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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功受奖，就在今日！”蔡酒国带头振臂高呼，一百多名士兵受到感染，也跟着振臂高呼起来。
待高呼声稍息，郭运辉命令道：“我作为国民革命军新编连暂代连长，命令你们，立即扯掉帽徽，军装反穿过来，以区别敌我。我会通知国民革命军，反穿军装，没有标识的士兵是反正了的友军。”
当时国民革命军军装也是一身灰布，而北洋军阀派系众多，服色装束各异，其实相差并不明显，区别在于帽徽，肩章，袖章等等。北洋军的帽徽是五色星徽，而国民革命军是青天白日徽，叶开鑫指挥的部队名为湘军，其实和所有援军一样，是北洋吴佩孚的附庸，打的是北洋政府旗号。郭运辉命令这一部投降的士兵扯掉帽徽，反穿军服，扛着的北洋军队五色军旗肯定也会扔掉，就什么特征也没有了。
但没有特征就是最明显的特征。
郭运辉却没有料到，他这一举动，引得这场战争结束时，有许多敌军反穿军服向北伐军投降，声称是反正的部队，为国民革命军取胜立下了功劳，不但无罪，还要受奖。
换装之后，郭运辉指挥部下检查枪械弹药，然后就挥师向已然停止了炮击，枪声如麻，杀声震耳的战场急行军。
这支一百余人的部队规模虽小，但在郭运辉，蔡酒国一番激励之下，立功心切，倒也士气高涨，斗士昂扬，象是一柄刺向敌阵的尖刀。
急行军半个多钟头，这支小部队才临近战场。耳听得前方的枪炮声和喊杀声越来越响亮和清晰，肉眼已经可以看见前方战场上飘荡的缕缕硝烟，大伙的情绪已经进入临战状态，紧张之中带着兴奋，热切之中带着恐惧。
郭运辉却下令停止行军，命令部下在一片野生树林中潜伏下来，自己带着曹起芒，段勇和蔡酒国登上一座山丘。从这座山丘可以俯瞰整个衡西战场。
郭运辉接过蔡酒国递过来的望远镜，观察战场态势。从这个高度，这个方向通过望远镜看去，整个衡西战场尽收眼底。
战场之上，硝烟弥漫，战士嚎叫，战旗飘扬，战壕纵横，枪声炮声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一列列的军队或在各自阵地上互相射击，或排山倒海地冲锋……
这是战争的交响曲，血肉的情景诗。壮阔而悲壮，激烈而残忍。
郭运辉没有登上山丘之前，象是一只提线木偶，只有按照接到的指令尽力前进，对于整个战场的态势毫无了解也无从了解，但从这个高度和角度再观察战场，就对整个战场甚至这场战役形成了一个整体的轮廓。
这有利于他指挥部下的军事行动。尽管他的部下只有一个连队，一百多人。这一百多人如果扔在大军面前，就会如一只蚂蚱般被碾碎，但如果指挥得当，就能如一柄尖刀，插进敌人的咽喉。
“老蔡，你看看。”郭运辉把望远镜递给了蔡酒国。
“我就是个小连长，对这等规模的大战能有什么看法？”蔡酒国虽然这样说，还是拿起望远镜，观察战场。
“你认为情势现在怎样？”郭运辉问道。
蔡酒国拿着望远镜，望着硝烟弥漫的战场，道：“衡阳方向唐生智部遭受进攻，南面国民革命军正在进攻，双方都伤亡惨重，战争进行得很激烈啊……”
“在这个位置，谁都能看出谁在进攻谁，谁都能看出打得很激烈，我是问你对战场态势有什么判断？”
蔡酒国把望远镜递回给郭运辉，苦笑道：“郭长官，这个我老蔡真的看不出来。你自己判断吧，反正我老蔡把这一百多斤交给你了，你说怎么打，我就怎么打。”
“你受了枪伤，还能打仗吗？”
“为了国民革命军的胜利，老蔡这点小伤算什么！”蔡酒国大表忠心，“就算我肩头受伤，举不了步枪，拿着一把小手枪在队伍后面呐喊助威还是做得到的。”
“说得你好象没有受伤，就会冲锋在前似的。”曹起芒嗤之以鼻。
蔡酒国摸着自己下巴，哼哼干笑两声，也不反驳。
郭运辉本想听听客观意见，好歹能提供一点参考。虽然这次他只指挥一百多人，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指挥部队作战，谁知老蔡就是一块废料，一推三六五，连最简单的看法都没有。他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整个衡西战场。
“衡阳方向，第八军唐生智部凭借战壕工事，采取守势，暂时能顶住湘军贺耀祖部进攻，但是军心不稳，消极抵抗，如果两翼动摇，有可能发生溃败……南面第七军第八旅钟祖培部作战勇猛，士气旺盛，是进攻方，采取的钳形攻势，但贛军唐福山部，鄂军余荫森部也打得很顽强，双方呈胶着状态，就看谁先泄气了……”
这些观察战场，判断战态的方法，郭运辉完全得益于龚剑与他数十次的抵足而眠，对他的悉心教诲。龚剑是什么人？国民革命军教导团长，圣约翰大学和黄埔军校的高材生，实战经验也相当丰富，再结合《战争论》《孙子兵法》等中外军事著作倾心相授，时间虽然不长，但郭运辉受益良多。
一旁的蔡酒国，段勇，曹起芒听得那是云里雾里，佩服得那是五体投地，他们当兵，就是为了吃粮，可没有龚剑那样救国救民，建功立业的伟大理想，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过对于有真本事的人，他们是真心佩服的。他们听不出郭运辉说得是否有理，不过听上去好有道理的样子。
“郭长官，你年纪还不大吧？”蔡酒国问道：“二十？三十？”
郭运辉蓦地想起，今天，是自己二十岁生日。。
二十岁，在中国传统说法之中，是弱冠之年，表示正式成年，可以戴上儒冠了。而自己的成年礼，就是这场战役。
就让自己在这场战役中浴火成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