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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发奸擿伏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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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化才入秋不久,凉风已似刀锋扫过荒凉的外城,四处铺满了金黄的银杏。路上稀稀两两的路人走过,踩得簌簌响。从南方走来了一个猎户,背着一张宽大的宋制大弓,手上提着一只野兔。此人年近三十,健硕高壮,只披了一件破旧的鹿皮衣,却不露出丝毫寒意。见他匆匆绕过了城墙,到乡间的一处院子前,一位眉清目秀的妇人正远远地等着。那猎户见得,颇有些兴奋地提起兔子来,远远地喊道:“夫人!你看今日我又打来了一只野兔!你且去烧水下锅,晚上开开荤腥!”
  那妇人单见夫君归来,自然已是欣喜万分,又见那只野兔,心中窃喜,忙走到井边,打了瓢水倒在锅里,又取了些枯柴生起火来。那猎户走近了,妇人又抬头褒奖道:“我二人从前在汴梁,每日波波碌碌,还不能得温饱,如今随夫君到了此地,凭夫君这弓艺,日日都有这珍馐野味,反倒是尽享天伦了!”“他日我二人有了孩子,定要让他作那贯虱穿杨的猎人,这样待我们鹤发白首之时,还能有吃不完的野味。“
  那妇人心中欣喜,嬉笑道:“若生的是个女娃娃,岂不是要操碎了心?”
  “若是个女儿,便教她作那巾帼红颜,扔是执弓掷马,英姿豪气,如何?”
  妇人笑道:“照你这般,这附近百里的野味,怕都是在劫难逃咯!”
  那猎户忽然想起什么,对妇人道:“夫人,那近处山脚下有一位皮革匠人,唤做李雕弦。此人所制弓弦劲疾牢靠,以强筋强胶所制。因我每每换弦都寻他,故有了些交情。今日这兔子矫壮硕大,我二人也难以食尽,不如请他来作客如何。”
  “既是如此,那便将他叫来。家中冷清,多些宾客闲谈,也好热闹生趣。”
  那猎户见妻子这般体贴,自然迈出门去,路边都结了层薄霜,偶尔跳出几只蚂蚱来。天色渐晚,猎户加快了步履,转过几重溪坑,便到了山下一处小木屋前,那里面坐着一位年过而立之人,正聚精会神地拉着一条弓弦,听得屋外动静,见是熟客来访,急忙出门相迎道:“孙兄弟,这么晚了找我可有何事啊?上次为你开元弓配的弦可还好用?”
  孙鹑衣称赞道“那弓果真好用,纵百步之外,犹射疾箭如飞雪,穿骨肉而过!今日便射得了一只野兔,特来叫李师傅一同享用,也好图个热闹。”
  “好呀!”李雕弦起身道,“老夫在这小木屋里呆了一天,着实烦郁!我正盼着与你把酒言欢,道一道这酒中天地”
  孙鹑衣道:“如此甚好,这山中素来了无人烟,呆得久了,却是要闷出鸟儿来,李兄且随我来。”李雕弦取了一坛好酒,又换了一件大棉袄,便随孙鹑衣出了门。一路上二人谈笑风生,从家内琐事聊到朝中政务,无不倾心畅谈。
  只听李雕弦道:“孙兄弟可曾听说,这朝中的大奸贼耶律乙辛,如今却是翻了大跟头。”
  孙鹑衣笑道:“哈哈,我一个猎户,只顾着这山中气象,哪里懂得这朝中之事。”
  于是李雕弦又一一道来:“你可不曾听说,这辽宫内的魏王耶律乙辛,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就连那辽朝皇帝也拿他不定。现在四处传言当初乃是这魏王假借《十香词》陷害那萧皇后和太子。后来他又去陷害那皇孙,怎料这天道好还,皇孙耶律延禧本受那道宗皇帝喜爱,他这般僭越,自是作茧自缚,听闻如今已被贬去作那南院大王了。”
  “原来还有这般小人,早听闻这萧皇后明哲事理,常约束那艳冶自矜的宫女,又通晓汉学,与那辽国姑娘乃是天壤之别,我正不解她如何身死狱中,原来就是被这魏王诬陷的。”
  李雕弦道:“可见这辽人虽是蛮夷,可其宫内之权谋角逐,与那宋朝倒颇有些相仿。孙兄弟先前在宋朝生活,想来对那官吏的压榨剥削也是略识一二了吧!”
  孙鹑衣止步叹息道:“这都是过往旧事,我先前在大运河上做个搬货的伙夫,那督司仗着蔡京的颜面,对我们指天画地,工钱也私藏囊中,我因顶撞了他,得罪了当地权贵,于是携妻子流落到了此地。唉,如今真道是不愿再提。”
  李雕弦道:“孙兄弟也是受过苦难之人,我世代在这边塞之地做这皮革的活计,除了遭那辽国的莽汉子辱骂过,日日置身事外,与那朝内朝外之政事毫无瓜葛,也算是逍遥自在。”
  孙鹑衣道:“可不是,如今我在此生活了几度春秋,衣食无忧,也不受那官吏之气,生活可是惬意。虽然日日思念中原的那些旧人,可却不想回去了。”
  二人聊得欢心,一时间已经到了院子外,见那里莫名多了一匹老马拴在柱上,摇着尾巴。孙鹑衣冲屋里喊道:“夫人,我回来了!”
