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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君子冲冠怒,斩尽长安魔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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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在五月节晚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随便是哪一件,都足够能引起人间的震动。
  大雨过后的清晨,雾气特别大。一夜都没有睡好的皇帝陛下早早就起来了。他是人间权利最大的人,自然也就是这个世界上责任最大的人。
  朝会上,廷尉署报上来的案件让他整个人都差点昏过去了。
  将军在外征战,将军夫人身死,儿子失踪。这样的事,放在之前的朝代,在外的将军非挥师回朝不可。
  更何况这将军夫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失踪的那个孩子是自己的亲外甥。
  如果一个朝廷连出征将士们的家人都保护不好,那么这个朝廷是不可能在对外战争中获胜的。
  可是这样的大事,又怎能瞒着他。即便瞒住了一时,等他日卫将军班师回朝,岂不是更不好处理。
  八百里加急,带着皇帝的问候和挽言,去向了远在楚荒边境的大将军营帐。等待着这两个男人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局。
  天大亮的时候,邱扒皮还没有起来。
  往常星星还挂在东边的时候,他就已经穿着几十年没有变过的花褂子嗑着瓜子在酒场子里转悠了。他太扒皮,永远都不放心那些工人干活的质量。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也正是由于他这样夜以继日的监督,才有了那么醇香的云溪酒。
  只是今日,不由得让一干人等去怀疑。
  场子里负责踩麸子的瘦猴悄摸的对着身旁的王老五说到:这邱老头不会是死了吧。
  噫,你可不要胡说。一口蜀州口音的王老五比起瘦猴来说,要老实巴交不少,这种咒掌柜死的话,他断然是说不出来的。咱们的工钱都是老掌柜发的,你把他咒死了,谁给咱们发工钱。
  瘦猴耸了耸肩,吐出舌头,一脸鄙夷的看着王老五说:就你忠厚,俺们都是奸人贼子,行了吧。
  王老五平日里就看不上瘦猴,不愿意和他打交道,这时候更是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掌勺的陈泽斯拿着大尺子走了过来,一尺子打在瘦猴的屁股上,骂道:不好好干活,在这瞎嘟囔什么呢。
  面对陈泽斯,他们都怕的要命。他们甚至可以不拿邱扒皮当回事,也不能拿这个人不当回事,因为这个人,真的很厉害。
  他是邱扒皮的大徒弟,当年他从荆州来到都城,落魄不已,老掌柜看他生的清秀,自己又无儿无女,便收他作徒弟,后来,把所有云溪酒的制作过程都教给了他。他人也很聪明,关于酿酒的,尤其是酿云溪酒的整个流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对邱掌柜也是像亲儿子一样好,渐渐的,除了配方,整个酿酒的过程全都是由他说了算。
  而且,他是一名医师,整个庄子里男男女女上百人没有一个不是在他这里看过病的。
  更有传言说,他是一名修行者。一名已经入了开光境的修行者。
  陈泽斯也很纳闷,该不会是师父真的病了,或者......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泽斯决定自己去看看。
  可是推开了师父的门,并未见到师父的面。而在师父的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婴儿。
  他很奇怪,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一个婴儿。那师父又去哪里了呢?
  说话间,邱扒皮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堆尿布和在早市上打来的牛奶。
  陈泽斯一脸惊讶,楞在原地,没有说话。
  邱扒皮关上了门,一脸洋洋得意道:老天爷给了我一个儿子。
  不是,师父,你别逗我,你是不是干什么违背楚律的勾当了。
  瞧你,怎么给你师父说话的。
  很显然,邱扒皮已经很喜欢这个孩子了。
  陈泽斯说道:师父,你说老天爷送你个儿子,那他从哪来,你可知道?
  邱扒皮推开他,一边忙着给孩子喂奶,一边揉着干燥的尿不湿,还不忘放在鼻子前闻一闻。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到:他从哪里来,不重要。我昨晚若是不去窖里,说不定他这个时候已经死了。他的命是他父母给的,可是我救下来的,你说,我算不算的是他爹。
  陈泽斯还有话要说,却被邱扒皮一顿推出了门外。末了还交代他:你看着点场子里,那帮子人一没人看着就偷懒,你要好好收拾他们。
  陈泽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推了出来。
  从此以后,云溪酒庄多了一个邱狗儿。
  八百里加急,短短七日,长安城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卫岚琦那里。
  他真的很爱七公主。
  从他们五岁认识的时候,他便发誓要娶她做老婆。
  那个时候,她收下他的一颗糖果,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现如今,这样的一个结局,是怎么样也无法接受的。
  他暗自发誓:荒庭的贼子们,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还!
