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感灵道 上

　　在台阶与宫殿群之间有一片小小的平台。站在这里向下远眺，几千级的台阶气势恢宏，白玉广场仿佛披上了一件云雾织就的纱衣，若隐若现，更远出，云雾被太阳光折射出出七彩的光芒，果然是人间仙境。
　　平台与宫殿之间，有一道朱红色的围墙，丈许高，绕着宫殿的外沿延伸，不知道有多长。跟牛头镇上玄真观外的朱墙有些相似，只是颜色更明艳。
　　“现在休息半个时辰，你们可以吃点东西。不要踏上刚刚你们上来的石阶就好。”为首的仙长笑着对众人说道，随即消失不见了。
　　九位仙长一消失，这群十二岁的童子立刻喜笑颜开，开始四处乱逛。同时取出背包，拿出干粮吃起来。
　　华云和楼宏对着广场外的云雾和朱墙后的宫殿群赞叹，同时也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问题。
　　“枕头”也拿出干粮吃起来，有油纸包裹的酱牛肉，绿豆糕，甚至还有一小瓶喝的水。
　　一阵阵香味儿传来，华云有些馋，也有些郁闷。
　　在玄真观广场的时候，华云看到所有的小孩儿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曾经在心底鄙视那些小孩儿的娇生惯养，这时候才知道那些包里装的原来是食物。华云更没想到的事，仙人举办的“飞云试”，竟然连吃饭都不管，还要自备。
　　“枕头”边吃边谈，华云却总是心不在焉。
　　本来华云也不是很饿，这会儿被周围各色食物的香气一撩拨，才觉得肚子真的挺饿的。
　　“你不会没带吃的吧？”“枕头”发现了华云喉结在滚动，又没看到华云吃东西，忍不住问道。
　　“走的时候忘了。”华云尴尬的说道，没有实话实说自己根本不知道“飞云试”中仙家根本不提供食物。
　　“给你吧。”“枕头”很大方的递过来一大包油纸包裹着的酱牛肉。
　　华云有些犯难，不知道该接不该接。
　　不接的话肚子实在是饿，而且整个“飞云试”到目前为止还只进行了大半天，后面还有一天多的时间要度过。虽然两天时间不吃东西也饿不死，但肯定会影响自己后面参加测试的状态。接的话心底有些抵触，一是因为华云很少很少接受别人馈赠的东西，在华云的记忆里，自己在牛头镇没有任何亲戚、只有一个被邻里乡亲嘲讽为“混蛋、白痴、吝啬鬼”的爷爷，因此也从来没人送他东西；二来爷爷素来不多话，但也因为如此，爷爷讲的话华云都记的很清楚，华云记的爷爷不止一次的说过：不要轻易接受人情，因为世间最难还的是人情。
　　“怎么了，不喜欢牛肉？”“枕头”见华云发呆，伸长脖子问道。
　　“不是。”华云笑道，接过了“枕头”递过来的油纸包。
　　看起来不大的油纸包，接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华云沉默的打开油纸，里面是已切片但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酱牛肉。
　　华云拿起一片放进嘴里，顿时那些华云从来没尝过的滋味都涌了上来。
　　很香，很软，很可口。
　　华云把一大包酱牛肉都吃了，打了个饱嗝。
　　“枕头”递过来一个小瓶子，华云摇摇头表示不需要。华云虽然接受了“枕头”赠予的牛肉，但潜意识里仍然不愿过多的接受人情。
　　半个时辰后，九位白衣仙长又准时的出现了。
　　“跟我来吧。”为首的仙长平和的目光扫过人群，这没有废话，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向宫殿走去。
　　只是细心的人会发现，虽然那位仙长的目光在扫过人群时一直是平从容的，但在经过某两个人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异样。
　　人群中的华云仿佛觉得自己被多看了一眼，心里忽然有些凉飕飕的。那位被华云称为“冰坨”的青袍少年，则是目光闪动。
　　众人赶紧跟上。
　　九位仙长带着众人顺着围墙向北边走去。
　　“这飞云宫还真是景色单调啊，除了房子还是房子。”华云落在人群的最后头，边走边好奇的张望着围墙里头的宫殿。
　　隔着高高的围墙。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屋顶金色的琉璃瓦在反射出五彩的光线。这一点与玄真观不同，但与传闻中济川国的皇宫有些相似。
　　走了很久很久，华云都微微出汗的时候，人群止步了。
　　“前面就是‘感灵道’了。穿过这条道就是飞云宫的北门。你们同样有两个时辰的时间通过感灵道。”为首仙长转身，对着众人微笑。
　　众人朝仙长身后看去。一道高约三丈的巨大牌楼出现在眼前，白玉为柱，雕龙描凤；横匾上“感灵道”三个字故意盎然，似乎要破匾而出。后面是一条十余丈宽、同样是白玉铺地的通道，看不出什么异样。
