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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的电话挂后,所有人都静默了。
主持人道:“最后让我们的小作者来说两句话吧。”
杜仁礼接过话筒,沉声道:“谢谢各位读者朋友的厚爱。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站到这里。我写作的最初想法,刚才也说过,只是想赚钱,想生活得好一些。《万历皇帝》是一本很好的书,里面缠绵悱恻的感情很让人感动,这是我写《万历二三事》时所缺少的。而对于历史事件,我能与陈老师心有灵犀,想到同样的情节,我觉得很荣幸。认真说起来,我之所以想写书,是因为在书店里无意中目睹了陈老师的发布会,才有了动笔的想法。如果不是当天看到陈老师的图书发布会,我也许还是一名在学校安静读书的中学生。是陈老师让我有了写作的欲望,他的书也是我最初写作模仿的对象。吃水不忘挖井人,我由衷地感谢陈老师。上节目之前,我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因此对陈老师造成了伤害,我非常抱歉。还请大家不要再执着于相似桥段的抄袭与模仿。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我可以写,别人也可以写。谢谢大家!”
一个十五岁默默无闻的中学生,对于即将到来的巨大荣誉竟然淡然处之,对明显参考了他书稿而写作的人却放手而过,在场的人莫不震惊莫名。
节目完毕,孟子谦对杜仁礼道:“小峰,你最后的那段话很好。我都忍不住为你鼓掌!这样的话,以退为进,陈来抄袭的传闻反而会坐实。而另一方面,大家更会赞扬你。你怎么想出来的?说真的,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会赶尽杀绝的。”
杜仁礼淡淡道:“我的说法就是我的真实想法。因为陈老师,我才有了写书的想法。因为他要出书,所以我的书才得以出版;因为他的名声,所以我的书才大卖,不是吗?”
孟子谦脸一热,他没想到杜仁礼看得这么清楚,想起当时得知陈来出书时,眼前这个少年沉着的应对,他又敬又畏。他的一切由这个少年而来,这个少年是他的衣食父母,他以后得敬着了。
“对了,小峰。那位老先生一般人请不动,崇山出版社为了挽回损失,也是拼了,但没想到为我们做了嫁衣。老先生说愿收你为关门弟子,你怎么想?”
“我想先去拜访一下老人家,至于弟子的事,随缘吧。”杜仁礼道,“我想学理科。”
“小峰,如果你现在答应老人家,你以后将会一片坦途。说不定不用参加高考。你真的想学理科?要知道这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事啊。你没看到那两位专家羡慕妒忌恨的眼光?”孟子谦谆谆善诱。
“我想学些不善长的东西。”杜仁礼道,“对了,李晴呢?”
李晴被大河出版社请来作证后,知道那两万块钱是陈来给她的,便通过陈来的秘书还给了他。
“晴姐!”杜仁礼叫住准备回家的李晴,“这五万块钱请你收下。要不是你,我的书不会出版,这是我的心意。”
“不,不用了。”李晴推辞,“我没帮上什么忙,还差点儿酿成了大错。这钱我不能收。”
“如果不收,你还想出去打工吗?”杜仁礼道,“只当是我借你的。你先读书,等将来你有钱了再还我也不迟。”
李晴点点头:“谢谢你,小峰。真为你高兴。”
送走李晴,杜仁礼和孟子谦买了些水果来到老先生范倬云的家。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开门,看到杜仁礼,笑着问道:“你就是慕明?写《万历二三事》的作者?”
杜仁礼点头。小姑娘歪着头打量杜仁礼,眼神灼灼,杜仁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范老先生在屋里道:“小敏,快请客人进来。”说着,走到门口,主动伸出手与杜仁礼和孟子谦握手。
老先生笑呵呵地招呼二人坐下,并让孙女范儒敏上茶。
杜仁礼拣茶几边的一个小凳子坐了,看到茶几上正摆着自己的《万历二三事》和《再说万历二三事》,还有陈来的《万历皇帝》。
老先生顺着杜仁礼的目光一看,笑道:“前几天,小敏回来给我说她最近看了几本关于万历皇帝的书,写得很好看,向我极力推荐。我平时很少看这样的书的。碍不住她的聒噪,看了几章。说真的,没想到,得知作者是和小敏一样大的中学生,我大为震惊。这样成熟而老道的文笔,让老朽我直叹太史公在世。因此,今日听一位老朋友说你们在电视台做节目,让我打个电话时,我欣然应允了。陈先生的书呢,我也看了。以他的年龄,写这样的东西不足为怪,但要是他抄袭,却是不应该了。不过,有些事天下自有公论,小锋,你应该坚持下去。”
孟子谦把杜仁礼在节目中最后的话说了,范倬云听完,先是一惊,继而拍手道:“真是天降大才也!没想到小锋你有这样的心胸!看来是我多虑了。”
杜仁礼道:“先生谬赞,一切只是巧合。论道理我更应该感谢陈来老师。只是他因我犯病住院,即使在这场争论中我赢了,又有何意义?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句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必要做无谓的争论。”
范倬云哈哈一笑,对一边盯着杜仁礼看的孙女道:“小敏,你看,你和小峰一样大,人家考虑得多周到,做事多大气!要跟人家好好学!”
范儒敏伸了伸舌头,道:“爷爷,要不是我,你能收到这么得意的关门弟子吗?现在又来教训我了。”
范倬云道:“小锋,我在电话里说的话是真的,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
杜仁礼道:“范先生,我喜欢历史,也喜欢文学,但我现在还在读高一。我想学些不善长的知识,所以我打算学理科,至于将来从事于哪方面的工作,我还没想好,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范倬云以为今日杜仁礼来,是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的。要知道这还是老先生第一次主动招学生,可人家……却不领情?
范儒敏有些生气道:“你可知道要考进我爷爷的学校有多难?有多少人想成为我爷爷的学生?而且你们省的学生要想考,只会更难。现在你要是答应我爷爷,你将来会少吃多少苦,你知道吗?”
“好了,小敏。”范倬云拦住孙女,“小锋有大志,爷爷很欣慰。年轻人,就应该这样。”老先生起身拍了拍杜仁礼的肩膀,“不管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学生,有什么事,我范家的大门都会向你敞开。”
杜仁礼起身鞠躬行礼致谢。范倬云虽然心有遗憾,但却对杜仁礼的印象更好了一层。当杜仁礼和孟子谦离开后,他对孙女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梁公诚不欺我也!如果现在能多出一些像小锋一样的少年,我们中国何愁不强?我们的传统文化何愁不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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