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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最后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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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卡里就这么在邦桑迪的梦境之中不断沉沦,就像一个跟随着邦桑迪的亡灵,口不能言,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默默得观察着这个巨魔的生活。
  一晃眼,时间来到了三年后,距离邦桑迪叛出阿曼尼已经整整三年半了,阿曼尼对于这个前任督军的追捕依旧没有停歇,这一天,邦桑迪来到了一座悬崖之上,他隐隐能够记起这里似乎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是他的脑袋已经生锈了,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机灵了。
  邦桑迪站在悬崖之上,看着远处一个巨魔向自己走来,这个巨魔有一些特殊,他决定与他交流一番。
  “你别开玩笑了,闪开,我还有事情要做。”
  邦桑迪对于这个年轻人的冒犯不以为意,只是平静看着这个年轻巨魔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你说说我该出现在哪?”
  年轻巨魔一副想笑又生气的无奈表情:“这里是我的部族,我要回去,我还有事情没完成。”
  年轻巨魔伸手想要推开邦桑迪,邦桑迪却纹丝不动,问道:“什么事情?”
  年轻巨魔迟疑了一瞬,有些恼火得说:“关你什么事,滚开,老家伙!”
  “你已经死了。”
  年轻巨魔睁大双眼,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带着破旧黑色兜帽的老巨魔关切得问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的部族里有最好的巫医,我可以让他看看你。”
  邦桑迪掀开了兜帽,露出沧桑的脸说:“我能看见已死之人。
  年轻巨魔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上下打量着邦桑迪说:“你是什么人?是不是民间故事里说的渡魂人?一盏青灯牵引魂魄?”
  邦桑迪对于他的调侃毫无反应,说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我可以帮你。”
  年轻巨魔被逗乐了,笑着说道:“你省省吧,我可没有钱让你骗。”
  邦桑迪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一步说道:“祝你好运。”
  年轻巨魔向前走了几步,随即转过身狐疑得看着邦桑迪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会想要对我的部族不利吧?老家伙。”
  邦桑迪没有回答,这反而激起了年轻巨魔的好奇心,他说道:“我要跟着你,直到你离开这座山谷,远离我的部族为止。”
  “随你的便。”
  邦桑迪说完便踏上了前往山谷中心的道路,年轻巨魔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话已经放了出去,只能赶紧跟上这个老巨魔的脚步。
  “老家伙,你饿不饿?”
  两人走到了一座山脊上,年轻巨魔抱着几个瓜走了过来:“吃点吧。”
  邦桑迪摇摇头,巨魔一边敲开瓜递到邦桑迪手里一边说:“你这是要去哪,再往前走就到我的部族了,你知道断指氏族吗?可能名气不太大,但是就是我的部族。”
  年轻巨魔自豪得瞅了瞅邦桑迪,将瓜果抱起来吮吸着汁液:“断指部族加上我一共有五十二个巨魔,我们在断指山谷生活,部族里每个巨魔我都认识,每个巨魔。。。”
  “你很热爱你的部族?哈吉尔。”邦桑迪打断了年轻巨魔哈吉尔的话,看着远处滚滚的热浪问。
  “当然,我为我的部族自豪!我们曾经在二十年前抵御了虫人的进攻,就连来到断指山谷的阿曼尼巨魔都惊叹我们的英勇善战。”
  邦桑迪沉默得听完哈吉尔的叙述才问到:“那你对你的部族重不重要?”
  哈吉尔如同被噎住一般沉默了一会,伸手抹了一把嘴说:“你这不废话,你别看我这只腿瘸了,我的哥哥们捕猎回来后的衣服是我洗的,毛皮是我扒下来的,平时的饭也是我煮的,我在部族里还是挺重要的。”
  听着哈吉尔越来越低的声音,邦桑迪笑了笑说:“谁都能干,是吧?”
