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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南山小子 / 第二十章 孽缘

第二十章 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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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清扬夜里醒来,出了大门透透气,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夏虫偶尔的叫声。山里的夜晚格外冷,就算是在仲夏的天气,夜晚不加衣服根本就扛不住。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虽然在任清扬心里,这个世界本不该像人们看到的这样简单,但是到底这个世界的秘密在哪里,他说不清,起码不能用人类的认知去说清楚,是的,他一直这么认为。
  一个懵懂的少年,在应该青春灿烂的年级遭到了命运的戏弄,不管是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他心里清楚,这些都不是自己去决定的。自从遇到了沈千亦,任清扬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幸福,起码在那个时刻。之后的一切变化,把这个少年人推向了一条单行道,没有选择,只有一路走下去。
  在感叹别人命运多舛的同时,也在感叹自己的命运。此时的他异常清醒,韩雪的遭遇也在提醒他,这个世界的设计者并没有很好的负起责任,并没有管理好这个世界,坏人并不是都会得到应该有的惩罚,好人最终也不会幸福。
  任清扬正在为人世间的不公感叹,突然发现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两个黑影闪动。看不清楚是什么,看起来像是两个高大的人衣袖在随风飘动,诡异且灵动。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他总是想把一切搞清楚,虽然“一切”就像一个自己无法认知的事物一样难以搞清楚。任清扬回屋取出强光手电。
  在黑夜里,强光手电的光柱像一把利剑,刺破黑暗,所到之处,一片煞白。终于看清楚了,那不是什么衣袖,是两个插在地上的幡,就是埋死人的时候插在坟堆上的,当然旁边还会配上金童玉女。这个习俗其实是从活人陪葬遗留下来的,古代的权贵可以用活人陪葬,一般老百姓为了追求这种“虚荣”,只能是用泥捏两个小人,墓道里放一对,新坟上放一对。
  金童玉女泥塑的头,纸糊的身子,高粱杆或者竹子的骨架,夸张的涂色,不用放在坟上,一般还没有卖出去的放在店里,看上去就很诡异了。如果碰上一个手艺好的匠人,看一眼,能让人几天不舒服。因为你知道他是假的,而且是干什么用的,但是又做的那么传神,你看它的时候,它也在看你,那感觉,真是的......
  任清扬高中的时候,曾经在外面闲逛的时候路过一座新坟,看到金童玉女正在朝着他微笑,他于是取了金童玉女的首级,拿回租住的民房,放到房梁上,这一对活灵活现的头陪伴他度过了激情的高中岁月。
  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夜里,看到它们总是觉得那里不对劲,虽然现在坟边插的这两对做工不是很好,明显是因为赶工制作出来的。当任清扬走近的时候,终于看清楚了,是两队没错,两座新坟,紧挨着,就像是夫妻合葬之后地面上修的两座坟堆。
  两根竹竿挂着两面招魂幡,正在夏夜的微风中轻轻摆动,坟头前,各插着一对金童玉女,不知道是谁故意的还是巧合,它们相互注视着,但眼角却好像都盯着任清扬。大场面也见过,任清扬还是被这两对弄的有些忐忑,心里想是有一只小猫,爪子顺着心房滑动,说不清是痛还是痒。
  任清扬想起了昨天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两只送葬队伍,但没想到他们将人埋到了家门口,农村埋人一般都会请阴阳先生,选择一块风水宝地,可是这里,就算不懂阴阳的人看,也不会和风水宝地联系在一起。
  在坟前站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异样,可能这里面的人已经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只给人世间留下了两具尸体,并且现在很可能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就在任清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坟后淅淅索索的声音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细一听,两个人正在小声的对话。
  “那个人好奇怪啊!”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啊!”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有病,这么晚了,还在坟地瞎逛!”女人好像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男人站起来,朝任清扬这边看看,任清扬将脸转向一旁,假装没看见他,男人重新坐下,看见不女人,因为坟头挡着。“管他呢,反正他又看不见。我活着的时候就没有他胆子大。”男人小声的继续说着。
  “胡说,你胆大着呢!”可以听出女人在撒娇,“你忘了那天晚上你大半夜翻我家院墙........”
  一阵咯咯的笑声过后,沉默了。
  任清扬故意漫不经心的转悠到坟头的侧面,这里可以看清坟头后面的情况,虽然月光不足以将一切照的通透,大概还是能看清的。果真有个女人,此时女人正躺在男人怀里,两人嘴对嘴........
