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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九，往外走。
在北方农村的习俗中，正月的初三、初六、初九正是出门的好日子。
这个春节，杜明几乎没有外出，他天天陪着老婆孩子在家里看看电视、打打电脑游戏，陪着家人出去看场电影、买买东西，过得相当轻松，连朋友们招呼着出去聚餐也不去参加。
既然知道厄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他心中反而放开了。
该来的总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天天担惊受怕，还不如潇潇洒洒地过好每一天。
每年春节他都会回老家看望一下农村的父母，但今年却也没有回去，虽然心中放下了负担，但潜意识中他还是极力躲避外出，让自己更安全一些。
今天是初六，明天就要去上班了，在家里也有点待腻了的杜明决定还是回老家一趟。
父母见自己今年没有回去，已经多次打来电话，话语里隐隐有些担忧。
妻子和女儿嫌农村太冷，不愿回去，杜明也不勉强，自己开车往回赶。
老家离J市约有一百二十多公里，一路上全部都是高速公路，车也不算太多，杜明早上八点出发，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已经回到了村子。
见儿子回来，二老自然是喜出望外，免不了嘘寒问暖一番，才几个月不见，对待自己的儿子竟然象对着客人一般。
杜明从包里掏出了厚厚一沓钞票递给了母亲，老人迟疑着不接，说道：
“孩子啊，你春节前不是已经汇过钱了吗，怎么还给啊？你还是自己留着使吧，我和你爸不缺钱。”
“妈，这是我春节前刚发的奖金，您就留着用吧。”杜明将钱硬塞到老人手中。
二老的身体相当硬朗，杜明有一个姐姐也嫁到了不远的邻村，能经常回来照看一下，杜明对父母倒是不用操心。
只是……
不知道厄运何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如果父母将来知道自己出事会……
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杜明强迫地赶出了脑海，他脸上神情不变，陪着二老唠起了家常。
聊了几句，父亲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杜明说道：
“对了，小明啊，你这次回来也不用去各家拜年了，只是你大奶奶那边你要去走动一下，她老人家身体越来越差了，不知你下次再来还能不能见到她。”
“哦，她老人家大概快一百岁了吧，我半年前那次见她，身体还好得很呢。”
母亲接口道：
“是啊，你大奶奶是正月初五的生日，昨天刚刚满一百岁，是我们杜家最年长的老寿星了。”
“现在她老人家身体倒还没大毛病，只是精神上有些乱了，整天唠唠叨叨地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到了她那个年龄，身体是一天一个样，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出现什么状况，你一会拿些礼物过去看望一下吧。”
又闲聊了一会，杜明从家里拎了箱牛奶和一些水果向村子东边走去。
大奶奶儿孙满堂，但上了年纪以后却偏爱清静，也不愿再拖累儿孙们，她让几个孙子在村东的田地边上盖了间瓦房，不顾后辈们的反对，自己搬进去独自居住。
老人家虽然年岁渐长，但身体一直硬朗无比，平日的生活也无需人照顾，甚至还能帮着干些农活，照看一下孩子。
儿孙们只是每天帮着去作些饭菜，陪着她聊聊天，确实也省心不少。
杜明赶到时，老人正坐在房外的柴草上晒太阳，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洒下，仿佛给百岁的老寿星罩上了一层五彩的光晕。
老人的身边围了一圈的野猫野狗，甚至还有几只大耗子，它们都静静在伏在地上，竟然能和谐相处，陪老人享受着这正午的宁静。
老人的嘴巴不停地蠕动着，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和身边的动物们聊天。
“大奶奶，过年好，孙子来看您了。”杜明走到近前，大声地打着招呼。
老人抬起头，逆着正午的阳光打量着挡住自己光线的来人，突然挥了挥手喝道：
“你这脏东西快些走开，不要挡住我的阳光。”
杜明愕然，一时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身边的猫狗们都呲起了牙齿，看样子仿佛要向杜明扑过来。
老人用手抚摸了几下身边的小动物，又对杜明招招手，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
“小明子啊，我不是说你，那东西已经走开了，来吧，快坐到奶奶身边来。”
杜明茫然地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哪还有半个人影？
看来母亲说得没错，老人家上了年纪，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了，或者经常出现幻视幻听也说不定。
杜明放下礼物，在老人身边的柴草旁坐下，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心里竟然感到一阵平静。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真正的平静，长期困扰他的负面情绪仿佛一扫而空。。
“大奶奶，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呵呵，好着呢，好着呢，小明子啊，孩子应该放假了吧，怎么没有跟来啊？现在应该上初一了吧？”
杜明和老人闲聊了几句，却发现老人思路顺畅，语言清晰，哪有一点神志不清的样子？
老人看着杜明突然开口问道：
“孩子啊，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啊？”
“没有没有，可能是这几天休息不好。”杜明挂起笑容，哪能把心中的烦事来打扰老人。
老人也不再追问，只是满脸慈祥地看着他。
看着老人脸上莫测高深的笑容，杜明突然心有所动，他试探着问道：
“大奶奶，您说这世上是不是有什么鬼怪之类的事情？”
老人却不回答他，她抚摸着身边一只灰色的老鼠和一只黑色的野猫说道：
“这是小灰和小黑，两个小家伙以前打得不可开交，奶奶劝着它们成了好朋友，每天都过来陪奶奶说话聊天。”
“猫和鼠都能成为好朋友，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杜明听着老人的喃喃低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满脸震惊。
老人仿佛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
“昨天我还见到你奶奶了，和她聊了半天，她对你可是挂念得很哪。”
杜明更是心中巨震，奶奶已经去世两年多了，老人家是不是意志不清，又产生了什么幻视幻听？
还是……
人们常说人老成精，难道大奶奶真的能看到、听到一些常人无法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