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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根麻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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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支划桨击打江面,溅起堆雪砌玉的滔天浪花,每一次轻微的调整方向,都能发出骇人的声响,所有的情况都在证明这只江上怪物正在全速前行,却依旧赶不上前面渐行渐远的人影。
  那人眼眉狭长,面容白皙,三寸美髯飘飘乎随风而动,如果不是那深沉脸色破坏了些许洒然温雅,绝对算的上是风度翩然的中年美男子。他每一步于江上行走,脚下便有一处江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而就借助这极其弱小的浮力,那人便能够在这宽广江面上如履平地。
  似乎有些不耐烦身后楼船的速度,那中年男子终于决定甩开后面属下独自前行,大袖一挥,脚下与江水沾之即离,眨眼间已遁出十丈有余,不久便消失在去往樊城方向的江面中。而那楼船则是加快了行驶的速度,对不巧挡在前面的几艘船视若不见,先是撞碎了一条船,又是几只船桨下去,打翻了数艘不幸的船只,任由落水船客徒劳挣扎,只是一味向中年男子离去的方向跟随。
  “这就是你所谓的神仙过江?”
  提前转向侥幸躲开楼船的老张心有余悸,下意识答道:“能在江上飞的不是神仙是个啥?”
  以宋乾的认识当然不至于把武道宗师级别的高手真当成神仙,但这也算是他头一回见识到所谓宗师的恐怖实力——三爷因为太过熟稔,反而并没有直击心灵的那种震撼感——但心中却并没有多少预料之中的兴奋,看着前面一片狼藉的景象,他问道:“老张,你这船还能载多少人?”
  “顶天了再坐四个人。”
  “能救多少就多少,船钱不会少你。”
  宋乾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高尚者,但也不会冷酷到把别人的性命弃如敝履,多掏点铜板能够救人性命,这笔生意他觉得很划算。
  老张沉默了片刻,说道:“生意归生意,救人归救人,因为这事儿俺要是收了你的钱,是会遭天谴的。”他手中船桨划得更加用力,宋乾像重新认识他一样打量他一番,也拿了根船上备用的木浆帮忙,顺口问道:“老哥听你语气不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
  “虽然不常见,但俺老张以前也见过一次,听说是落砚山的神仙。”
  “落砚山是襄水派的宗门所在。”陈文靖冷不丁插了一句。
  宋乾和他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那艘黑色楼船上弥漫着冰冷意味的大旗,上面绣着两个字,“襄水”。
  “这黑色楼船出行一向如此嚣张?”
  老张摇了摇头:“俺以前也远远见过几次,虽说船上那些人凶得很,但是只要你不靠近就没事儿,今天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发疯似的往樊城赶,不知道是出了啥事。”说到此处,他被日晒雨淋日益沧桑粗糙的脸露出一丝无奈:“不过听说人家官府里有大靠山,连张大帅的面子都不卖,俺们这些小老百姓吃点了亏又能找谁告状去?”
  他口中的张大帅,就是大楚荆北路镇守使张孝伯。
  大楚一京十二路,镇守使与布政使分掌军政,是一路之中权势最大的两名官员。出身草莽的襄水派虽说有三名守正境坐镇,但连镇守使情面都不卖,委实有些离谱,唯一的可能就是襄水派背后的靠山,要比镇守使更加强力。
  听到老张如此说,宋乾注意到那个守正境界别的大高手和黑色楼船的目的地是樊城。
  樊城什么事情能惊动守正境强者?
  只有那件事。
  陈文靖只知道他杀死一个见微上境的人物,所以当然不会把这件事儿和刚才掀起惊天阵仗的守正境宗师联想到一起,但宋乾心知并非如此,死在他和三爷手里的不只是郭远,还有二十位最低都是知著中境的高手,其实包括六位藏蕴境界,甚至还有个藏蕴上境!这种损失,无论对哪一个门派来说都能算得上伤筋动骨,因此惊动守正境的强者并不奇怪。
  现在想来,如果不是他在樊城城门初开之时就当机立断出城,现在就会被那个守正境强者和楼船中的襄水派门人堵死在城里,对方有如此强力的靠山,请道手令封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宋乾正在思索时,老张在旁边说道:“小哥快过来帮把手。”就这一小会儿功夫,他已拉上来三人,两个大人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子,不过第四个人体型着实有些超乎意料的庞大,虽说老张水性精熟,怎样施力都不怕失去平衡跌入水中,但那人似乎并不懂水,一边喊着救命一边死命攥着麻绳往怀里拽,反倒把老张拉过去一段距离。
  整条船被这人拉扯得东倒西歪,陈文靖站在船篷口,挡住抱着包裹的母亲,先前落水的母亲抱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儿打着哆嗦蜷缩在一旁,看情况再由着那人折腾下去估计人还没救上来全船人都得掉下去喝一肚子江水。
  “船里还能上人?”
