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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冥桥一走,卢双立刻着人通知了斜田巷。按照这家伙的脾气,这等吉凶未卜的事情,他是断然不肯累及家人的。但此时卢双想不通的事情很多,只能盼望借助“名教罪人”之智了。
尹幼良听罢此事,只觉太阳穴砰砰直跳。他压抑着怒火,端起茶杯的手都在微颤。好容易把这杯茶喝下去,情绪似乎才平复了一点。卢双也不急着说话,耐心地等尹幼良接受此事。
尹幼良沉声道:“临江观一事,必有南海将军府的影子。”
卢双问:“何以见得?”
“最直接的证据,便是这陆铮带兵封了南海城守衙门。”尹幼良道,“南海城中,若无岳松涛示意,陆铮绝对不敢调兵入城。而且,我可以断言,甚至连截杀捕快与报案人一事,都是这个局的一部分。”
卢双还是不完全明白,道:“请先生细言之。”
“南海将军府此次行动,直指苏抑光。”尹幼良道,“让苏抑光抓了这些作奸犯科之徒,牵扯到衙役被杀案与广南西路大小官员上下其手一事,你认为他会如何处置?”
卢双凛然,她似乎听明白了一些。
尹幼良面沉入水,从喉咙里挤出四个字:“斩首示众。”
卢双难以置信地说道:“所有临江观的和尚,加上官员和豪族家眷,总计被他抓了一百多人。他要全斩了吗?!他敢全斩了吗?!”
“他一定敢!”尹幼良说得斩钉截铁,“只要他铡刀一落,那这酷吏的名声必然甩不掉。苏抑光得罪了那么多人,为什么稳居南海城守一职?最重要的就是他秉大义、守公心,毫无把柄。倘若这个酷吏名头加身,对苏抑光来说,那就等于是开了一道缺口。顺着这道缺口,将军府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拿下他这个酷吏的乌纱帽,进而,苏抑光只有死路一条。”
卢双惊醒,尹幼良的话真有洞穿七札之效。原来她刚才感受到的不对劲,就落在这里。她惊异交加:“如此机械阴谋,环环相扣。真令人毛骨悚然。那黄冥桥这一去,岂不是飞蛾扑火?”
尹幼良沉默良久,突然咬牙笑道:“不管是谁如此阴险。我都绝不可能让他得逞。黄冥桥如此信任你,想来贵人也可当作自己人了吧?”
卢双并无迟疑,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开口。”
尹幼良拿起纸笔,挥毫疾书。画了一张又一张。不多时,十多张龙舌弩的图样便被他画了出来,只不过这次,比那天晚上他展示给黄冥桥的图要精细得多,并且还有从各个不同角度的图样。
卢双看得目眩神迷,道:“这就是龙舌弩?”
“正是。有此详图,应当可以造出。仓促间数量一定有限,所以要保证质量。必须用南海城中最好的工匠与最好的精铁。”尹幼良道,“请贵人持我腰牌,去天下汇通提取钱款。”
“龙舌弩耗资甚巨,只怕先生存款不够。还是我来吧。”
尹幼良有些无奈地苦笑道:“一定够。”
卢双疑惑地看着那块腰牌,道:“钱我不要你的,这种大事我既然参与了你们就没有把我排除在外的道理。只不过我不明白,阁下荆山一介书生,怎么也在汇通天下存有能支撑龙舌弩铸造的欠款?”
“我原本此生也不愿意动这些钱款,只因遇到了这样一个无可奈何的朋友。我早已决定将来要助他成事,只不过现在提前了一点而已。贵人莫要相疑,但去无妨。江南尹家的商号,还认这块牌子。”
一旁的韦伥勃然色变,道:“你是江南那个尹家的人?怎么天下关于你的传言中,从未提过?”
尹幼良淡淡道:“因为我从未去过江南尹家,自幼就在京城长大。此事说来话长,还请贵人速办。”
卢双接过腰牌,道:“银钱尚在其次,我说过你们不能撇开我了现在。只是,有这块腰牌,只怕工匠和精铁一事倒会方便得多。韦叔,你速速去办。”
韦伥领命而去。卢双诧异地打量着这个脸上刻有“名教罪人”的书生,同时又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甘愿为黄冥桥如此费神,联系到阳川侯那事时黄冥桥为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这样身份的两个人竟能走到一起,真是匪夷所思。
片刻,尹幼良平静道:“请贵人马上想办法把这封信交到济长云手上,让他立刻回斜田巷。”
卢双回过神来,道:“这只怕不好,黄冥桥走之前说过必须要到天亮之后才行。”
“除了他自己,只有济长云能与那些山民交流。他的意思,无非是天亮之后若他不回,事情必然已不可救。那时召回济长云,是为了让斜田巷众人有个活命的去处。”尹幼良不容置疑地说道,“可若他死,一切还有何意义?!”
卢双一怔,思量之下发现确是此理。
尹幼良的语气不容置疑,道:“他知道那些弟弟妹妹们年纪虽小,却定然不肯弃他而去,独善其身。所以才有此一令。斜田巷所有人都受他养育之恩,如今他这一去生死难料,也该是这些孩子为他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卢双质疑道:“先生此话恐怕不妥。黄冥桥养育那些孩子,绝非为了挟恩图报。”
“他不愿意居功,不愿意挟恩图报。”尹幼良道,“我替他挟这个恩。”
卢双脸上色变,诧异道:“如此名声,你也愿意替他承担?退一万步讲,他把这些弟弟妹妹看得重于性命。你把他们牵扯进来,就算此次能够化险为夷,在黄冥桥这里你也绝难善了。你就不怕吗?”
尹幼良冷然道:“名教罪人四字加身,千夫所指之时,只有他以朋友待我。阳川侯何许人也,他为救我宁愿自取其祸。“
停顿片刻,平静道:
”国士待之,国士报之,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