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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乱世殇乞录 / 第十一章 北来力役

第十一章 北来力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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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寨子如今防务衰颓至斯,兵不像兵,将不像将,有朝一日北方胡子大军压境,吾等性命皆休矣!”刘昉失落沮丧地杵在城门旁,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与身后的老友李正听,注视远方的目光中饱涵落寞和凄凉,似乎胡人兵临城下的灭顶之灾不久将至,东九寨城破人亡,血流成河的凄惨命运已是不可避免!
  清晨初升的旭日光芒下,刘昉映在地面的身影显得挺直修长。
  塞北的日升日落独具魅力,壮阔磅礴,宛如梦境,令人陶醉其中难以自拔,深受其“害”的刘昉对此良景是百看不厌,每次看到天际地线那霞光四溢的波澜壮美时,都会宛如初见般那么心潮澎湃,震撼于塞北辽阔之美,感慨于置身其中之幸。
  “北面的胡子都消停好几年了,你小子就别瞎操心了,再者说了,胡子真要打过来了,咱这点人马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再怎么狠劲操练也是白扯!”习惯性“自暴自弃”源于李正极度消极的人生态度,真因如此李正在九寨的人缘仅次于跌入谷底,千年垫底的刘昉,谁都不喜欢身边有个乌鸦嘴的悲观同僚,一张破嘴从早到晚尽是不祥之言。
  李正为人消极悲观,不讨人喜,但是他关于胡人进犯,东九寨难以抵挡的观点倒是在东九寨官兵中极具市场,普遍都认为胡人大军倘若真有一日掩杀过来,自己这群虾兵蟹将的微弱抵抗犹如螳臂当车,自取灭亡而已,及时操练得汗流浃背,日夜不眠,充其量堪堪成为一只凶猛的螳螂,依旧毫无悬念地会被比自身庞大上千倍的车轮轻易碾压,粉身碎骨。
  死亡的最终结局是不可逆转的,何不让自己在死亡降临之前尽情地享受轻松自在呢?!
  刘昉和李正,人生理想和态度截然相反的两个人,相隔不远地站在东九寨北城门附近,两人默契地同时闭嘴不语,塞北秋风阵阵,吹起各人心事。
  北城门执勤站岗的士卒们也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或许醉人的晨辉和寒厉的秋风也唤起了他们深埋于心的某些往事和情怀。
  北城门的沉默寂静直到远方一支规模不大,行进速度好比龟爬的几十人队伍缓缓地出现才被打破,率先回神过来的刘昉看着远方的点点人影,喃喃地轻声道:“终于到了。”
  晋国的徭役主要分为两种,一为兵役,二为力役,《晋法》中明确规定晋国男性年满十六岁后,应无偿响应朝廷的入伍征召,或征召为兵,或征调为力。
  一般情况下,为兵者占征召总人数的十之八九,其他十之一二,因身体状况,家庭背景等不稳定因素被分配入力役,从事城塞、水坝、桥梁、道路等设施的修建和维护工作,基本服役时间为两至三年。
  征入力役的人员虽说无须整日操练亦不用上战场拼命,看似乃十足的美差,可说白些,力役归根结底就是干脏活,出力气、挣钱少的苦大力。
  运气稍好些的幸运儿会被派往修缮河提、加固城墙等粗活累活,两、三年下来,没挣多少五铢钱不说,还累得骨瘦嶙峋,返回家乡后,那点微薄的“补助金”还不够治病看大夫的,日子难免四处短陌,但好歹苟延残喘,留有贱命一条。
  运气稍差的倒霉鬼要悲惨许多,一旦被分配到修建陵墓,押运粮草等九死一生的亡命差事,可就得听天由命,求神告佛,全看自身命数造化了。
  朝廷大举征调万千力役修建规模巨大的陵墓必为皇亲贵胄死后安息之所,那皇帝陛下会允许他人泄露出自己叔叔、姑姑、子侄等亲戚们的长眠之地么?
