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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雪中江湖客 / 第42章 清河镇闭鞘养意 2

第42章 清河镇闭鞘养意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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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如宁嗤上一声,颇为不屑,倒是身边女子面有戚戚然,对老头可怜得很,几次想掏出绣包里的碎银,都被男子伸手拦下。
  “老头儿,你这画怎么卖?”
  女子有些惊诧地望向那名睡醒了的书生,只见顾徐行朝落寞离开的背影喊了句,卖画老头险些喜极而泣,忙屁颠抱着画来到他面前,献宝似的摊开一幅幅画:“公子真是好眼光,小的这画都是呕心沥血之作,虽不比那些大家手法,但拿回家装裱门面还是绰绰有余的,要是公子钟情哪位名家遗作,多给些银两,小的倒也能给公子临摹出一副八九不离十的赝品来,公子觉得如何?”
  楼上晁阳将军与诸多心腹推杯换盏,早已喝得微醺,起初还在大言不惭说些风月事,后来话题渐渐转移到端元两朝的边事上,一些涉及私密的话旁人听不得,便纷纷遣退去,只留这些兵爷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身披白裘的妖艳女子从楼梯走下,眼尾拖着浅浅的弧度,像只魅惑的狐狸,很快引来众多客官的嬉笑口哨声,楚倌一一朝他们施个万福,穆如宁客气地颔了颔首,到了顾徐行这边,花魁发现这男子的目光没在自己身上,竟然跟一个老头宛如推心置腹的好友般说笑。
  楚倌心中好奇大起,有些玩味地眯了眯眼,不动声色靠了过去。
  自太祖以来,中原画风一直尊崇画圣曹道子所创的‘曹带当风’,画花竹鱼鸟先以炭笔起稿,再以极细墨线仔细勾勒出轮廓,继而反复填彩,画面工致富丽,情趣生动。而眼前卖画老头竟反其道而行,画幅设色清雅,其中山水懂行者一眼就看出未用墨线勾勒,鸟兽翎毛都以不同深浅的墨点染而成,若是被曾拜师于曹道子的国子监祭酒夏知秋看到,定要痛骂一句大逆不道。
  顾徐行玩味笑道:“老头,你这画作不行正道,不伦不类地,若是挂在家中,指不定要被多少人笑掉大牙。”
  卖画老头似乎瞧出面前书生眼里的一抹赞赏,不由得悠悠然道:“画禽画鸟何必偏拘一格,偶尔混以没骨淡墨点染,也不失为一种野趣。”
  另一桌闲适品茶的穆如宁嗤笑一声,对眼前女子道:“这些个画师本就谈不上有根骨可言,放着正统不去学,偏要搞这些野狐禅,难怪一大把年纪了画作仍不登大雅之堂。还有那个儒生,装模作样要买画,他要真舍得花银子去买这些破画,可真是给士林子弟丢光了脸。”
  阿细姑娘轻轻一笑,摇头不语。
  顾徐行接连看了几幅画,问道:“几两银子一幅,我全买了。”
  卖画老头脸色一愣,随后像是千里马被伯乐寻到,竟喜极而泣,哽咽着嗓音说:“公子识宝,小的也不敢跟您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一幅画只收您五十文,卖画钱也够小的给孙女买几只叫花鸡,小的便知足啦。”
  顾徐行唔了声,从怀里掏了掏,只掏出两钱碎银还有十几枚铜钱,有些尴尬地搔搔头皮:“好像买不下十几幅。”
  卖画老头立即说道:“公子喜欢小的这画,哪怕十文钱一幅小的也不觉得亏,就当小的与公子结一份善缘。”
  那桌的穆如宁瞧见书生抠抠嗖嗖的模样,心中更为鄙夷,不懂画也就算了,还非打肿了脸充胖子,要把画全包了,这回丢人了吧。
  顾徐行倒不是掏不出钱买这些画,委实是兜里仅有这些碎银,总不能把银票掏出来买画,那估计老头吓得不敢卖了。
  他掀开卖画老头最后一幅,此画用油纸极小心包着,画纸手感细腻,明显区别于其他画作。
  顾徐行打开一看,画卷长三尺,画得乃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寥廓荒原上有位将军金甲披身,红袍飞舞,指挥着千军万马黑压压杀向草原,铺天盖地,积尸累累,血色茫茫,哪怕是见识过玉凫关晋北军的世子殿下看了也有些神往彷徨。
  “这幅画是小的献丑了,初衷是想将晋北军北伐灭胡的雄壮场面描绘在画纸上,可小的委实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一场场大战都是拿几十万条性命填出来的,哪能凭凡人一支笔便能画得栩栩如生哪。”
  顾徐行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每一个描绘出来的人物身上,忽然轻声道:“世人皆畏晋北军如畏蛇蝎,怎么你就如此艺高人胆大?”
