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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探花郎在现代 / 第12 章 麦收

第12 章 麦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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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中考试过后不久麦子便熟了,乡下的中学和小学放一周的麦假。
  杜仁礼已学会了骑自行车,他带着自己的铺盖和书包回家,第一次见到了张小锋的父亲张援朝。
  张援朝个子中等,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农闲时出外打工,农忙时便回来。张小锋的性格随了父亲,有些木讷。
  见到儿子,张援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道了一声“回来了”,便继续磨手中的镰刀。
  杜仁礼张了张嘴,把嘴边的“爸”咽了下去,看着地上明晃晃的镰刀,心里发怵,他从未种过地,更不会割麦,明天割麦时会不会露馅?让张援朝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个假冒的?杜仁礼在最近与同学的相处中,有意了解了张小锋原来的性格,简单来说就是老实木讷,与自己上世的性格截然相反。
  他一边琢磨一边收拾自行车上的铺盖和书包,姚春兰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看到儿子,忙道:“小锋,刚好你回来了,你先去地里看着,一会儿收割机就到咱地头了。到了咱家地头,你让他们给咱们先割,你爸一会儿吃完饭去后,你再回来吃饭。”
  地头?杜仁礼哪儿知道自家的地在哪儿啊?他只好道:“妹妹呢?我一个人看不过来吧。”
  张援朝直起身来,把镰刀递给妻子,为儿子解了围:“他才多大?那么多人抢着用收割机,收割机上的人咋会听他的话,还是我去。”
  “你刚回来,饭都没吃。一忙起来,哪有空吃饭?算了,一会儿让小锋把饭给你送地里。小锋,佳儿,快吃饭。吃完饭干活。”姚春兰道。
  张援朝则骑着车先去了地里。
  杜仁礼吃完饭,提上姚春兰准备好的一大碗捞面条,还有一大瓶水,和张小佳一块出了门。姚春兰见杜仁礼什么都没戴,扔给他给一顶草帽,戴上草帽匆匆出门。
  走过村口的石桥,便看到一望无际金黄的麦田。艳阳高照,田里拖拉机的响声不绝于耳,夹杂着人的说话声还有吵闹声。
  杜仁礼上世虽五谷不分,但也晓得这是一个丰收年。
  只是一路走到自家田头,并没见几人拿着镰刀割麦,那刚才张援朝磨镰刀干嘛?
  等到了跟前,发现张援朝领着收割机走到自家田里,收割机走过,麦子齐齐地倒在了地上。地头有些漏掉没割的麦子,姚春兰拿起镰刀割了放在一边。
  杜仁礼盯着收割机正看得仔细,姚春兰叫他道:“小锋,快来捆麦子!”
  杜仁礼见姚春兰抓起一把麦子,分成两束,扭在一块儿再伸开放在地上,然后把一堆麦子放上捆起来,便试着去做。谁知看着容易做起来却难,不小心刚捆了两下,麦芒就把手扎了。
  姚春兰捆了一阵,看儿子在后面磨磨蹭蹭的,不由道:“快点儿干,晚上还要打麦呢。”见杜仁礼不吭声,走过来一看,把他手中的刺挑出来,把手中的粗线手套扔给儿子,“明天来时记得带手套!”
  “我捆得慢,你捆,我来运到车上吧。”杜仁礼知道自己的水平,看张小佳正在往车上搬捆好的麦子,把手套递给姚春兰。
  “那也行。你爸一会儿和我一起捆,你来搬,佳儿力气小,让她来拾地上落下的麦穗。”姚春兰吩咐完毕,继续低下头捆麦子,手套却留给了儿子。
  虽然是一副破旧的已经由白变黑的再普通不过的棉线手套,可杜仁礼却从中感受到了母亲的爱意。他刚试了一下,麦芒就扎得手疼,母亲光着手干活,又会怎么样呢?
