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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树明不想要沈湶，哪怕他二人已然闹出了丑闻，哪怕沈湶过门不过是给他做妾而已，他都不打算要。王御史膝下就王树明这么一个儿子，王老夫人以及御史夫人都会王家这棵独苗疼爱到了骨子里，只要是他不想要的，她们绝不会强求于他。
沈驰夫妇所求于慕锦堂的事情，便是这一事，托他从中周旋周旋，以让王家将沈湶抬过门，哪怕过门之后沈湶会是个被人不闻不问的妾，与他夫妻二人原本所想的妻位是霄壤之别，也总比沈湶她再嫁不出去的强。
镇西王府到沈府下聘次日，关于沈府丑闻一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如今外边人人都知晓沈家五小姐沈湶不知羞耻，尚未出阁便与人有染，这般的沈湶莫说还想嫁个好人家，便是与人为妾怕是都无人愿意要。
为了不让沈湶孤老于沈府，除了找“罪魁祸首”王树明把沈湶抬过门当妾，沈驰夫妇再想不出好的办法。
沈冯氏本想单独与沈绣珠好好说说这个事，沈驰千叮万嘱过沈冯氏，就算是求，也要求得沈绣珠帮沈湶帮沈府这个忙，可谁知沈冯氏连求的机会都没有。
慕锦堂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在面无表情地听完沈驰的请求后，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沉默不语地将丫鬟呈上来的茶水慢慢喝完后便起身告辞了，沈绣珠自是随他一道离开。
直至跨出前厅的门槛时，才终是听到一直一言不发的慕锦堂沉声道：“岳丈只管放心。”
沈驰夫妇还以为慕锦堂不打算帮他们这个忙，直将他们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偏还不能催问，这会儿听到慕锦堂答应，他们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多谢王爷！恭送王爷王妃！”
*
虽然在将王树明引往沈湶屋子去时沈绣珠心中所想的就是要沈湶给他做妾，但如今听着慕锦堂要帮他们促成这一段“好姻缘”，沈绣珠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没想到王家居然能扛住流言蜚语将沈湶拒绝，而其实让沈湶在沈府孤老一辈子让人戳着脊梁骨指道一辈子其实好像比她给王树明做妾还要让她觉得满意。
沈绣珠觉得慕锦堂这完全就是站错了阵营，就该让沈湶连妾都当不成。
沈湶可是曾经让她生死都不如的人，若说她心中根本毫无计较，那也是自欺欺人。
看着沈湶过得不好，她才高兴，这才是她心里真正所想。
“不高兴？”马车堪行，慕锦堂看着低下头闷不做声的沈绣珠，忽然问道。
他的声音浑沉有力，哪怕不看着他的眼睛仅仅是听着他的声音，都让人觉得有一股子冷意，他这甫一张口，便让沈绣珠不由得瑟了瑟肩，想也不想便摇头道：“没有。”
“说实话。”慕锦堂盯着沈绣珠，口吻仿佛命令。
听着慕锦堂那命令一般的话，沈绣珠抖了抖，慌得一点不敢有假，战战兢兢道：“是！不高兴！”
沈绣珠此刻的模样就好像是回答将军叱问的士兵，身子挺直，若不是坐在马车里的话，只怕她已经跳起来站直回答了。
看着沈绣珠这副模样，慕锦堂只觉好笑，使得他总是坚冰般毫无表情变化的脸上嘴角微微抽了抽。
他看得出来沈绣珠不高兴，否则他也不会有此一问，至于她为何不高兴，他不用猜想也知道。
他甚至知道王树明初六那日偷来到沈府其实是为她而来，而不是为沈湶而来，至于最后他为何会出现在沈湶的床上，除了他的这个小娇妻所为，怕是再无他人。
“不想？”
“嗯？”沈绣珠抬起头，满脸困惑。
“我帮忙？”慕锦堂又道。
“什，什么？”沈绣珠一头雾水，他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想？”“我帮忙？”。
慕锦堂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盯着她看而已。
沈绣珠被慕锦堂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盯得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他看不见的大小，不敢再问，只好自己把他方才说的话再想一遍，而后战战兢兢问：“不想我帮忙？”
慕锦堂这才点了点头。
“……”能不能好好说话，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还有，他知不知道他盯着人看的模样真的……很可怕啊！
虽然战战兢兢，沈绣珠还是肯定地点了头，“是……是！”
没错，她就是不想让她给沈湶帮忙！哪怕他觉得她自私恶毒。
只见慕锦堂微微颔首，道：“好。”
沈绣珠懵了。
他说……好？
“那……”
沈绣珠才张嘴，便被慕锦堂打断：“我帮你。”
“可你……”沈绣珠秀眉微蹙，“你方才已经答应了我爹。”
她怎能让他做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放心。”慕锦堂的话，从来不多，就算别人根本不明白他是何意。
沈绣珠深切觉得，与慕锦堂说话，完全靠猜才行。
或许，相处久了她慢慢就会知道他话里包含的意思了。
既然他让她放心，她便放心好了，他是真正待她好的人，断不会骗她才是。
“锦堂。”沈绣珠本是微蹙的眉心忽地舒开，取而代之是对慕锦堂赧然一笑，“谢谢你。”