  不料想门前正站着三个契丹着装的人,中间那位有些肥胖,穿着富贵,髡头垂发,,倒像是京城里出来的官人。身边两人亦高亦瘦,却是汉人面孔。那些人正重重地拍着门,那身边一瘦小的冲屋里大声喊道:“你这厮若再不出来相见,休怪我们破门进来,到时候你这屋里有什么,我们便拿什么!”中间那人见背后来了主人,蛮横道:“哎,宋姓贱奴,来给本爷上一壶好酒,来一桌好菜!本爷走累了,要歇歇脚。”
  “你!”孙鹑衣惊怒道,“你如何这般出语伤人!”
  李雕弦拉住孙鹑衣,低声道:“这契丹人我见得多了,只要来一碗饭,几两小酒糊弄过去便是。”然后又转向那契丹人道,“官爷莫急,我这兄弟家中贫寒,又是这穷乡僻壤的,如若官人不嫌弃,我等便取些咸菜下饭,再打两斤纯酒来如何?”
  “你休要糊弄我!方才这里飘着一股肉香,今日本爷就吃定了这荤腥,你们要不取出来,便杀你们个鸡犬不宁!”
  孙鹑衣按耐不住,正要冲上前去理论,怎知那两瘦弱的汉人不由分说,竟已拔刀相向,孙鹑衣性格耿直,仍是往前走去,那二人使刀如惊雷般迅捷,一刀刺在他肩上,霎那间溅出许多血来,孙夫人在屋内正瞧见,破门出来便抱着丈夫,李雕弦也是大惊失色。
  那契丹人对两个汉人斥责道:“枯羊,瘦马!你二人又为我添这许多麻烦,我本已失了大势,易装逃奔宋朝,如今要闹出这般乱子,若让近处的官府知道,怕是又要抓我回去。”
  那枯羊瘦马道:“古重耳逃亡有介之推割股奉君,如今魏王虽然落魄,也是尊贵身份,怎可屈尊吃这村头稀饭。”
  “魏王!莫非此人便是那耶律乙辛?”李雕弦吃了一惊,又讥笑道,“想那耶律乙辛叱咤风云,呼风唤雨,如今竟落魄到这小村庄来乞讨,还作一副强人模样”
  孙鹑衣听得,朝那枯、瘦二人怒目道:“你二人身为汉人,一副奸贼模样,侍奉那耶律狗贼,还敢拿春秋的贤臣介之推作比,简直是无耻至极!”说罢又吐出一口血来,孙夫人在一旁哭哭啼啼泣不成声。
  那耶律乙辛看了一眼孙夫人,不由得垂涎欲滴,全然不顾那孙,李二人所述,道:“本王见惯了这宫里的尘脂俗粉,如今见这姑娘,着实是清秀!”
  “魏王,”枯羊道,“如今他们三人都知道这许多,若是放出了风声,只怕会引来官兵,他们的性命可留不得。”
  耶律乙辛见势,对那孙夫人道:“美人儿,你可听见了,若是不从,你也难逃我的掌心,你若是乖乖地随我去宋朝,将我服侍得舒服,我便让这二位饶你一命,免了这千刀之痛。”
  “狗贼!”孙夫人此时也硬着骨子,道,“痴心妄想!”
