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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失去。自己的失去，或者他人的失去，但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正因有这种恐惧存在，人们才会更加珍惜生命，才会明白这世上有许多比生命更加美好更加重要的东西。不过十个人几乎都这样，当然啦，也有很多人害怕更为简单的东西，比如说我，我有点怕疼。如果能够死得轻松点儿，死的不疼的话，或许我就没那么怕了。”陈晓晓依旧埋着头着，好像根本没注意听他说了些什么。
黄书浪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膀……试图用玩笑和转移话题的方式让她平静下来的战术失效了，看来他果然不是什么玩弄语言的行家。眼角的余光仿佛瞥见陈晓晓在一瞬间露出了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唔……一定是错觉。还是直接上吧。
他双手拍在桌子上，发出的声响令陈晓晓浑身一抖。她直起身体，有些惊恐地看着黄书浪在手电筒光芒的影响下，他的身影此刻便如同笼罩着光晕的巨人。
“三天前那个周二的凌晨我就对你说过，陈晓晓……我会保护你，我说出的话，就会为它负起责任。但有一个条件，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你要把实情告诉我们，这是等价交换。”
“我……”“听我说。”黄书浪没给她插话的机会，“那时我们尚且没能相互信任，所以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也是在所难免。而现在，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再问一次，可否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真真切切地告诉我们呢？”他认真地盯着陈晓晓的眼睛。“这一次，我不希望再听到半句虚言。”
摩托三轮在坎坷的土路上颠簸着。天色越来越阴暗了，眼下随时可能下雨。黄书浪的担忧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累积起来，但他知道坐在车后的陈晓晓心中的阴影肯定比他更加浓重。即便在这辆旧车吵人的突突声中，他也能清楚地分辨出陈晓晓愈加急促的呼吸声。“……那个就是你说的亭子，是吗？”
黄书浪指的那座凉亭建在路旁树丛的深处，远远看去显得破败不堪。车后座的陈晓晓用几不可闻的嗓音“嗯”了一声。黄书浪减慢了速度，观察着那座凉亭。或许是因为太久没人打理的缘故，现在它周围的草木疯长，已经快要将它完全淹没在灌木丛中。如果不是他眼尖，只怕就漏过去了。不过，即便看到它，黄书浪也不打算在这里耽搁时间。都已经过了十三年，他不认为这儿会留下什么能帮助他进行思考的昔日痕迹。于是他右手用力，摩托车再一次加起速来，突突晃荡着向前驶去。路的两侧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山形起伏，偶尔能听见压抑的鸟叫声。
三人在沉默中前进，范凡之前说她知道这里有条路，但不知现在还是否存在。黄书浪刚才在村中打听了一下，得知这条路是通往临近的另一座村子的，很多年前就打通了，可之后却一直没有翻修。因为两村一直在出工费用和负责路段等问题上争执不休，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这条路并不算重要，除了连通两村之外几乎起不到别的作用。而且两边村子都离高速不远，走高速说不定还要更省时一些。于是修路的事就此搁置，十几年来这条路一直保持着这破烂不堪的样子。从河头村到另一座村子，走路的话大概要走八个小时。
相国寺的山门恰好就在这条路的中段。黄书浪的衣物不算高档，身上也没什么官家子弟的气质，他来开车刚好合适。可这辆破车后面还坐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孩，若让人看到这副略显怪异的景象，多半会在惊讶之余浮想联翩。所幸，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人，看来这条路果真偏僻得很。
他们准备好一切从村中出发是午间十一点多的事，到达相国寺的山脚下则临近下午一点。黄书浪本还担心自己不识路会错过，但相国寺的那座山门牌坊虽不华丽，却很显眼地树在山路的石阶上，寺名高高刻在坚硬的石板中，笔力虬劲，有种褪尽浮华的沧桑之感。
“到了。”
黄书浪说道，他终究不是个适格的驾驶员，控制着摩托三轮在这颠簸不平的泥路上行驶需要耗费极大的体力，这会儿他的双臂都有些发麻了。他跳下车子甩了两下胳膊，从后车座中提起那只包裹，却见陈晓晓有些犹豫地抬头望着山门，并没有下车的意思。陈晓晓？”
黄书浪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别愣了，快走吧，我们之前已经跟那位小师傅联络过，他会想办法帮你解决问题的。”他说“之前”，指的还是范凡在组织中和相国寺的那位年轻的师傅取得的联系。
寺里应该有一台固话，范凡也给了他号码，但正如她所说，山间信号很差。黄书浪这两天曾数次试图拨打电话与那位师傅相约，却始终未能成功。眼下也只能先上山再说了。可陈晓晓却依旧犹豫着，她说：“夜先生，你确定是这里吗？”“嗯，牌坊都在这里，应该不会有错。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不……那个……我只是想……”陈晓晓小声说道，“不是说那位大师傅过去常常给人看病吗？可这边的山形看起来好陡峭，总不会让病人从这里爬上去吧？会不会还有别的更方便更快捷的路？我们要不要开车在山下绕一圈找找？”哈？什么？有那么一瞬间，黄书浪几乎怀疑是临近死亡的恐惧压迫把陈晓晓的脑袋搞糊涂了。“别开玩笑了，陈晓晓。绕山开一圈？那样我们至少会浪费二十分钟的时间！也许你说得对，可能有另外一条路，但我们没机会去赌！你现在可是危在旦夕，如果再不赶紧上山的话，凭我们两个可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不知道为什么，陈晓晓似乎变傻了易于昂，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