  任清扬不好意思盯着看,来回瞟了几眼,隐约可以肯定女人身材很好。
  “你后悔吗?”女人挣脱男人,坐起来。
  “不后悔,你呢?”男人深情的看着女人,“其实从‘死了’之后我才第一次感觉到了自由。”
  “我也有这种感觉。”
  “你被卖到我们村,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只是我没有钱给人贩子........”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哪里,“我那时候就应该勇敢一点,带着你远走高飞。可是,我......”
  女人伸手将男人的嘴轻轻捂住,“不怪你!”
  “还记得你跳河那次吗?”男人注视着女人,“那次真的把我吓坏了,那时候我就想,要是你死了,我也会跟着去。”
  “怎么能忘了呢?”女人的声音带着欢愉,并不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情,“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次那么近的看着你,我就知道我再也不会撇下你。甚至你后来娶了媳妇,有了儿子,我也没有那么想过,我知道,不管什么时候我们会在一起。”女人很坚决,“后来,你老婆当着全村人的骂我‘贱货’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要去死。你没有出面维护我,我也不怪你,谁叫我爱你呢!”
  “翠啊!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男人低下头,“我将用我的永远去补偿你!”说完紧紧的将翠儿揽入怀里,生怕她会飞走。
  “建军!你看!老天爷是公平的,我们是死了,着一点我们都很清楚,但是老天爷让我们的容貌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就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翠儿以为在建军怀里,“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天是我到你们村的第三天,人贩子走后,买我的男人把我关在屋子里饿了两天,第三天成婚的时候,我几乎除了眼睛能睁开,全身都动不了。但是有眼睛就足够了,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你。”
  翠儿咯咯的笑了,那笑声真的很好听,“你穿着军装,笔直的一动不动的站在人群里,我眼前一亮,好像你浑身上下都发着光,从那以后的几年里,每到夜里那个臭男人爬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是你让我挨过了多少个痛苦难熬的夜晚。”
  “是我不好!”建军抽泣着,“如果我真的够勇敢,我就应该去报案,让你自由。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真的报案了,结果只能是你受更多的苦。半个村子的媳妇都是买的,派出所连村子都进不了......”一小段的沉默之后,“其实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你跳河了,我听到消息放下手中的锄头就朝河边跑,刚下过雨的河水翻腾着,水势很大。”建军紧紧的搂着翠儿,“我站在河边,心里一片空白,如果你真的死了,我肯定会跳下去。”
  “我知道,你会的!”翠儿亲了建军一口,“那天就是因为你从我家门口路过,我多看了你一眼,他就往死的打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拼命的奔到河口,什么都没想,就跳了。”
  “多亏那颗枯树,我站在河边远远的看见河中间有一团红花,那是你的衣裳,被树杈挂住了,要不是那棵树,等我到的时候你都不知道被河水冲到哪里了。”建军抬头看着月亮,“这都是天意,其实我水性不好,但是那天愣是游到了河中心,等拽到你的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生命中已经不能没有你了。”
  这美好的夜晚,有这样两个死命鸳鸯,也算是不辜负这大好夜色。任清扬摇摇头,假装在欣赏月色。
  “还好那个恶人半年后就出事故死了,从那以后,我就天天盼着你能来找我。”翠儿抬头看看月亮,“听村里人说你要结婚了,我每天晚上都会哭。”
  “俺爹用上吊逼着我取老王家的姑娘,说彩礼都给了,如果我不娶,他和俺娘就都上吊。”建军显得很无奈,“结婚那天我喝了很多酒,终于把自己灌醉了。后来,我真的醉了,昏睡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我撇下刚娶的媳妇,就去找你了,还记得吗?就像是我们约好了似的,你也在等着我来。”
  “和你在一起真好,只是心里觉得对不起你媳妇,虽然她骂过我,打过我,可是我不怪她。”翠儿拉着建军的手,“我也是女人,我知道她心里的苦。”
  建军沉默了一阵,“所以我用生命向她道歉了!可能这一辈子亏欠她的永远也无法弥补,我就是要用死来证明这不是她的错,更不是你的错!我死之前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她说可以接受你,只要我......”
  “你想过吗?我能预感到这一天!”翠儿看着建军,“你死了,穿着这身军装,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穿着的,你用剪刀刺透了自己的心脏。你媳妇跑来告诉我,她是那么的镇静,让我感觉有点害怕。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看见她流泪了,我也哭了。就在那天夜里,我穿着刚到村里穿着的那件红牡丹褂子,看!就是这件!我趁着守灵的人瞌睡了,在你的管材前用刀扎进了自己的心窝。我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要和你一样的死法,这样能离你更近!”