　　“两个时辰后没有通过的，飞云宫会送你们一件小玩意儿，还有一封推荐你们到京城大学堂的推荐书，然后送你们下山。”为首仙长没有像先前一样拿出一个香炉来计时，只补充说了一句，就和其他八位仙长一起进了“感灵道”，渐渐的消失不见。
　　众人慢慢都聚集到了通道的牌坊下。好像面对着一条择人而噬的巨兽，虽有低声的议论，却没有人先踏进去。
　　华云从来不出风头，自然也不会第一个上前去。
　　最后还是“冰坨”第一个走进去。
　　只是“冰坨”本来面无表情，神态孤傲，但在踏过牌楼的瞬间，眼角却是猛的抽搐，冰冷的眉头也渐渐皱起，只走了两步就停下了，仿佛经受了很大的痛苦。
　　众人愕然。“冰坨”在第一关拿了第一，在众人心目中隐然是带头大哥一样的地位，但此刻竟然只走了两步就停下，可见这一关是不好过的。
　　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犹豫不前了。
　　最后有个胆大的试探着走了进去，小心翼翼，仿佛头天上会突然砸下一块石头来。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那人大喜，三两步超过“冰坨”，笑着向前走去。
　　剩下的人受到了刺激，纷纷走上了“感灵道”。
　　然后同样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华云咂咂嘴，想了想，也跟着“枕头”走上“感灵道”。
　　华云和“枕头”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华云很想问问“冰坨”为什么停下，还好像正经受着痛苦，不过照“冰坨”的性子，估计对方理都懒得理自己，问也白问，当下只看了他一眼，跟着人群向前走。
　　“还以为是个了不得的天才呢，原来是个绣花枕头。”有人在斜眼觑着“冰坨”，嘲讽说道。
　　“是啊。第一关拿了第一，第二关照他这速度，肯定过不去。”另一人也附和道。
　　华云叹口气，摇摇头，他不这样认为。
　　因为他不认为“冰坨”是个绣花枕头。在这第二关的人里，华云只注意过三个人：“冰坨”，楼宏，王欣雨。在华云看来，只有楼宏算是个“绣花枕头”：“冰坨”冷漠孤独，没见过他露出过什么情绪，甚至在通过第一关后也没有露出丝毫的喜悦，这样的人要么寒冷如冰，要么平静如水，两者无论哪一种，都是内心强大的表现，华云一向认为内心强大的人才是真的强大，很明显“冰坨”的内心世界是强大的，那么他自然不是绣花枕头，而是异常强大的；王欣雨容貌出众，但从心性而论只是个普通人，算不上杰出当然也不是绣花枕头；只有楼宏无聊加肤浅，暴发户加猥琐，是典型的“绣花枕头”。
　　众人都走的很快，连“枕头”也扔下华云快步跟着人群往前走，还一溜小跑，生怕被人落下。
　　“冰坨”终于开始动了，应该是适应了突然而来的痛苦。只是脚下仿佛有千斤的重量。脚只能抬到正常高度的一半，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脚底拉着他的脚一样，重新落下。
　　这样的一步当然只能走半步的距离。
　　华云仔细的观察了“冰坨”一阵子，除了发现“冰坨”好像确实很痛苦和走的很慢之外没什么发现，只好放弃从“冰坨”身上寻找到答案，反而开始留意周围的情况。
　　华云注意到这条感灵道两旁立着许多红铜的柱子，每隔三丈就有一根。铜柱粗约一人合抱，高约两丈。
　　华云又打量脚下，打量四周，没有其他的异常。
　　“问题一定出在这些柱子上。”华云自言自语，走到一根柱子之前，仔细打量这根柱子。
　　红铜铸就，摸上去冰凉，像是冰坨。
　　只是在铜柱的顶端有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芒散出。
　　华云揉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华云查看了更多的柱子，发现这些柱子一样散发着金色光线。而且这些金色的光线之间也有着某些微妙的内在联系，最终相互呼应交织，构成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着整条感灵道。
　　“问题最终出在这张看不见的网上，那些铜柱不过是些器物。”华云做了最后的判断，不再犹豫，越过“冰坨”，大踏步向前走去。
　　半个时辰后，“冰坨”的眉头缓缓平复，脚步开始变得轻松。他同样也看了看那些铜柱，似乎也发现了空中那张无形的网。
　　“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冰坨”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不过是冷笑，也不知道他是在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