  卖画老头愣了下,喃喃说:“说起晋北军,咱们北海上都两郡,哪个百姓不得竖起大拇指,就连那夹缝中的云中郡百姓也沾了大将军的光,几十年没再被北胡蛮子袭扰过,在小的心里,晋北军就是当之无愧的天兵神将之师。”
  顾徐行叹气:“这些年负笈游学,我也算走过几千里路,你可知道,在上京、江南道还有东南那一带,百姓们谈起晋北军皆如谈虎色变,说晋北军个个杀人不眨眼,尤其是大将军顾庭,当年为了一己军功与毒士王玄策合谋屠光燕云北部八州,至今那八个州仍鬼气森森,仿佛有无数不得投胎轮回的冤魂在哭喊伸冤,国子监那些监生们个个给大将军喊陆地阎王,你说是他们诛心还是大将军诛心了?”
  卖画老头默了会儿,说道:“小的不懂这些庙堂里的弯弯绕,只知道当年燕云十六州被胡人统治百年,早已没了汉人血脉,尤其北部八州,那些胡人赶又赶不走,留下来的百姓不知蛰伏了多少斥候,伺机刺杀晋北军将士,大将军若不狠心斩草除根,燕云十六州哪来的二十年太平。”
  老头说得有些口干舌燥,舔舔嘴唇,顾徐行倒了碗枸杞黄梅酒给他,老头道了声谢,一饮而尽,痛快擦嘴,继续说:“朝廷那些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士林子弟,终年佳篇颂太平,净作些无病呻吟的穷酸文章,可曾想过这太平是晋北军打来的?当年西蜀平乱,晋北军在蜀地战死将士八万,后来北伐收复燕云南北十六州,晋北军又战死十五万,向西打下北海郡后,与陆陆续续反扑的北胡蛮子大仗小仗这些年再战死七万。大将军当年以雷霆手段平定动荡,虽有指摘之处,但晋北军为端朝战死的这三十万忠魂可有人记得?可有人知道他们埋骨何处?天下儒生数十万,可有一人为他们作祭词一篇?”
  顾徐行再为他斟满一碗酒,端起自己那一碗:“第一碗酒,敬先生为晋北军作画。”
  老头愧不敢当,双手捧碗饮尽。
  顾徐行再举碗:“第二碗酒,敬晋北军为中原大地捐躯的三十万忠魂。”
  老头神情肃然,再进酒。
  穆如宁早已不讥讽两人,惟有那阿细姑娘一脸崇敬望着举起第三碗酒的书生:“第三碗,敬晋北军为端朝镇守西北门户,不使中原受草原铁骑一蹄之祸。”
  老头早已潸然落泪,颤抖举碗,
  与晋北世子敬晋北。
  顾徐行将画重新卷好,对卖画老头笑着道:“我还要在外游历一阵子,能否劳烦先生帮我把画送回府上,我手里这些零散银钱就当路费,到了府上,自会有人拿银子买下画来。”
  老头拱手:“定当不负公子所托。”
  “把画送到晋州城南旧巷的老夫子酒馆,就说是一位姓顾的书生让你送的。”顾徐行笑着把画轴一个个插进老头的画箱,连手里二钱碎银跟十几枚铜钱一并放入,拍拍画箱道:“别忘了给孙女买叫花鸡。”
  卖画老头哎了声,把画箱接过来背在肩上,笑着跟顾徐行告了别,便满心欢悦背画出门去了。
  “公子是晋州人士?”
  顾徐行闻言转身,看到那位秦楼头牌花魁楚倌已经站于身侧,淡雅香气悄然袭来,让人感觉很舒服,他笑着点了点头。
  楚倌身着秦楼艺伎的紫金色华服,从脖颈往下有片雪白肌肤裸露着,像打翻了一大碗羊奶,细腻诱人。
  “我能坐会儿吗?”楚倌有些含蓄问道。
  顾徐行欣然应允,拉开一张椅子,让秦楼小厮过来擦干净,极有君子风度地让楚倌坐下。
  他又换了壶好茶,给楚倌沏上一杯,给自己也一杯,整个流程轻车熟路,没有丝毫可挑剔之处。
  顾徐行举起茶杯,楚倌也微笑着端起,袖摆遮脸小口啜饮,很有大家闺秀之气。
  见楚花魁居然跟一个小白脸书生谈笑起来,一些客人也想过去凑个热闹,开始不动声色往这一桌凑过来。
  穆如宁跟阿细喝完一壶茶水,皱眉头看了眼那书生,刚才还跟卖画老头高谈阔论,现在又转性成了温润公子,还有周围那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当真不知大庭广众之下害臊?
  他掷下茶杯,起身叫着阿细:“咱们走吧,你不是要去见个朋友吗,不在这地方呆了。”
  阿细尤有不舍地看了眼那品貌非凡的书生,也不想惹眼前穆如家公子不高兴,点着小脑袋跟在身后走了。
  等穆如宁跟阿细走开,他们那桌迅速被一伙带兵器的汉子占住,一伙人目不转睛盯着楚花魁胸前盛世气象,毫不掩饰眼中炽烈的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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