  哈吉尔眯着眼低头不语,邦桑迪掰下一块果肉咀嚼着,将剩下的还给哈吉尔:“我不吃了。”
  这时,被热浪蒸腾的干枯山脊线上出现了一个巨魔女孩的身影,哈吉尔有些开心得站起来翘首眺望着她的身影。不一会女孩就走到了两人面前,右手搭在腰间警惕得看着邦桑迪,邦桑迪掀开兜帽说:“流浪者。”
  哈吉尔有些害羞得站在邦桑迪后面小声说:“她应该是绿舌部族的,没准是去其他部族交易货物。”
  巨魔女孩朝着邦桑迪点点头,就要从两人旁边走过,哈吉尔鼓足了勇气举起甜瓜说:“要不要来一点?”
  女孩没有停下脚步,径直穿过了傻乎乎的巨魔,哈吉尔痴痴转过头,看着女孩屁股上叮铃作响的铃铛越走越远。
  邦桑迪拍了拍哈吉尔,年轻巨魔有些不自然得笑了笑,邦桑迪轻轻叹了口气,举步向前走去。
  “嗯,前面就是我的氏族了。”
  哈吉尔停下脚步,站在干枯的水井旁看着前方被黄沙包裹的峡谷说。
  “近乡情怯?”邦桑迪蹲下身,黑洞洞的井口并没有散发出一丝凉意。
  “不是。”
  哈吉尔喉结紧张得动了动:“我们还是先办你的事情吧,我的氏族这个时候不欢迎外来者。”
  透过破旧的兜帽,邦桑迪看着这个瘸腿的巨魔:“走吧,我们去完成你未尽的心愿。”
  说完邦桑迪便朝着远方的巨大峡谷走去,哈吉尔迷茫得站在原地,风沙忽至,将他的视线吹散。
  峡谷两旁的峭壁上生活着鹰身人,她们与巨魔争夺着生存所需的一切,特别是水源,生活在这里的巨魔为了宝贵的水资源,只能定期为这些鹰身人献上祭品,来换取这片沙漠唯一一片水池的使用权。
  邦桑迪安静得行走在峡谷之中,头顶的峭壁之上悬挂着许多残破的干尸,多数是男性巨魔,鹰身人利用他们繁衍后代后,这些祭品们就成为了食物。
  鹰身人们慵懒得趴在蚀洞里,对于邦桑迪的到来熟视无睹,邦桑迪伸手抚摸着峭壁,上面还残存着五十年前那场战斗的气味,奥术能量让这片原本富饶的土地如今寸草不生,只有那些被驱逐的氏族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生活。
  邦桑迪转头看了一眼哈吉尔,年轻巨魔失魂落魄得跟在后面,瘸了的右腿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但是也没有惊动洞穴里的鹰身人,因为只有邦桑迪能看见已死之人。
  “你想起来要做的事情了吗?”
  邦桑迪问到。哈吉尔猛然从回忆中苏醒,露出他残破腐败的獠牙看着邦桑迪露出一个悲伤的微笑:“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是来为我送葬的吗?”
  说话间哈吉尔全身的皮肤开始脱落,被风沙侵蚀得不成样子的破败骨头漏了出来,他大张着血盆大口呼出恐怖的臭气:“还是说,你也想体验我所经历的残忍死亡?”
  邦兜帽下邦桑迪用同情又自责的眼神看着这个怪物,侧身让出一步,将身后跪到在一个蚀洞前的巨魔老妇人让了出来,她带着一堆巨魔的小吃食来这里祭奠她的儿子。
  “哈吉尔,妈妈来看你了,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小饼,还有果酒。”
  老妇人枯涩的眼窝里没有流出一滴泪水,她只是平静得向儿子述说着家里的近况:“你的哥哥要成婚了,和他最不喜欢的一个女孩,但是也没有办法,在不结婚就要被当做祭品献给这些杂毛了。”
  哈吉尔穿过邦桑迪,走到母亲身边蹲下听着母亲的念念叨叨:“今年部族里一个畸形儿都没有诞生,族长为了祭品的事情都快急疯了。”
  说到这老妇人脸上露出一个快意的微笑:“都怪我怀你的时候还天天去干活,摔了一跤把你的腿都摔断了。”
  老妇人深深低下了头,闭上眼睛跪在原地仿佛睡着了一般。哈吉尔伸出白骨手掌想要抚摸母亲的白发,却徒劳得穿了过去,他转过头看向邦桑迪,带着兜帽的巨魔走了过来。
  “你的儿子很善良。”
  老妇人抬起头,有些惊慌得看着这个陌生巨魔,邦桑迪掀开兜帽蹲下身继续说:“你的部族应该很感激你能生下这样一个善良的巨魔。”
  老妇人悲伤得笑了笑:“他的父亲也是因为救其他部族的巨魔被杀死的。”
  邦桑迪沉默了一会说:“你的儿子有些话委托我向你说。”
  老妇人暗淡的双目发出惊人的光彩,她一把抓住邦桑迪的衣服说:“真的吗?他是不是还活着?”