  他走上前,把手套递给姚春兰,姚春兰却道:“你不经常干活,手嫩,戴着吧,妈习惯了,用不着。”
  杜仁礼看看姚春兰布满厚茧的双手,只好作罢。
  六亩地的麦子收割机割了半天就割完了。但把麦子从地里拉回村口的麦场里却用了两天。除了与倭寇打仗,杜仁礼从未干过这么累的活。累还不是最主要的,天热,麦芒及麦灰弄得人从头到脚都是灰尘,耳朵里、鼻孔里,无处不入,痒得难受,却又抓挠不得。
  天气预报后两天有雨,因此村里所有人都在赶下雨前把麦子从地里运回麦场。抬眼望去,到处是热火朝天干活的人,还有哄哄响的机器声。
  杜仁礼看村里的老弱全上阵,妹妹张小佳也整天在地里帮忙,一张小脸晒得又黑又红,母亲姚春兰不仅要干活,还要做饭,只得忍住身上的奇痒,继续干活。
  因为不必用镰刀割麦,杜仁礼心理轻松了许多。到打麦子时,脱粒机响个不停,姚春兰和女儿接麦粒,杜仁礼拿着木叉把麦子叉到脱粒机前,张援朝再把麦子塞尽脱粒机的进口处。一家四口配合无间。
  一连又忙了两天,麦子才脱粒完。主要的部分完成,剩下的扬麦、晒麦子,相对就轻松多了。昨晚下了场雨,村民们又忙着把刚割完麦子的田里种上玉米和其他秋天收的作物。
  终于可以冲个净水澡了。杜仁礼洗完澡,只觉得浑身轻松。他见家里无人,也不好意思歇着,便来到麦场。
  张小佳一边在麦场上看着晒麦子,防止小鸟和谁家的猪羊来吃,一边写作业。张援朝和姚春兰则在收拾麦秸杆,把除了麦粒的麦秸杆堆到一起,那可以用来烧火。
  打好的麦子有六七十袋,除去交公粮十多袋,留下的大概有五十袋。一家人一年吃去二十袋,剩下的则卖了用作日常的花销。算上秋天的收入,一年辛苦下来,像张小锋这样的四口之家,一年地里的收入也只有两千来块钱。
  张小锋一年学费生活费差不多一千块钱,张小佳也得几百块钱,算下来,最后落入手中的寥寥无几。这还是在正常丰收的年景下,如果有人再生了大病,那就陷入贫困了。姚春兰虽然能干,家里养了两头猪,十来只鸡,但生活依旧艰辛。
  因此,当交完公粮,地里的活儿忙完,张援朝便准备再次离开家。
  “听说去年人家种烟叶,一年收入有三千多块钱。要不咱们明年种烟吧?你也可以不用在外辛苦着跑了,也能吃上热乎饭。”姚春兰同丈夫商量。
  “种了烟叶就不能种麦子,我们吃什么?”张援朝道。
  “那就一半种烟,一半种麦子和玉米。烟地里还可以种红薯。”
  “那明年再说吧。”张援朝道,“现在小锋和佳儿上学还不怎么花钱。要是小锋考上高中,花销就大了。我前两天见他们语文老师了,把小锋好夸呢。他要是考上大学……唉,我还是先出去吧,多挣些。趁着现在还能干重活。”
  杜仁礼看着依依不舍的姚春兰和张小佳,走出门外。他上辈子的父亲杜尚书虽然也很少见面,但那与张援朝是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想到姚春兰和张援朝手上厚厚的茧子,再想想上世母亲杜夫人那双保养娇嫩的双手,杜仁礼有些明白张大伟的想法了。与其在学校里混着,不如出去挣钱,最起码能减轻家里的负担。
  杜尚书的家宾客迎门,高朋满座,闲暇时饮酒作赋,畅谈人生。而张援朝呢?
  也许在外面的搬运队里,也许在高楼里的建筑工中,也许在尘土飞扬的筑路基上,都有张援朝的身影。在他辛苦的汗水后面,在他离家孤独无依的日夜里,支撑他的是家里的妻儿。
  父爱如山。与杜尚书相比,张援朝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农民,可他对儿女的爱,不比杜尚书少一分。他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在尽力支撑这个家。
  杜仁礼看看自己还未长成的身体,还有柔嫩的肩膀,第一次觉得深深的无力。这个年龄,除了读书,还能做些什么呢?
  因此,当张援朝这天早起要去外面务工时,打开门,看到杜仁礼已起床,站在外面等着他,不觉有些意外。
  相处了十多天,杜仁礼第一次叫了声“爸”,他接过张援朝手中沉沉的工具包,道:“爸,我送你。”
  父子二人沿着村里的小路往外走。初夏的清晨,鸟鸣啾啾,薄雾漂荡在树林间,无名的花香淡淡萦绕,充斥在同样沉默无语的父子之间。
  走到村口,汽车来时,一直沉默无语的张援朝接过工具包,转身对儿子道:“小锋,你好好读书,爸会挣钱供你上大学的。回去吧。”
  汽车在薄雾中渐渐远去,天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杜仁礼漫步在雨中,忽然想起杜尚书喜欢的一首词: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少年时温玉香软的“歌楼夜雨”,中年时凄苦风雨的“江舟秋霖”,老年时孤独枯寂的“僧庐听雨”,大概是当时刚到中年、志得意满的杜尚书的一种士人多思的愁绪罢了。而对于张援朝,下雨更多地意味着路不好走。他没带伞,会淋雨,淋雨后如果生病则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则有可能交不起张小锋将来的学费……
  一场雨,对于不同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对于努力活着的人来说,没有雨丝的旖旎,没有雨夜的怅惘,只有努力生活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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