  李雕弦见此情势,将孙鹑衣托上身后那匹老马,对孙夫人道:“我来替你们抵挡一阵,你们先走!”说罢将孙夫人扶上了马儿,抬脚一踹,那马儿便飞奔出去,那枯瘦二人正要追赶,李雕弦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长的皮筋来,奋力一弹,打在那瘦马的刀上,直直将那刀震出去数米远,又跳上前去,档在二人面前,枯瘦二人有些吃惊,不得不转头面对李雕弦。
  这李雕弦实乃汉代飞将李广之后,虽以制弓弦为生,可从未疏忽练武之事,而况生在边塞,环境恶劣,武艺也算精湛,见他稳稳地扎在那二人面前,以攻为守,连连打出星星点点般密密麻麻的拳头来。可这枯瘦二人招式古怪无常,似攻非攻,似进非进,且迅捷无比,李雕弦不过守了几招,便被一指打在天枢穴上,吐出口血来,可他体格还算健壮,又强忍着接了许多招式。
  二人见此人如此坚韧,不愿与他周旋,于是换指为掌,使的一招叫病骨蚀掌的掌法。李雕弦见那门路觉得有些眼熟,一招之中或刚或柔,正反相成,李雕弦迟疑了片刻,惊声道:“这可是降龙十八掌的功夫?”二人一左一右夹击之下他抵挡不住,被重重地打在胸口,吐出一口血来。他还欲站起来,可浑身麻木,失了力气。那二人凑上来又是一掌打在他脑壳上,便呜呼了性命。
  那枯羊笑道:“这降龙十八掌果真是顶峰武功,我二人不过学了些皮毛混入自己的掌法中,就已经超越了那些数十年修为的江湖人士了。”
  瘦马道:“可惜这萧峰为南院大王时仅留下了一小卷图绘,若是得到了整部降龙十八掌,怕这中原的江湖就要由我二人统治了。”
  二人本还要再追,只是这双腿难追四腿的马儿,只好打消了这念头,耶律乙辛见孙夫人逃走,愤愤地拍了下桌子,三人找到了那只已熟的野兔,匆忙吃了一顿,害怕朝廷的追兵,又匆忙避着大路往南赶去。
  却说那孙夫人并不会半点马术,那马儿往外奔了几百里,便失去了控制,将孙氏夫妇摔在地上。二人还担忧枯瘦二人的追击,于是在一旁的山上寻了处隐蔽的石堆躺了下来。孙鹑衣已经流了许多血,那伤口裂得宽,怎样也止不住血。孙夫人焦眉苦脸,抱着丈夫,焦急地想着止血的方法,鲜血流得四处都黏糊糊的,她也丝毫不理会。孙鹑衣呻吟着坐起身来,道:“夫人不必再为我操劳了,生死由命,且我二人琴瑟和鸣,度过了这许多愉悦的时光,鹑衣已是心满意足了。鹑衣唯一的遗憾,就是与夫人此生没有一个儿女。”
  “夫君莫要再说,”孙夫人啜泣道,“若再开口说话,只怕伤口会裂得更开。”
  鹑衣深情与夫人对望着,她解下那层泡得血红的衣服来,只管自己说道:“夫君,你可还记得,那一年你中举人受行至我们村,我不过是一个纺娘,却一眼便爱上了你。我实在难以掩饰自己的心意,连连织了许多毛衣赠与你,又偷偷为你送母亲做的桂花糖,可是你却对我不闻不问,那些毛衣,从未见你穿过,我们日日在那桥头见面,你也总是遮遮掩掩。我坚持了许久,最后却还是应了母亲,找了一个富贵人家。”
  鹑衣喘着气,笑了笑,平静地道:“这些我都记得。”
  “可就在大婚当天,我才知晓你年前本已被许下昭文馆的馆职。我才知晓你放着那似锦前程不要,却到我们这穷乡僻壤做了这一名伙夫。全天下都知道你爱我之深,可你为何唯独不让我知道!我抛下了父母和那一纸婚约,到那码头来寻你,远远地便望见你被那小书生屈侮,可还是如牛马一般任人驱使,你可知那一刻得知你这般爱我,我可有多难受,又有多开心。”
  鹑衣闭上眼睛,满足地笑着,孙夫人又继续道:“后来我与你二人住在江头的船上,虽然辛苦贫穷,可是却那么开心,你会偷偷地去为我买肉吃,会给我做那桂花糕,我们夫妻二人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后来你被那权贵陷害,携我一起出逃辽国,本以为自此要过上食不果腹的游牧生活,却不想这辽土上还有这诸多汉人的城池,这番定居下来,原本要与你白头偕老,共享天年,谁知......”孙夫人落下许多泪来,低头再去看怀里的丈夫,已是断了呼吸。她平静地将他放在一旁,朝着南方,掌心向下跪拜了三次,顾不上疼痛,徒手挖了一个土坑,将她那亡夫埋了去,然后独自一人走下山去。
  孙夫人远远地观望,确定家中已无端倪,方才进屋取了积蓄和干粮,只身一人走进了归化城中。只见前头一个说书人正大声喊着“逆贼耶律乙辛已经伏诛!逆贼耶律乙辛已经伏诛!”
  孙夫人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亡夫,又是潸然泪下,这时一旁走来一个满身散发着药味的人,商人打扮,对孙夫人道:“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伤心事?”
  孙夫人见他并无恶意,于是道:“奴家初到此地,无依无靠,又想起那惨死的亡夫,心中忧伤,自然落了这许多泪。”
  那人道:“小生在临潢府有开了一间药铺,此行特来采购药材。我那店里恰好缺一名助手,看姑娘孤身一人,在这城中也颇为危险,不如随我去上京,做个抓药师,也好安下身来。”
  “多谢先生美意,”孙夫人道,“实不相瞒,奴家挂念夫君,并不愿苟活于世,只是夫君生前尚有一心愿未了,待奴家完成了它,便要去陪伴夫君了。”。
  那人见孙夫人美色,一时兴起,也未曾想,自然道:“那也无妨,小生只是想帮助这位夫人罢了,并无他意。”
  孙夫人见状,微微点头答应,待那人采购完毕,便随他一并往北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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