  老张苦着脸道:“这船跟着我多少年,我熟悉的很。本来再上个人也没问题,只不过……”他瞧了眼水里扑腾的那个胖子,那张肥脸上流淌着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鼻涕,正在撕心裂肺地嚎着,看模样少说也有两百斤的份量,言下之意就是再上来这么个人就难说得很。就在这当口,老张也明显有些吃不住劲儿,身体一个趔趄,自己差点被扯下去。
  船体一个明显的歪斜,吓得刚被哄得差不多的小女孩又“哇哇”大哭起来。一波又一波的水浪打过来,漫过所有人的鞋面,哭声,尖叫声,救命声,混杂成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如果还有其他船只能救人,此时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不过放眼望过去,这片水面上只有老张一条船还在孤独地浮着。
  一船人的性命和一个人的性命,这道选择题的答案很简单——如果那个胖子没有扯住麻绳的话。一船人完全可以装作视而不见,乘着船平平安安到岸上,没有谁会因此受到良心的谴责。但此时的状况因为已经被拉出江面半截的胖子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老张死命拽着那根不起眼却要人命的麻绳,进退两难。
  松了手,就是杀人。
  此时一道冷静的声音响起,冷静到让人感觉到一丝寒意的残忍:“老张,松手。”
  说话的是宋乾,语气如同他做一道“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题一样肯定,没有丝毫犹豫。在自己小命不受威胁的情况下,他很乐意当好人……当一个自私的好人。但当情况已经威胁他的生命安全时,宋乾做出选择的速度同他决定救人时一样迅速。
  老张惊讶地看着这位眉眼狭长的少年,心想一路上跟他说着笑话,笑容也极可亲,可心性竟如此的冷酷,却没有察觉到自己下意识也松了一口气。
  落水的胖子虽说在死命挣扎,但也清楚听到那句“松手”,不由惊恐万分,连呛着几口冷水,大叫道:“救命!救命!我有银子!我愿意掏银子!多少银子我都给,只要能救我上船!”
  宋乾只当做没听到,老张虽然有犹豫,但也不敢拿一船人性命开玩笑,正要放开麻绳时,听到另一人说道:“宋兄,还是救他上来吧,毕竟是一条性命,从船上扔些多余的东西,应该没事。”
  说话的是陈文靖。
  “没事?你能确定?”宋乾盯着他说道。
  陈文靖沉默片刻,回想起之前母亲的那番教诲,深吸一口气道:“如果出了问题,我愿意从船上跳下去。”
  宋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老张,再扔掉些沉重的被褥衣服,把人救上来,这船能撑住吗?”
  老张想了想道:“当时俺算四个人都是按照大人算的,小女娃子不重,如果再扔些东西,可以试试。”
  得到老张的答复,宋乾才对陈文靖说道:“如果到时候船撑不住,你也不用跳江,我自会把那胖子扔回去。”说完这句,他又对三爷说道:“三爷,把那些被褥衣服和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全部扔了,能扔多少扔多少,还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偷藏了两斤酒,一块扔了,不要舍不得,到时候我一块补给你。”
  三爷露出一点儿也不信你的表情,手里动作却极快,只留了个包裹,那些被褥被他一股脑全部扔进江里,只是轮到那一坛酒时,神情有些沮丧,想了想,拔出塞子狠狠灌了一口才扔了出去。
  宋乾气得都要笑了,陈文靖只带了一个包裹,忽然想起自己的靴子还有几两重,正要脱下来却被宋乾伸手制止。
  “我的东西还没扔完,轮不到你。”
  陈文靖沉默片刻,这才发现从刚开始到现在,所有扔出去的被褥衣物……都是宋乾自己的。
  在宋乾自己的私物实在弃无可弃时,他并未着急让别人先扔,而是先让老张先把人拉上来。
  兴许是看到了救命的希望,那胖子挣扎得更加厉害,宋乾皱着眉毛,一脚抵在船边,运起真气扯住麻绳使劲一提,先把那人上半身拉出了水面,紧接着就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中给了对方两记响亮耳光。
  “想上船就管你的手脚,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丢下去喂鱼。”
  老张使出吃奶力气都未能拉动的胖子竟然被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人轻松提了上来,陈文靖心知宋乾开了八脉,纵然未入见微,但运足真气之下也绝非寻常成年人可比,可那船上其他人倒是吃了一惊,心想这面相如此年轻的少年难道是在哪个武道宗门修行的人物?
  或许是没想到被一个少年打了两记火辣辣的耳光,看着宋乾慢条斯理却有些危险的眼神,那胖子一时有些懵,停止了动作,被老张趁势拉到船上,两百来斤的身体甫一落地就把小船压得吱吱作响,听得他在旁边心疼地直打哆嗦。
  虽然现在江面上还有一些不幸的落水者,但看样子这条可怜的小船已经无法再载更多人,九个人挤在一起,水线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水平。宋乾没有犹豫,对老张道:“老张,开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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