慕锦堂微怔。
沈绣珠已然低下头去，她还不敢与他对视太久。
而就在她将将低下头时，慕锦堂的手覆上了她的脸颊轻轻抚了抚。
他的人，他当然要帮着护着，任何欺辱或想要欺辱她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
“你知不知道最近京中大家伙儿谈论得最热闹的是什么事儿啊？”
“啥事儿啊？”
“瞅瞅，不知道吧？外乡来的吧？”
“啊，是啊，我昨儿个才刚刚来到京的，大哥，你就给我说说京中热闹的事儿呗，也好让我涨涨见识。”
“得嘞！你想听，那哥儿就给你说道说道近来京中最热闹的事情。”
“要说这京中最近最热闹的事情啊，莫属于沈驰沈太史令府上女儿们的婚事啦！就先说那庶出的八小姐吧，也不知镇西王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儿啊，竟然八抬大轿娶她回去当正妃！”
“镇西王！？就是那个镇守西关，让西狄这些年来再也不敢进犯我大梁的那个镇西王！？”
“除了那个镇西王，整个大梁还有谁人配得上镇西王这个封号？”
“可传闻不是说镇西王眼里只有行军打仗，从不近女色的吗？咋个会突然就娶正妃了？”
“所以啊，这就是让人匪夷所思之处啊！现在全帝京上下都想一晓那沈府八小姐的究竟，到底她是怎么让从不近女色的镇西王如此急不可耐地娶她过门的，听说这门亲事从说媒到迎娶，前后仅仅用了六天而已！”
“可能那沈八小姐生着倾国倾城的容貌？”
“这个谁知道呢！而且值得大家伙儿谈论的还不止如此呢！第一公子夏侯青君公子你听说过吧？”
“听说过听说过，来京的路上听到同路的人说过，说那夏侯公子不论容貌气度还是才华，都当属我大梁开国迄今第一人，那沈八小姐与镇西王爷的亲事……难道还和夏侯公子有关不成？”
“岂止是有关，简直是非常有关！替镇西王前往沈府说媒，就是夏侯公子！”
“男人说媒！？”
“对！”
“闻所未闻！”
“就是啊！”
“还有——”
“还有！？”
“当然了！近些日子京中趣事可不止这一件，依然还是沈家小姐的事儿，初六那日是镇西王府到沈家下聘的日子，据说那日王御史家的嫡长公子竟出现在了沈家后院！”
“后院！？那不都是女眷住的地方吗？王御史家的公子咋个会出现在那儿？”
“对啊！他怎么会出现在人家沈家的后院？你猜怎么着？他竟是到人家沈家府上偷人去了！偷的还是沈家的五小姐！”
“不，不是吧？”外乡人震惊得咽了咽唾沫，“那可是镇西王府下聘的日子呐，王家长公子就不怕被发现吗？”
“谁知道呢，或许——嘿嘿……”帝京人说着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嘿嘿一笑，“是实在管不住自己的□□了呢？”
外乡人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尔后问道：“那出了这事儿，这沈家五小姐怕是要给王公子做妾了吧？”
“你也认为那沈家五小姐过到王家只能做妾吧？”
“这个……依沈五小姐的身份，还不能给王公子做妻的吧？”这意思已然再明显不过，依沈太史令的官位，他的女儿是配不上王御史家的长公子的，而且还是嫡长公子。
这姻亲一事，自来讲究的都是门当户对，可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像镇西王那样。
“对啊！那沈五小姐是不可能给王公子当妻的啊，可偏偏就是她就嫁给王公子做妻子了啊！”说到这儿，帝京人猛地一拍大腿，显然这是个谁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外乡人很是震惊。
只听帝京人紧着又道：“事情还没完呢，昨儿个卯时，王公子就到沈府去迎娶新娘子了！虽然有丑闻在先，但这说到底终究也成了喜事一件吧，但谁知道在将沈五小姐迎回王家的路上，王公子所骑的马突然就疯了！将马背上的王公子狠狠摔了下来！”
“然后呢？王公子伤着了？”
“岂止是伤着！那疯了的马将王公子摔下来后，那胡乱蹬的马蹄竟好巧不巧地踏上了王公子的命根子！”只见那帝京人说着就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好像被踩的人是他似的。
外乡人浑身一抖，再一次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身为男人，他知道那究竟得有多疼。
“然……然后呢？”
“难说咯——”帝京人边说边摇头，“那可是马，那么用力的一脚，嘶——”
帝京人没再往下说。
可就算他不说，听者也已知晓十有八九。
马匹那么用力的一脚，怕是这辈子残了。
这便是这些日子里来帝京上下都在谈论的事情，不止这西市西路茶楼如此，处处都是如此。
在这茶楼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名身材瘦小的年轻人一直在听着这帝京人与外乡人的对话，直到他们说了别的话题，才见得这瘦小年轻人拿起面前的茶盏，晃了晃盏中早已凉掉的茶水，轻呷一口，而后问坐在他对面的一名身着褐色布衣的汉子道：“还有什么没说到的？”
“回主子，还有两件事。”褐衣男子声音低低，语气恭敬，“一是那日到沈府说媒想要沈家八小姐的除了西韫侯，还有王家的严嬷嬷，道是王树明想要沈八小姐做妾，但这事显然被人封了口，并不见京中有人谈论。”
“第二件。”瘦小年轻人又呷了一口茶汁。
“第二件就是已经确认王树明废了。”
“哦？”瘦小男子轻轻一笑，“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