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叫李一格

　　“啊！”李一格猛的坐了起来，一身冷汗，手脚乱刨……忽然又不动了，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他长长的吁了口气，原来是个梦！还真是个离奇的梦，多香艳的开局，没想到做成恐怖片了！伸脚下了床，李一格一把拉开了窗帘。寒冬腊月里，大上午的阳光仿佛也透着冷意，不过北方屋里的暖气很足，丝毫不会因为外面的寒风肆虐而影响室内的温暖如春。
　　穿着拖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清凉的自来水赶走了宿夜的倦意。看看表，快十点了，要到营业的时间了。李一格从冰箱里拿了根冷油条出来，三口两口的解决战斗——一般情况下他不吃早饭，起床离午饭点就不远了。
　　穿好衣装，戴好帽子——其实就是冬季款的睡衣和睡帽，他让厂家在胸口和帽子上各绣了一行字——梦短情长，也就是店名。下楼开了灯，放上音乐，然后推起来卷帘门，放下了棉帘子，好了，又一天的生活开始了。
　　李一格，今年二十四岁，家住H市，经营一家名气不小面积不大的小店。据老妈说他出生时候不哭也不闹，就是圆睁着小眼，手脚都大张着，脸色通红，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接产大夫一看，二话不说倒提着双脚就把他拎了起来，冲着后背就是啪啪啪三巴掌，然后才开始哇哇的大哭。后来才知道是羊水堵住气管了，一个处理不当他就得重新投胎去。二舅直跟他爸说，这孩子不一般啊，别具一格，长大肯定有出息。他爸听着高兴，直接起名李一格了。
　　本来吧，李一格还挺满意这名字，别人喊他跟喊大哥似的，一哥一哥的。老师上课也不爱搭理他，就算叫的是李一格，别人听起来也是李一哥，就这样他得了个“一哥”的外号。直到上了高中，流行起了手机——那时候不像现在到处都是信号塔——然后就经常听到“卧槽一格，又他妈没信号了……”
　　原本大学毕业后李一格跟同学们一样奔波于大大小小的招聘会，但是省重点大学的招牌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装十三的本钱，一句没有经验就逼死了芸芸学子。现在大学生不值钱，是真的不值钱，一到招聘会，就见人山人海的，随便一家不知名企业就能挤上一大堆人，个个都是大学生，个个浓妆艳抹西装笔挺。招聘的坐在桌子后面，人模狗样的点头微笑侃侃而谈；桌子前面的或卑躬屈膝、或献媚讨好、或毛遂自荐。不管你是什么大学的，不管你在学校多么风光无限，在严重供大于求的买方市场中，你就真是一块翡翠也得卖个白菜价。在经过第五次面试后，李一格决定不趟这浑水了——就算真是一颗白菜，那你也得当白菜用吧？你总不能用白菜去擦桌子用白菜去洗马桶吧？还真不把白菜当菜了！
　　大学毕业生无外乎三种选择，一是找工作；二是自己创业；三就是待业。李一格一直觉得待业这个词特别有品位，明明是毕业就失业，闲赋在家无所事事，但是安上个待业青年的帽子立马就不那么难听了。在他稍微透漏出点待业的意思后，老爸老妈那逼死人的眼神立马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是只剩下创业一条路了。他冥思苦想，辗转反复……要让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去想一条创业路，就好像让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去参加百米赛跑！李一格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但却都如那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
　　就在进退维谷的时候，李一格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都说把爱好做成事业就是成功的一半，那要是把睡觉做成事业，岂不是两全其美？有了方向就有了动力，他就冲着这个方向去想。就说CBD（商务中心）吧，里面高楼林立，这个什么什么公司，那个什么什么企业，乌央乌央的都是人。而且由于工作时间关系，大部分人中午不回家，随便吃点工作餐，桌子上趴会儿就又开始工作了。这多不健康！这是对人性的扼杀！假如开一家店，就给他们提供午睡服务，那是不是可行？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说过：休息是为了更好地工作！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在李一格心里生了根，仔细算了下，还真得有利可图。CBD那边的租金是3-5元/月㎡，125平米一个月就是11250-18750元。125平米的房间除了35平米当公共区域，装修成跟火车卧铺一样的上下床，床宽1米，长2米2，上下4层，加上全包围隔音板，那90平米大概就能有160个床位，扣除空间安排，怎么也能有140个床位。每个床位使用费10元/次，一个月按30天算，扣除8天休息日，一个月的收入就是30800元，去掉租金人工水电，那一个月还能赚个万儿八千的，这可比上班强多了。要是干的好就开分店，鸡生蛋，蛋生鸡……要不了多久就变成全国连锁店了！
