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野果换物

　　珠衣见他嘴唇有点干裂，知道是因为发烧引起的缺水。她想，现在给他喝苜蓿上的露珠是最好的，可是用什么能把露珠带回来呢？珠衣想来想去，没有答案。她信步向山下走去，青翠的绿草散发出阵阵清香，间或有零零星星的野花在晨风中摇摆。她俯下头吸允一朵花上的花粉，忽然想，也应该给那个受伤的男子吃点花粉，花粉不仅能调理五脏，而且还能补充全面营养，对他现在的状况非常合适。但怎样取花粉又是个难题。珠衣晃晃头，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些没法解决的问题，看来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珠衣一边想着，一边仍琢磨能用什么东西。她试着找来几片大一点的树叶和一小节树枝，然后把树叶叠着放在手心里，用小树枝在花蕊上将花粉拨到树叶上。虽然工具简陋，但倒也可行。
　　珠衣费了好大功夫，采得一撮花粉，她直直腰，见太阳快升起来了，急忙找到一片苜蓿，将苜蓿上的露珠收到花粉上，这样，露珠将花粉浸湿，露珠就不会掉了。珠衣为自己的聪明而暗暗得意。她又采了一把苜蓿，还随手摘了几朵野百合。
　　回到山洞，男子的体温已不那么高了，呼吸也平稳了一些，珠衣将花粉和露珠先含进嘴里，让花粉充分融化后喂进男子的嘴里，作为医者，她觉得给病人治病喂药都是份内之事，所以她对嘴对嘴的将药喂给男子觉得很自然，没有一点别扭的感觉。
　　珠衣将野百合放到男子的鼻子下，希望他能闻到花的香气。一是百合的香气有安神凝神的作用，二是特殊的气味的刺激有可能将他唤醒。珠衣晃了晃花，香气很浓，很香，可是男子毫无反应。晃了一会儿，见没有作用，她将花放到男子头旁边，回手拿过采来的苜蓿，将叶子嚼碎，给男子喂下去。
　　忙完这些，珠衣靠着洞口坐下休息。太阳升起来了，非常温暖。她看着杳无人迹的草场和郁郁葱葱的森林，心里非常舒畅。她闭上眼睛，进入冥思，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一开始她只是无事闭目养神，慢慢地，她感觉气沉意静，天地空明，到现在，她已是无物无我，无天无地，完全进入一种虚空的状态，仿佛漂浮在宇宙之中。
　　过了好久，珠衣从冥思中醒了过来。她站起来活动一下，看看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临近中午，天气还是很热。她走到洞里，洞里的温度非常清爽宜人。她伸手摸摸男子的额头，已经不发烧了，只是他还没有要清醒的迹象。珠衣并不担心，她知道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她现在需要解决的是他的吃饭的问题。她知道大脑和内脏受到震动，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静养，但这其间需要营养丰富的食物供给大脑和脏器以充足的营养，好使它们慢慢恢复正常的功能。可是给他吃什么食物呢？
　　珠衣以前从来没为食物发过愁，因为一是她本身吃的很少，二是大自然的万物对她来说皆可为食物，草根树叶，花粉露珠，野果野蜜，到处都是吃的，而她也从不贪多，吃点感觉不饿即止。可是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应该吃些什么呢？
　　珠衣的目光转到男子的身上，这两天，她只顾注意他的气息和发烧的状况，都没注意他的整个人。现在，珠衣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见他身体匀称颀长，五官棱角分明，很是英俊。只是身上的衣服单薄，加上被她连拖带拽，剐的不成样子。珠衣又看看自己的衣服，一身漂亮的衣服也变得又脏又破，摸一下还黏黏的。她想起昨天拽他时也忘了注意一下，她看看自己的肩膀，已经染成了黄绿色，还剐了好几个大口子。珠衣笑了，心想，不知现在自己的样子还像不像那个仙女。
　　珠衣拿了些果干，走到洞口坐下来，慢慢吃着，想着心事。
　　珠衣虽然已修炼一千多年，但因为没有师傅指点，她只是凭自己的本能，自己琢磨，自己修行，虽然练成了长生不老之身，但别的本领倒不是很多，而且，她天性善良，从来不做损害别人的事，而是竭尽所能的帮助别人。千百年来，她一直在博格达山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修炼，竟然对人类的生活习惯和处事方法一无所知，眼前的事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吃了一会儿，看着手里的果干，她突然灵机一动，何不拿果干到牧民家换一些食物和衣服呢，这样一想，她一下豁然开朗，很多困扰也似乎一下解决了。她忙到附近的洞穴去取果干，没有东西装，她撕下一块裙摆铺在地上，尽可能多的包上各种干果，又撕下一块布条系好，晃动身形向最近的牧民居住地而去。
　　珠衣来到一处牧民的蒙古包前，正值正午，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外面没有人。