  任清扬呆呆的站着,眼前的月亮有些朦胧。
  “我们已经死了,解脱了,活着的人还在受苦,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建军拉着翠儿的手,端详着她,“如果早知道死后是这样的,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就不会让你受那么多苦了!”
  说完建军紧紧的把翠儿抱在怀里,很久都不愿意松开。
  任清扬觉得自己再这样呆着也是无趣,便转身朝大门走去。到现在才发现,两个坟头离大门不到五十米,虽然在左侧靠山的地方。这里可能是村里人能想到的最远的地方了,这种事情再农村已经是败坏门风的丑事了,能把他们埋在一起,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院子里没有开灯,堡垒的屋顶有四个高功率的探照灯,是用来应付紧急情况的,一般不会打开。任清扬锁上院子的大门,顺着手电光朝“堡垒”走去。因为窗户大门都是经过处理,关上门,黑洞洞一片,这样起码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村里人只知道这里住着一个道士,要么出门远游,要么闭门不出,也没人在意。人们都喜欢看热闹,但是谁都不想惹上麻烦。
  任清扬还在回忆刚才那对男女的遭遇,深深的为他们感到惋惜,同时也感到庆幸。本来想再睡一会儿,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他总觉得好像有事情会发生。
  窗外的天慢慢泛起微蓝,天快亮了。在似睡非睡中任清扬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了。隐隐约约有男人的呵斥声,有女人的哭声。争吵和哭声越来越大,任清扬本来想忍一忍就过去了,到了最后,那种垂死挣扎的哭喊声实在令人无法忍受,任清扬出了堡垒,打开探照灯。
  来到大门口,朝两个坟头的方向看去,探照灯将四周照的一片煞白,建军被一个穿黑西装的人锁着脖子,还在做无谓的挣扎,翠儿正跪在地上,身前站着一个身着一身白色西服套装的人。任清扬走到近前,那几个人似乎对灯光没有什么反应,穿黑西服的那个人朝这边看看,尽管目光和任清扬有过一瞬间的接触,但是很快就转过头,就当他不存在。
  任清扬和那个一黑一白穿着的人已经很接近了,可以看到黑衣人从上到下,一身丝质的西装很合体,明显只有定制的才能达到这种效果,黑色的衬衫也是丝质的,随着身体的曲线服帖的附着在皮肤上,这个人皮肤很白,从脖子可以看出来。白衣人也是一样的行头,只是身体显得纤瘦了许多,脸庞也更俊俏,甚至有点阴柔。
  “哥,怎么办?”白衣人说话了,女人的声音,果然是,仔细一看,穿着白色正装的女人更显得妩媚动人。
  “规矩就是规矩,我知道你又同情他们了。”黑衣人头也没回,他只是尽力的用手臂卡住建军的脖子。
  “回去必须找头谈谈,以后不要再给咱们两个派这种活了......”白衣人显得无可奈何。
  翠儿还在地上跪着,白衣人看似也并没有想去伸手抓翠儿。
  任清扬听说过在地狱有一个组织,专门负责在人世捉拿鬼魂野鬼,再看看他们的行头,难道他们就是黑白无常,怎么会是一男一女,民间传说应该是两个男的,一个叫范无救,一个叫谢必安,一阴一阳,专职捉拿魂魄。对于两个人的穿者打扮任清扬到觉得可以理解,他们是神,他们的形态和穿着是根据别人的心里映射变化的。
  也许是因为刚才一瞬间的眼神接触,也许是因为任清扬的反常行为,黑衣人将目光停留在任清扬身上,任清扬也在注视着他,黑衣人好像一时不知所措,卡着建军脖子的手臂松了一下,建军赶忙挣脱开来,奔向翠儿,两个人又死死的抱在一起。
  黑衣人并没有在意建军,他们永远也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心,只要自己想去抓。黑衣人向前走了两步,和任清扬的脸几乎紧挨着,眼神上下打量着任清扬。任清扬没有动,还是死死的盯着黑衣人的眼睛,黑衣人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气息,陈腐!也许是黑暗的气息。
  “看够了吗,哥们!”黑衣人明显被任清扬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着了,像是被瞬间弹射出去,后退十几米,白衣人的动作和黑衣人同步,一黑一白远远的站着。
  本来哭闹的翠儿和建军此时也安静了,疑惑的看着任清扬。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就像是高手过招,谁先动谁就已经输了。太阳已经露出了半个脑袋,金黄色的光辉洒在南面的山坡上,和五颜六色的职务中和出千变万化的色彩,五彩斑斓。近处的露珠反射着阳光,璀璨耀眼。
  一黑一白两个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建军和翠儿也被弄得有点懵,不知所措。早上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每一个人的脸和头发,在夏日里特别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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