  将军府中。
  卫岚琦的老母亲已经哭成了泪人,那夜,她没有听到任何的响动,只一夜间,儿媳惨死,孙儿失踪。人生之事,大起大落。
  七公主的葬礼,就在卫将军得到消息的那日举行。按照礼制,公主出丧,大臣们全部戴孝。卫将军留在京城中的旧部亲自抬棺,长安城里的百姓有看热闹的,但更多还是真心送公主的。他们不会忘记,就是这个女人,曾经换回了楚国短暂却至关重要的安宁。
  七公主还有一个大儿子,名叫花楚庆。
  他既没有跟父亲的姓,也没有跟母亲的姓。他随的是他师父花雀山的姓。
  他出生的时候,赶巧花雀山来卫府做客。他一眼就看上此子,将来必定是做大将军的料。
  他向当年还在世的老卫将军提出想带他回凤望山学艺。
  老卫将军与这花雀山三十余年交情不说,且就说花雀山在排兵布阵上的造诣,这世间无人能比。要知道,九国纷争时的花家,可是个个国家都想招揽的大谋士之家。甚至可以说,楚国能够打下这天下,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得到了花家的帮助。
  母亲去世,而且是惨死,花楚庆当然是要下山来送母亲最后一程的。他倒并不是很难过,从小,他就没有在母亲身边待多久。甚至可以说除了血肉相连的亲情外,还不及与师父之间的感情深。
  伤心的是花楚庆的妹妹,卫音儿。
  她是从小跟着母亲长大的。
  五月节那晚,她去了宫里找长公主玩,没有回府,才躲过了一劫。
  整个出丧过程中,皇帝陛下并没有出面,他躲在长寿宫老太后的膝下,母子二人偷着摸了摸眼泪。自古,帝王是不能有眼泪的。
  丧礼过后的第五天,卫将军带着二十一名随从,回京了。
  要知道,一个将军,不论是和平戍边还是出征在外。没有得到上喻就私自回京,是要掉脑袋的。
  可是他,已然顾不得这些了。
  他都没有去宫里觐见皇上,就径直去了公主陵。
  那一日,天上飘着小雨。
  他经过崇安门时,那颗守卫了京城数千年的大槐树依旧立在那里。马蹄声声,两边的城墙成了他与公主之间最大的障碍。从此天人两隔,你叫我余生怎么活。
  他脸上的两行泪,从荒原流到了京城,几近要流干了。
  他恨荒庭的那帮贼子。
  如若不是他们,他定会与自己的娘子享受着每一日的花前月下。
  如若不是他们,此刻的他,应该正与自己的娘子用着午餐,餐桌上都是娘子爱吃的。有鱼香肉丝,有糖醋里脊。
  小雨蒙蒙,空气中有着一丝冷意。在长安街中策马奔腾的他,全然没有当年在这条街上策马时的那份填膺。
  三千里路,他赶来了,却都没能见公主最后一面。剩下这十里,越来越漫长。
  他终究还是到了。
  他终究还是倒下了。
  这世间情与爱,究竟是一种什么存在。连太上祖师爷都没能解释的清楚。
  宫中那位得知卫岚琦回都城时,并未作多大反应。
  他是了解这个妹夫的。
  他更了解他这个妹夫对于他的妹妹的爱。
  那么这次,也是好机会。借着卫岚琦的恨,铲除掉魔宗在都城的余孽。
  荒庭虽是魔族建立,但为荒庭效力的,还有很多中原人。
  他们为了能够强大,以中原人之体态,修行魔宗之法。
  比如在长安城偷走卫将军之子的那个死士。
  半日不到,卫岚琦就醒过来了。
  他就躺在皇帝的榻上。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此刻正躺在皇帝的榻上。
  说白一点,这张床,除了妃子,再不能有一个人上。
  但是这么多年,他为他破的规矩还少吗。
  你太冲动了。
  皇帝陛下还是先开口了。
  卫岚琦目呆口咂,只字不发。
  你想干什么!
  卫岚琦还是那样静静的顶着窗外,眼神虚空。
  皇帝很生气,他不气他的行为,气他此时此刻的状态。
  他不再说话,转身背手,脸贴着半开的窗扇。
  我想杀人!
  良久,一声嘶哑的声音响起。
  那便杀吧。今夜,你可以任性一回。
  那些留在长安的魔宗之人,臻还有其他用处的。就拿来给你出气吧。
  卫岚琦站起身来,都未穿好靴子,便跪倒在地,回了句:谢哥哥。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声谢哥哥,在皇帝心里,荡开了多大的涟漪。
  是夜,二十一名红衣人从将军府出发,前往魔宗安插在长安的各个点。不多久,又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五十余名被绳子捆起来的魔宗之人。
  将军就坐在偏室凉亭的座子上,手里杵着那把卫家传了十代的拓天刀。
  五十余名魔宗之人,一一跪在前面。
  与魔宗之人相比,此刻被激起腾腾杀意的卫岚琦更像魔。
  他坐了很久,底下跪着的那群人也怕了很久。。
  他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对着面前的人说道:让你们死在外面,不可能让公主殿下感受到。只有把你们一个个砍死在这里,才能告慰殿下的泉下之灵。
  说罢,拔出拓刀,便就是一场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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