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凤峰众师兄弟们对周二牛重视的两件事情并不怎么关心，只敷衍了几句盖过。众人议论最多的是如何紧跟大师兄、二师兄的步伐；如何趁着法会讨好并加入宋家，如何入赘等等。由于宋家是修真家族，不接受异性修士，一些不打算入赘的师兄连改姓之后的名字都想好了，有拿不定主意的，还让在一旁插不上嘴的周二牛帮着选选，看哪个更好听点。
　　周二牛给出的回应是满脸愤怒加放声痛哭，他无法接受当下的一切，师父遭逢劫难，修行法会参加在即，师兄们居然在如此紧要的时候公然大行悖逆之言，相当于赤裸裸的背叛。
　　他讨厌大师兄和二师兄不时挂在脸上的笑意，不满几个师兄对大师兄、二师兄极尽谄媚的奉承，也受不了一些师兄看他如看怪物一般的眼神，很想当场将所有人痛骂一通，挨个揍上一顿，以解心中怨气，但他谁也不敢骂更不敢动手，所有人中他修为最低，一旦把矛盾闹大了，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他做出的最出格事情也只是摔门而出。
　　大师兄亲自追上劝诫他，说师父已没多少指能望能救过来了，就算救过来也差不多等同废人一个。凤凰门遭此一劫，已经几乎明着落到了赵家手中，师父这个三代掌门人陨落前是这个样子，三代掌门人陨落后世上恐怕将再无凤凰门。他得好好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考虑了。眼下是加入赵家的最好时机，小凤峰从名义上来讲仍是凤凰门的掌门峰，地位是其他四座峰头比不了的。他们这边主动点就相当于在向赵家表态站队了，入了赵家后受到的礼遇不会比那些赵家的核心子弟差上多少。可若错过现在的机会，以后在被迫的情况下再加入赵家，待遇什么的就难说的紧了，要他一定一定不要意气用事。
　　这些话周二牛一句都反驳不了，也辨不出大师兄和二师兄是早就合计好了来坑害师父，还是师父出事后才开始背叛的。但他不是傻子，明显感觉到了大师兄、二师兄在近来一系列事件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以及认清了自己的帮凶身份，再不能原谅两人与自己，心知斗又斗不过两人，遂递交了辞书。
　　听完整件事情，黄小久久无语。凤凰门因掌门陨落而发生内斗，因债务危机被修真赵家介入，又因师父走火入魔而即将陷落。好端端的师门在数月之间落入他人囊中。这要是阴谋诡计的话，一环扣着一环，从中得需要多么周密的策划？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最终得到的回报是什么？值不值得呢？
　　……
　　啪！
　　黄小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疼的龇牙咧嘴，脑子总算清醒了不少。自己最近可能太顺了些，心思不知不觉的膨胀了起来，居然以区区练气修为揣测化神家族的心思，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啊，实在可笑的紧。想到此处，不免傻笑起来。
　　对面周二牛正不解的望着他，他摆了摆手懒得解释。
　　化神家族窥伺筑基门派的产业吗？这是黄小深思熟虑后得出的唯一论断，但这个论断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他本来便不擅推理一道，若非近几年出来单过，做的都是倒买倒卖的营生，破事见多了，也渐涨了半分眼力，看问题的透彻程度怕还不如自家的师弟呢。他同样分辨不出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具体背叛时间，但隐约觉得这两人应该是受了利用，心里也记恨上这两人，但他也和周二牛一样，对修为分别是练气八层和练气七层的两人，根本毫无办法，去报仇是自取其辱，只能在心里先默默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女性了。
　　两人都闭口不谈报仇的事情，又多年不见，谈及师门往事时免不了一阵唏嘘。周二牛的性子直是直了些，但直的可爱，在门中时便甚得黄小骨子里喜爱，又本来和黄小便走的很近，加上此刻同病相连，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下来，亲近之感仿佛回到了过去在门中的日子。
　　然而，论起以后的打算时，气氛便有些尴尬了。
　　周二牛对自己出来单过后的生活并没有什么规划，本身性子也并不适合像黄小一道做经营之道，又没什么拿得出来赚取灵石的手段，唯一能撰写的符箓增寿符在附近地界上也冷门的很，别说拿到鬼市上去售卖了，就是白市也很难卖出去，价格也不高。
　　修士的写符本领大多要契合自身本命，周二牛的本命白寿桃树正好和增寿符相配，是以能够撰写这种符箓。
　　增寿符既能增进修士的寿元也能增进凡人的寿元，甚至连普通牲畜的寿元都能增进，但增进的时间十分有限，甚可说是鸡筋。就拿周二牛现今能撰写的一阶增寿符为例，一阶下品可为修士增寿四个时辰、凡人三天、牲畜视品种而定；一阶中品可为修士增寿八个时辰、凡人六天、牲畜视品种而定；一阶上品可为修士增寿一天、凡人十五天、牲畜视品种而定。
　　且不说根本不会有人为年老的牲畜增寿，短促的增寿时限对修士和凡人也毫无吸引力，加上还有使用次数的限制，令本可能会买的那一小撮人也会望而却步。
　　总而言之，这种符箓没什么人愿意去买，特别在黄小今年活动的青云派势力范围，道门林立，受道家“命由天授”思想的影响，大多数修士和凡人将生死都看的很淡，销路是不用想就知道多惨淡的。
　　这可让黄小犯愁了，师弟眼下无人可依，也几乎表明了要跟他混饭吃的想法。本来让他跟着自己也不是不可以，但散修不是凡人，并不是解决了一日三餐就完事的，虽然大道渺茫却也值得期许，然要修行便要消耗各种修行资源，连打坐都是要花费灵石租住在有品阶的灵地洞府中的。可自家知晓自家事，以他赚取灵石的手段养活自己已是勉强，再加一个只吃白食的显然不够。说起来他自己赚取灵石的手段比之周二牛也强不了多少，周二牛好赖有鸡筋写符技能傍身，他却因为灵根本命的原因连这种鸡筋技能也是没有的，只能靠坊市之间的差价常年在各间坊市倒买倒卖，实在也不好数落师弟什么。
　　想来想去觉得眼下的办法只能是让周二牛先兑些灵石出来，直当入了他生意上的股子，以后经营得利也分其一份，算有碗饭吃。可当他讲明意思索要灵石之时，周二牛的储物袋里却只剩下三枚一阶灵石。
　　这就让黄小有些不舒服了，周二牛灵石紧张他能理解，但也不该穷成这个样子。他不是喜欢浪费的主，不至于出来才一两个月就把灵石抛洒光吧，于是耐着性子问道：“二牛啊，师兄我现在就等你一句实话，你的灵石真的都用光了吗？还是别的原因？”
　　周二牛被黄小盯的很快埋下头去，半晌后支吾道：“师兄，那啥…灵石…我…我临离开师门的时候把桂颐也拐…拐带了出来…”
　　“桂颐？石桂颐！”黄小听到这小祖宗的名字，呼吸一滞，咂咂牙险些没喘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