　　为什么说按125平米算？因为李一格家正好在CBD最边的一座大厦，最边角的一个位置有个底商，门朝北，出门就能看到一溜的广告牌……背面。这一面就这独一户，原本开发商是留作大厦的物业管理处用的，但是CBD统一管理，他们就当商铺给卖了。特点就是安静，非常的安静，跟人来人往的CBD其他地方一比，这里就跟世外桃源一样，3元/月㎡的租金就是说的他家商铺。商铺有上下两层，楼下25平米还带楼梯，楼上100平米。因为位置差户型差，好几家租来做生意，愣是没一个赚钱的。
　　说起来这个商铺他老妈就恨得牙痒痒。前些年他家拆迁分到手里些钱，一商量，留着钱贬值不如投资商铺，然后就到处去找。那时候还没有CBD这个称呼，但是有小道消息流传，说这片区域有投资价值。他爸就巴巴的跑过来看，结果一眼就相中了这间底商——面积大，价格低，位置是偏点，但只要人多了干什么都赚钱——当场就交了订金。结果到现在，价钱是涨了，但是想卖根本没人接手。那就出租吧，但是一排排倒下的烈士为后来者树立了很好的标杆，这不又有小半年闲置着了，还得交物业管理费。别人都说，就是他家的商铺拉低了整个CBD的租金标准……
　　把想法跟他爸妈一说，他爸立马就翻脸了：“你个小兔崽子，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找不到工作也就算了，还想开店？你开那店是挣钱的？多少人差点吊死在咱家门口你不知道？”说着就有拎凳子的打算，还是他老妈硬拦了下来。用他老妈的话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那店扔着也是扔着，不如让他去折腾折腾，反正也亏不了什么钱。于是，李一格就开始了创业之路。
　　之前退租的是一家做按摩的，木地板黄色墙纸，倒也不用再重新装修，就是购买床位家具不得不再舔着脸跟家里要了四万块钱。用他爸的话说，就当肉包子打狗了！
　　店是开起来了，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在李一格一个月发了近一万份传单后，来免费体验的倒是不少，真正掏钱的没几个。这么说吧，他头一个月的营业额只有2830元，除了日常开销，晚饭还得回家蹭着吃。每天看着老爸跟黑面神一样的脸，李一格就觉得吧，还真不如待业！接下来的小半年，没比第一个月强多少，他老爸直接下了死命令，再过三个月，如果还没有起色就赶紧打铺盖卷回家！
　　人说峰回路转，不是没有道理的。有一次跟几个哥们儿吃饭，李一格认识了胖子，胖子比他大两岁，公司正好开在同一栋大厦里。他在18层租了一套小两百平的办公室，干的有声有色。在得知是邻居后，胖子第二天就跑到了李一格的店里。那胖子，一进门就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嘬着牙花子，胖子楼上楼下转了一圈问道：“你这儿连个服务员都没有？”
　　“别逗了，我自己都养不活了！”李一格有气无力的回道。
　　“你这么干不行！你看看别人家，怎么也得有俩小姑娘撑门面，再弄套统一制服，让人看起来就大气，上档次。就你这老哥独一个，别的不说，哪个女的敢进来睡觉？”胖子老气横秋的说。
　　“哎，是这么回事啊！好几次有女顾客上门，一脸哈气的呆萌样，结果进来转一圈就跟防狼一样的个个精神焕发。”李一格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你之前都怎么宣传的？”胖子接着问。
　　“还能怎么宣传，我雇广告公司给我发了一个月传单呗。”
　　“切！你这么干不行！”胖子又一次鄙视了李一格，“别人上班是为了赚钱，吃个午饭还要自备，多少人会花钱来你这儿睡半个小时?”
　　“哥！你说该咋办？”李一格希冀的问。
　　“你得去找公司老板谈，把提供午睡当成他们的公司福利，只要公司愿意给出钱，那没午睡习惯的也能养成午睡习惯！”
　　“那别人公司愿意出这钱吗？”
　　“这你就外行了。公司这么干不说赚钱，肯定不会亏钱。他们招人时候说这是公司福利，工资低点都没关系，大把人愿意来。另外，公司为员工考虑的这么周到，员工怎么也得多卖点力气吧？好赖搞个公司集体活动还不得万儿八千的啊，这午睡福利肯定行。回头我先在你这儿办个卡，你得给我成本价啊！”胖子直接给李一格送了个大单。
　　“森哥，就按你说的办，要是能行，你尽管来我这儿睡，免费！”
　　按照胖子的指点，还别说，李一格扭亏为盈了！虽然跟开始的测算有点差距——当老板的都猴精猴精的，愣是把平均价压到了8元/次——但是养家糊口没问题了。加上卖点面膜啊，奶茶啊，化妆品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李一格也快乐的奔小康了！胖子从上次之后果真没食言，一口气包了20个床位，但是就他那体型，一米宽的床爬进去都难。于是，很无奈的，在二楼李一格的房间里又加了一张床。自此以后，风雨无阻，胖子必定准时点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