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后的一面

　　杜明将刘建功、胡小丽的怪异死亡都给张扬详细说了一遍，包括那照片上阴影的变化和他自己的猜测，连他曾经经历过的几次梦境也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张扬听得目瞪口呆，如果是另一个人说出来，他或许会认为那人要么精神不正常，要么就是在讲一个灵异的故事，但此刻由杜明说出来并且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已经不由得他不信。
　　或许恐惧到极点已经变得麻木，张扬一直扭曲的面容竟然平复下来，他语气平静地问道：
　　“杜哥，是不是胡小丽死了之后，现在那团阴影已经转移到了我身后？”
　　杜明也不隐瞒，点点头说道：
　　“是的，本来你已经远远离开了这个圈子，我以为你会没事了，没想到你却又回来了，所以事情又重新牵扯到了你身上。”
　　张扬又拿起手机调出那张照片仔细看去，当然看不到任何东西。
　　“那阴影或许只有极为特殊的人才可以看到，我奶奶说我生来就八字极弱，所以才可能看到普通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杜明一直阴沉着的脸突然带上了一丝笑容，强作轻松地说道：
　　“我给你说出这些事情，一方面是知道你会相信我，另一方面也是要和你一起商量对策，去打破这个该死的诅咒。”
　　张扬听后惊喜地说道：
　　“杜哥，难道你已经有了破解之法，我们也不一定会死？”
　　“那是当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切的事情都存在着变数，存在着生机。”
　　杜明心里没有丝毫着落，但也不能让面前的年轻人失去斗志，失去希望。
　　这就象一场战斗，一场看不见对手的战斗，但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积极面对，才有可能置于死地而后生。
　　杜明的话又重新燃起了年青人心中的希望，他也呵呵一笑说道：
　　“杜哥，小弟虽然年轻，但对生死也是极为看得开，我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倒是十分刺激了，下一步该怎么做您就吩咐吧，小弟一定跟随哥哥的脚步，与那怪物斗上一斗。”
　　“好兄弟！”
　　杜明一拍桌子说道：
　　“来，把酒满上，我们哥俩先喝上一杯。”
　　两人将面前足足能盛四两白酒的酒杯倒满，一口干尽，嘴里连呼痛快。
　　一瓶白酒已经喝完，张扬又起身出门叫服务员再拿了两瓶茅台进来，这小子现在是彻底想开了，看来要不醉不归。
　　杜明也不阻止他，看着他将两人面前的酒杯再次倒满，才开口说道：
　　“兄弟，今天过后你最好能尽快离开这儿，你也不用回公司里去，先找个地方去散散心，离这儿越远越好，其它的事情一切有哥哥顶着，保你安然无恙。”
　　“没问题，我明天先回老家一趟，看看父母，这半年多来也有了一点小积蓄要交给二老。”
　　他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兴奋地说道：
　　“我弟弟今年快要大学毕业了，也能照顾父母了，明天我再去买他十几份保险，这样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来，杜哥，小弟再敬您一杯。”
　　杜明强忍住将要流出的眼泪，举起手中的酒杯和他狠狠一碰，一仰头喝得点滴不剩。
　　这顿饭两人各喝了一瓶多白酒，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钟，张扬吐得一塌糊涂、不醒人事才算结束。
　　幸好他提前在这订好了住宿的房间，杜明让服务员将他扶上楼去，自己还勉强保持着清醒，趔趔趄趄地向家走去。
　　其间老婆给他打过几个电话，杜明也一直没心情接，此刻回到楼上见她已经睡去，自己也不吵醒她，拉过裤子蒙头就睡。
　　胸口的玉环不知何时已经回复了原样，暖暖地贴在胸口，让彻底放下了心思的杜明睡得一觉直到天亮。
　　第二天是周五，杜明在班上一直忙着处理公务，直到九点钟才接到了张扬发来的一个短信，说自己要回老家待上几天，然后就出趟远门去旅游散散心。
　　杜明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只是给他回信让他一切小心。
　　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自己还能怎样呢？
　　一切顺其自然吧，结果如何就只能看那年轻人的造化了。
　　晚上下班，杜明待在书房连抽了几支烟，犹豫再三终于拨通了老家的电话，电话那头是母亲的声音：
　　“小明啊，孩子开学了吧？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妈，明天我想回去看望您和爸一下，正好春节后还有一些朋友送了点礼物，我也一起捎回去。”
　　“东西就不要带回来了，我和你爸什么也不缺，你能回来看看就好。”
　　杜明知道母亲的性格，也不和她在这上面争辨，接着问道：
　　“对了妈，春节时我看大奶奶的时候，看她精神有些不太好，现在她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她呀还是老样子，身体没病没灾的健康得很，就是有些老糊涂了，嘴里总是唠唠叨叨地不知说些什么。我今天下午还去陪她聊了会天，听她啰嗦了半天也没听清楚一句整话。”
　　“呵呵，人老了可能都是这样吧，我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到家，随便也去看望一下她老人家。”
　　“好啊好啊，我和你爸也多准备些饭菜等你中午一起来吃。”
　　放下电话的杜明长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坐等着意外的发生，自己要主动去作些事情，即使只是徒劳也能让自己的心里得到些安慰。
　　自己去努力了，去争取了，至于结果如何就由老天决定好了。
　　在自己认识的人中，或许只有那位人们认为的神志不清的百岁老寿星才能真正了解自己吧，她一定知道一些连自己也无法知道的事情。
　　即使从她老人家嘴里问不出什么，只是能陪她坐在那儿晒晒太阳杜明心里也感觉到一片的宁静。
　　老人家在他临走时曾说过，“那是两人所见的最后一面”，杜明也曾猜疑过，恐惧过，但他搞不清楚那是不是老人随口一说的感慨，如果错过了向老人请教的机会而眼睁睁地看着张扬出事，那他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第二天早晨，天气阴沉得厉害，仿佛要下雪的样子。
　　杜明七点起床，老婆已经去了厂里值班，他洗漱一番又胡乱吃了些老婆留在桌上的早餐，就准备开车回老家看看。
　　未及下楼，手机却响了起来，是父亲打过来的。
　　可能是问一下自己是否动身了吧，杜明接通电话：
　　“小明啊，你还没动身吧？”
　　“没有啊，我正准备下楼呢。”
　　“你先不要来了，你大奶奶今天凌晨走了，现在家里到处乱糟糟地，正在给她准备后事呢，你到她发丧那天再过来吧。”
　　“什么……到……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妈还说她好好的呢。”
　　杜明心内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是啊，昨天晚上她还有说有笑地把儿子孙子们都叫过去聊了好半天，今天早晨她孙子媳妇去服侍她起床时，却发现老人已经去了。”
　　“老人离去时脸上神态安详，应该是在睡梦中走的，没有遭受任何痛苦，这也算是我们杜家的一个大喜丧，大家也没有多痛苦，正想着给老人好好地办一场白事呢。”
　　父亲此后的话杜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有大奶奶和他分手时所说的几个字在脑中不停地盘旋：
　　最后的一面，最后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