  显然不会,因此修建陵墓的力役苦工们都会陪伴着墓主人长埋地下,继续为贵人们做牛做马。
  押运粮草物资多少还有些活命的概率,近几年来,朝廷军队在疆土内外用兵极少,基本处于弥兵息战,积蓄国力状态,因此力役多在境内十三州的土地上押运粮草物资。
  押运工作倒是安全轻松,但世事无绝对,偶尔还是会发生押粮队伍在途中遭遇匪徒袭击的恶性事件,敢于抢夺朝廷物资的匪徒具是目无法纪的亡命之辈,人人双手沾满鲜血,身背无数血债,杀害起官兵来都毫不犹豫,屠戮小小的力役苦工们更是肆无忌惮,绝无思想包袱。
  除以上两项力役分配遇之九死一生外,其他力役工种也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稍不留神便是小命难保,介于力役的死亡率之高,晋国各州百姓对被征召入力役的苦命人,都痛惜地称为“半命人”,意为,入力役,命失半!
  每年,晋国十三州各郡、县对于力役这种投入小,回报大的苦傜需求量空前巨大,但力役不似兵役,极难征召,况且晋国百姓都知道力役工作的凶险,所以遇见朝廷大规模开展徭役征召工作时,各家各户尽显神通,花钱送礼只为应征的家人能够逃离力役之灾,即便是被分配入力役的倒霉蛋,其家人也会砸锅卖铁,花大价钱将人捞出,送入兵役。
  力役在晋国百姓眼中就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洞深渊,人人避之不及,只有那些无所依靠,四处流浪的乞丐才会被地方负责征徭役的官员强行抓入力役,才不至于让每年力役人数太过难看。
  各地方的闲散和流浪人员总有抓完的一天,况且闲汉和流浪汉们也不会坐以待毙,痛定思痛之后,闲汉不再闲,流浪汉也不流浪了,全都本本分分地找份工作营生,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辛勤工作,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花得起钱,逃离力役!
  朝廷能够征到的力役人数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但也有喜人的一面,就是晋国十三州的社会治安呈良好上升势头,秩序焕然一新,人人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各别以往徭役大户的州、郡更是好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古贤圣人口中的太平圣象。
  晋国龙椅之上的皇帝陛下是即骄傲又无奈,骄傲自己完成了历代圣君明主都未完成的劝民勤机杼之伟大壮举,无奈在于国家发展建设的速度严重减缓,矿场荒废,河提破旧,城墙垂危,诺大个天朝上国竟然缺少充足的劳动力,实在让皇帝陛下无可奈何!
  为解决各州、郡、县力役人数严重不足,保证十三州生产建设的正常运转,朝廷辅政权重的几位大臣聚首议事堂商讨对策,片刻之后,几位大人达成了共识,决议将国内半数以上的重犯和外邦俘虏刺配充当力役,成为晋国建设的免费劳力,让囚犯和战俘以工抵罪,从事那些最危险,最繁重的艰苦工作。
  皇帝陛下初听此法时,龙颜大悦,喜得拍案而起,连说了三个好字,诏令尚书省即刻拟定详细章程,待立法后,在全国十三州火速实行!
  晋国的劳力荒实在闹得太久了,尤其在新皇帝登阼以来的十年间已然达到了极点,力役征召不力,守财奴秉性的小皇帝又舍不得花大价钱雇民壮劳动,因此朝廷再不及时寻求变化,恐天下有变!
  新的《力役法》良处颇多,一来,及时有效地满足了晋国各州郡劳动力的庞大需求,尤其是一些超负荷的“高危”工作得到了大量免费劳动力的补充,使得晋国这架庞然大物可以正常运转。
  二来,晋国财政方面的压力得到了极大缓解,无论如何严苛地对待囚犯和俘虏,也须给他们一口饭吃,一件衣服穿,哪怕一天一个馊馒头,常年一套破囚服。
  即便如此克扣节俭,晋国在囚犯和俘虏衣食供给上支出也是极其巨大的,全国近十万的囚犯和战俘已成为晋国身上难以根除的毒瘤,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毒瘤每年还以极其可怕的速度扩大恶化,正一点一点腐蚀晋国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直至侵染腐蚀掉整个国家。
  晋国朝堂上绝不乏高瞻远瞩、见解独到之能臣,早就看清毒瘤病症所在,只是苦于暂无良策,难以下手祛毒,既要不丢泱泱上国,天下共主之上国的威名,又要立竿见影,药到病除。
  两全之策实在难寻,直至全新的《力役法》面世。
  新法横空出世,使得朝堂文武百官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更有城府浅薄之人,闻之惊喜失态,抚掌大呼:“此法大善!”
