那位女仙长站在最右，面如白玉，鬓眉斜飞，看起来英姿飒爽，只是此刻面有薄怒。
　　华云立刻对中间那位神色狠戾的中年人产生了警惕。
　　只在书中了解世界的华云华云一贯认为狠戾阴冷与神情冰冷是完全不一样的：狠戾阴冷是常年养成的，是为恶的性情；而神情冰冷只是感情平淡，非正非邪，无是也无非。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狠戾阴冷者阴冷狠辣，冷酷无情，需要处处提防——比如眼前的中年人；神情冰冷者无是也无非，不与之冲突也就无需担心——比如“冰坨”。
　　“毒蛇。”华云收回目光，低头恭敬站立。内心却想也不想，给这位中年人打上一个标签，列入自己今后在飞云宫要重点防范的人。
　　“哼。”那位女仙长明确的发出了一声冷哼，只是声音里少了些不屑，多了些愤怒。显然发现了华云用眼角余光扫视四人的举动。
　　很明显华云低估了仙人的神通，高估了仙长们的修养。
　　“毒蛇”也用异样的眼神看向华云。
　　华云仿佛冥冥有感应，心里“咯噔”一下，遍体冰凉——有些后悔刚刚不该动小心思，如今居然已经引起了“毒蛇”的注意。
　　“哪里来的野猴子，一点礼貌都没有。”女仙长的冷声说道。
　　“晚辈无知，冒犯了仙长。”华云立刻深深鞠躬。
　　“哼。站一边去。”女仙长的不满似乎平复了一点，声音还是冷冷的。
　　“是。”华云再次行礼，倒退着退到旁边。
　　站在了那位容普通普通的仙长的那边。
　　华云恭敬站立，目不斜视，显得格外的安分守己、尊重长辈，内心想的却是怎样摆脱“毒蛇”的注意。
　　华云估算时辰。自己在感灵道并未有太多耽搁，前后所用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左右，那么离测试结束还有将近两个时辰。
　　“叫什么名字？”“毒蛇”忽然问道。
　　“晚辈楼宏，高楼的楼，宏大的宏。”“枕头”激动不已。
　　“站一边去吧。”“毒蛇”点点头，华云看到“毒蛇”嘴角有一丝冰冷的笑出现，随即消失，像是毒蛇吐出了信子，一闪即收。
　　“是。”楼宏一溜小跑，站到华云旁边。
　　华云的眉头悄悄皱起。
　　他不是为自己皱眉，而是为“枕头”皱眉。
　　虽然没有多深的交情，但这次四五万人参加测试，“枕头”好巧站在自己身后，好巧两人在某方面有相同或相近的观念，还还好巧两人都通过了测试，先前还接受了“枕头”的一大包牛肉，华云自然把楼宏看成是朋友——即便是个绣花枕头，是个话唠。
　　华云用眼角撇了眼楼宏，楼宏还是两眼放光，看着飞云宫的四人的目光满是崇拜，尤其是对着一脸冷酷的“毒蛇”崇拜。显然“毒蛇”刚刚一系列的举动让楼宏浮想联翩。
　　“被‘毒蛇’盯上，是祸非福，还一点觉悟没有。真是个‘绣花枕头’啊。”华云无语。华云有心想提点一下“枕头”，只是现在不是时机。
　　“你竟然也过关了。”“枕头”斜眼看了看华云，瞳孔微微胀大，明显有意外、震惊的神色。
　　“我可是正数第一。”华云嘴角微翘，在心里翻白眼。
　　华云感觉到“毒蛇”似乎在看这边，收敛神色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