　　蒙古包的门帘用木棍支开着，珠衣向里望去，见一个女人搂着一个小孩正在酣睡。珠衣轻轻的走进去，放下果干，见柜上放着一摞干净的衣服，她拿起上面的一件打开，将其余的放进去系上，拎在手里，转身往外走去，一低头，见门旁的地上有一盆奶酪，她很高兴，觉得这个应该是那个男人的好食物。她将衣服包斜跨在肩膀上，端起那盆奶酪，回头看看，见那个女人和孩子还在酣睡，她转身快步钻出蒙古包。
　　一出来，见一只大狗趴在蒙古包旁边也在酣睡，她吓了一跳，刚才珠衣没注意到它，她还是有点害怕狗。看来自己确实轻盈，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连狗这么灵敏的耳朵都没听到，她心里暗自窃喜。
　　回到山洞，珠衣将奶酪盆放在洞口旁边阴凉通风的地方，这是她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食物放在这样的地方不易变坏。珠衣过去看看男子，见他脸上已略有血色，气息已经平稳。
　　珠衣打开包袱，找出一件宽大的蒙古袍给他盖在身上，在剩下的那堆衣服里挑出自己能穿的，她抱起衣服快步来到山脚下的小河边。她脱下身上污迹斑斑剐的七零八落的衣服，走进小河。
　　中午的阳光很足，把小河的水晒得暖洋洋的。珠衣在河中尽情的拍打着流水，十分惬意。玩了一会儿水，珠衣将漆黑的头发打开，在清澈的河水中洗了又洗，又往身上撩水洗了一会儿，走到岸上，将牧民的衣服穿了起来。穿到身上，感觉挺合身，也很舒服。
　　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珠衣用手捧起一捧，准备带回去给那个男子喝。走了几步，再低头一看，水已所剩不多，看来这个办法不行。
　　回到洞里，珠衣将手里剩的一点水含进口里，喂给男子。但这点水太少了，珠衣转身又要去取水，走到洞口，看见装奶酪的盆，她一下高兴起来：用这个岂不是能装很多水。她忙先去找来一些干净的树叶，铺在地上，然后将奶酪放到树叶上，珠衣拿起空盆，兴高采烈的去打水去了。
　　来到河边，珠衣看见刚才脱下的衣服，心想，应该收起来，些许将来还有用。她将衣服在河水里洗了洗，又用盆打了半盆水，返回山洞。
　　打水回来，珠衣将洗的衣服晾在旁边的岩石上，回到洞里，先给男子喂了些奶酪，然后又喂给他点水。她拿过几个果干慢慢吃着，心想着，去年存的果干已经剩的不多了，这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现在必须得多储备一些，既要解决自己的口粮问题，还得准备一些给他去换吃的。明天开始就干起来吧。这样一想，珠衣心反而静了下来。她靠洞口坐好，开始冥思练功。
　　珠衣从冥思中出来，太阳已经偏西了。她站起来活动活动，看看男子没有异常，转身下山去采药去了。
　　珠衣采药回来，给男子喂了药和食物，她又到别的洞穴中拿来一些干草，铺在洞口旁边。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一抹夕阳映得周围景色五彩斑斓，美丽无比。
　　一阵晚风，珠衣感到凉意。入秋后，山上一天当中温差极大，太阳一落山，温度马上就降下来。如果没有风，山洞里并不凉，但如有山风吹进来，凉意就很明显了。
　　晾的衣服已经干了，珠衣把它收进洞里。
　　珠衣看着有点宽阔的洞口，开始琢磨怎样能把洞口弄得既安全保暖又出入方便。天完全黑下来了，珠衣感觉阵阵困倦，她在干草上躺下来，心想：今天先睡吧，明天修洞口、晒果干，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储备好体力才行。这样想着，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珠衣被一阵小鸟欢快的叫声吵醒。她睁开眼睛，见天已经大亮了。她起身走过去看看还在昏睡的男子，见他一切平稳，她从盆里捧了一点水喂给他，然后走出山洞。
　　几只百灵鸟在洞旁一颗大树上欢快的唱着美妙的歌，见珠衣出来，毫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唱着。珠衣站在洞口一边看着小鸟唱歌，一边舒展着身体。珠衣转动的腰身，一扭头，看见前天拽男子用的扫把，她把扫把拿起来，档在洞口，稍小一点，也过于单薄，但此时她已有了主意。
　　珠衣回到洞里，在昨天换下的衣服上又撕下一块，包上些果干，她决定到牧民家中再去换些能用的东西。
　　时间不长，珠衣就返了回来，这次她换回了一把镰刀、一只筐和一捆绳子。
　　珠衣先给男子喂了些奶酪和水，自己吃了几颗干果，然后就开始忙乎起来。她先去割了几筐草，放到山洞旁边的石头上晒上，然后去树林中砍了一堆长度适中的树枝，也拖回山洞旁边晾晒。忙完这些，已近中午，但她顾不上休息，又拿着筐去山下找野果去了，她要尽快再晒些果干，一是要储存过冬食物，二是说不定以后还需要去换一些东西，她也不知道价值几何，只能是尽量多给人家一些果干才觉心安。
　　正午的阳光还是很毒，等珠衣采回一筐野果，汗已经把她的衣服都湿透了。
　　珠衣将野果晒在岩石上，一身疲惫的回到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