  新《力役法》在满朝文武的赞誉声中顺利地颁布实行,各州、郡、县官员们都不折不扣地贯彻执行,自然包括远在塞北的受降城。
  此时此地此景,刘昉眼中那徘徊在枯黄草原地平线附近,龟爬般前进的数十人便是来自受降城押解力役囚犯的队伍,根据刘昉手中的交接文书所记,此行的力役犯人二十一人,押解官兵三十五人。
  押解队伍最前头是十几骑骑兵开路,两侧长矛兵警戒,队形紧密度稀稀拉拉,五十来人的队伍硬是弄出了数百人的络绎不绝,官兵和力役囚犯们三晃五晃,艰难地晃到距东九寨北城门两、三里远的地方已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要不是李正识大体,死死地拽住刘昉,怒火中烧,七窍冒烟的刘昉早就甩袖而去,东九寨嫉恶如仇的“刺头”实在难以忍受押解队伍官兵们的磨叽和散漫!
  此次押解队伍的负责军官是一名受降城校尉,刚年满三十岁,姓陈,单名樊,本来类似押解犯人这种粗活用不着堂堂校尉大人负责,派一名都尉或者军司马便可胜任,但陈校尉最近正好要来东九寨处理点私人事务,所以便公私兼顾,向戍己将军大人讨来押解的任务,算是到基层锻炼,体验一把下级军官工作的艰辛。
  陈樊仪表不凡,浓眉大眼,器宇轩昂,身穿挺拔的浅黄色军装,坐下长鬃高头战马,颇具塞北军人的威武和干练。
  陈樊远远看见东九寨城门附近有人等候,双脚轻夹马腹,毛色黝黑透亮的骏马提速,步伐轻盈地飞快脱离押解队伍,两、三里的距离眨眼而过。
  “可是九寨前来交接的?”陈樊右手稍微一紧缰绳,骏马奔至刘昉前几步远,华丽不失稳健地留住脚步,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鼻,似乎向主人抱怨如此短距离冲刺,不够尽兴。
  刘昉没有立刻回答陈樊的提问,非是他任性赌气,而是失神于陈樊坐骑的骁健。
  此黑马,头小伶俐,眼大眸利,四肢强壮,毛色光泽,乃万中无一的天马神驹!
  刘昉素来无欲无求,再奢华绚丽的物品都难以引起他的丝毫兴趣,但眼前这匹黝黑长鬃,神采雄伟的神驹不得不让刘昉心生涟漪,由衷地暗赞一声:“好马!”
  提问被人无视,被尴尬地晒在一旁的陈樊只好在马背上前倾下来身子,离发呆的刘昉近一些,大声地再问一次:“九寨负责交接囚犯的刘都尉是你么?”
  “啊?是。。是我,大人的印符何在?”刘昉闻声醒悟过来,赶紧上前几步,欲与陈樊进行交接。
  得到肯定答复,陈樊才翻身下马走向刘昉,身后自有快马跟上的属下自他手中接过缰绳,陈樊从怀中掏出文书和印符与刘昉一一核对,确认无误后,陈樊轻轻一笑,对刘昉说声:“辛苦了。”,便疾步穿过北城门进入东九寨,余下的繁琐交接工作自有下属与刘昉协同办理,用不着他校尉大人亲自照看。
  “这小子挺牛掰啊!”李正不知何时探头探脑地窜到了刘昉身后,酸不溜丢的言语显示出心中的无限嫉妒。
  陈樊独自进城后,押解队伍的前行速度难得提高了一些,不久便行至北城门前百步之内,刘昉接下来还需忙碌很多事情,清点人数,引路矿场,因此陈樊牛不牛的问题还真难让他提神留心。
  “传言啊,下一任的戍己将军八成会是他!”刘昉语气冷冷地丢下一条重磅消息后,快步迎上押解队伍,干等着太揪心,不如迈步前迎,公差早完成,自己好交差!
  刘昉的一记猛料让李正呆愣原地,保持着缩脖袖手的惯有猥琐姿势,不顾走远的好友,李正立刻转头看向陈樊进城的方向,已然人来人往的街道中一身浅黄色军装的下任戍己将军似乎光彩溢目,异常超群出众!
  “越看越是人中翘楚,成就必定不凡!”李正嘟嘟囔囔,然后用衣袖一抹鼻涕,奶奶的,人和人真是没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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