  邦桑迪摇了摇头:“当时你是亲眼看着他被送进鹰身人的巢穴。”
  老妇人祈求到:“那就说吧,陌生人,随便什么都好,只要是哈吉尔的话。”
  “妈妈,我很抱歉五岁那年弄倒你的柴火,还有七岁的时候把你新做的鞋子弄坏,十三岁那场争吵。。”
  老妇人双手捂住脸瘫坐在地上,泪水滴在地面上激起一阵烟尘。
  “我真的很想你和哥哥,但是再也不能相见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和哥哥一起活下去。”
  洞穴里的鹰身人被惊动,走了出来看着这个哭泣的巨魔,恼怒得发出尖锐的啸声,老妇人无动于衷,悲切的哭声在峡谷里回荡。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鹰身人冒了出来,抓着峭壁发出尖锐的啸声,哈吉尔惊慌得看着这些浑身布满羽毛的怪物,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邦桑迪。
  邦桑迪面无表情得盯着鹰身人们,右手握住哈吉尔的骨头手腕将他拉起,两人瞬间便飞上了天空。
  邦桑迪看着荒凉的峡谷说:“五十二年前我连累你们的部族被驱逐出阿曼尼,五十年前又在与大祭司的交手中摧毁了你们的定居之所。”
  邦桑迪转头看向身边恐怖的怪物:“是我让断指氏族沦落至此,让你家破人亡,让你的母亲跪在鹰身人前哭泣。”
  哈吉尔空洞的眼眶中漆黑一片,他在邦桑迪身边跪下:“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母亲吧,我刚才的仇恨都是我发了疯才会那样,我一点都不敢记恨您,我只求求您救救我的母亲吧。”
  苦涩和自责交织在邦桑迪心中,让他坚如磐石的意志一团乱麻,他只能搀扶起这个已死之人道:“我回来就是为了纠正我的错误的,但是,哈吉尔,如果你学会仇恨,可能你已经带着你的母亲逃走了,你不该这么善良的。”
  邦桑迪一边说着奥术风暴一边在他面前的天空中汇聚,鹰身人被天空中的异象吸引,暂时放过了哭泣的巨魔夫人,展翅而起在邦桑迪的天幕之下慌张得绕圈子。
  哈吉尔看着眼前厚重的蓝色帷幕喃喃说:“总有巨魔要去作为祭品的,我不去可能就是我的哥哥,我的朋友。”
  邦桑迪摇摇头:“再也不会了,哈吉尔。”
  说着他手重重一按,天空如同被切割下一块,深蓝色的奥术风暴裹挟着狂风与沙暴缓缓落下,鹰身人就像苍蝇一样炸碎成一点又一点细碎的血污,惨叫声不绝于耳。
  风暴离地面越来越近,峡谷中栖息的所有鹰身人都被从肮脏的洞穴中吸出,碾碎在复仇的风暴之中,在降临地面之前,邦桑迪挥散了泰坦的能量,没有这力量作为枢纽,风暴很快消散,化作温柔的微风轻抚着峡谷中的老妇人。
  “妈妈,我要走了。”哈吉尔如同风儿一样依恋得附在母亲身上,替她擦去泪水。
  “哈吉尔。。”
  母亲泣不成声,伸手想要挽留自己的儿子,却只在微风中留下了哈吉尔解脱的哭泣。
  邦桑迪站在峡谷之上看着这对殊途的母子在心底说:“我要去再次寻找那位死亡之神了。”
  “我已经,理解了何为生与死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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