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惊起

　　下午忙完，牛猛驱车把杨钢送到省政府家属院，八栋苏式筒子楼分做二排东西方向排开，铁栅大门打开，一个红袖箍守门老大爷一眼认出是徐高官女婿的车，笑眯眯的说：“赶快进去吧！”家属院有六辆车，其他五辆是公车，高官一辆，五个高官一辆，其他三个重要厅级部门有三辆，只有A8888这辆车好号靓，老大爷也认的清楚。
　　前排五号楼二楼有三个筒子间，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客厅，一间是隔开的卧室。卧室里面半间是朝阳的窗户，窗下有个书桌，桌右边是徐亚轩的单人床铺，左边是老式的黄漆杨槐木书橱；外面是徐高官的夫妻的卧室，简朴却非常干净。
　　中秋前七点的的天空依旧明亮，夕阳的光辉贯穿楼道，向东延伸的的老长老长。杨钢慢步登上灰色水泥_台阶，一步一步向通道南面202室走去，轻按门铃，一位白净的高鼻梁老太太热情地把杨钢迎了进去。靠东墙放置的榉木方桌上方是一幅齐白石的月鱼中堂画，一幅对联分列中画两边，上写着：明月寒心不暖阴风暗雨，清泉涌鱼才知远壑长流。方桌两旁是红枣木连梆椅，西墙边是一字形排列的花梨木书橱，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马克思恩格斯全集》、《***选集》赫然陈列。书柜上有书法家舒同的“生命不止，奋斗不息”八个大字。杨钢看到一个梳着明亮着背头的大个男人，眉似沙蚕，鼻似倒蒜，口若铁楔，约莫六十多岁，三道抬头纹正若三河平流，一身休闲中山装陈旧但干净利落，他坐在客厅中间老式沙发里，手里擒着一支中南海牌香烟吞云吐雾。他见到杨钢来了，把烟往身前条桌上的玻璃烟在缸里一挶，轻声说：“孩子，你来了，快座吧。”声音不大却响亮如钟。
　　杨钢对欧洲脸老太太说：“妈，你也坐吧。”顺便到高方桌上拿起竹蔑编成的暖水壶倒了一杯铁观音端给岳父，又泡了一杯日照绿给岳母。岳母说：“你们聊，我去打电话要二个菜，你爷俩喝点。”
　　徐卫国说：“钢啊，你两口躲着我干什么，我也是为你们长远打算，你们不趁年轻要个孩子老了以后怎么办，你妈妈早就想抱外孙了。”
　　“再说咱们的梦想成真闪客集团最初就是一个印刷厂，刚起步时是台湾的我的二哥投的资。我二哥名叫徐卫中，1918年生，比我大十九岁，十七岁考上南京国立中央大学土木工程系，二年后抗日战争爆发，学校随国民政府迁往重庆沙坪坝，为响应国家‘十万青年十万军，一寸河山一寸血’的号召，二弟尚未毕业就投笔从戎，参加国戴安澜将军的支缅国际战争，做了少校营长，之后随军辗转去了到台湾，失去了联系。”
　　“二伯父后来怎么样了？爸。”杨钢好奇的问。
　　“之后我家你奶奶经常想儿子就哭瞎了，1949建国那年，我才12岁，刚初小毕业，就参加了我党南下部队做宣传员，随后又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在秦基伟将军军部做团级文职干部，文革因为你二伯父的原因受到冲击，邓大人复出以后，我也复职，又随许世友将军参加越南反击战，升至某部正师级政委，后来复员转业，组织又调我到连渤市政府任正县级办公室主任，副厅级副市长，正厅级市长直到1992，邓主席南巡讲话，全国经济大转型，随后台湾的你二伯父也率老兵大陆探亲团回乡，我与市政府台办接待的他，他拿出毕生积畜三十万元创办梦真闪客印刷厂，吸纳转业复退军人三十九名，第二年就给国家贡献税收二十万元，书法家启功亲自给题写了厂名。但是你二伯父有块心病，他想有个后代传承人，可是没有，见面这年他都73岁了……”
　　杨钢的思绪随老岳父的讲述而动，忽然听到岳父大人停顿了，就顺便换了杯热茶给他，然后仍然回到原位，继续听讲。
　　看着女婿期待的眼神，徐卫国吸了几口烟，品了品接着说：“你卫中伯父解放前有一个儿子，比我小不几岁，与他母亲战乱中失踪了。卫中哥到台湾又娶一个当地土著女子，生了一男一女，可惜男孩在太平岛服役时意外亡逝，女儿是个护士在花莲大地震中加入抢险队，遇坍塌身亡，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度伤心难挨，五十岁时想再用辅助生殖要个孩子，花了钱，受了罪终没成功。他得知我的情况后，几次嘱咐我，让闺女一定多要孩子，别像他一样到老孤寂伶仃，看到人家享受天伦之乐，老两口就偷偷抹泪。”
　　“你和轩妮都成家八年了，多么难的八年抗战都打赢了，你们也不见一丝一毫动静，我和你岳母能不着急么？”说完徐卫国又猛吸一口烟，足足有一分钟都没吐出来。
　　正好机关食堂的人员送来了四个菜一汤，一个葱爆青山嫩羊，一个曹州米粉肉，一个蝉翼烧牛肉，一个蒜油泼姜丝藕，老太太连忙把汤接过来，一看是假魚酸丸汤，这正对一家三口的胃口。徐卫国问女婿喝什么酒，杨钢知到岳父喜欢喝兰陵大曲，就去柜子里拿52度兰陵酒来。丈婿二人边喝边聊，一时间酒饭漂香，其乐融融。
　　徐卫国意味深长地说：“钢啊，你明白我和你岳母的心思么，我亲家你母亲住在省城最好的精神病院，整天骂大夫、打护士，把药都扔进厕所里，整天嚷嚷说周围人要药死她，但你岳母上次看望她，一同去的也有别人的小孩子，一喊他奶奶，她都高兴地手舞足蹈，直唱《朝阳沟》亲家母你坐下选段，以为自己真的当奶奶了。”徐卫国说完看看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这位地道的俄罗斯族妻子，名叫弗朗基米琪.叶什考娃，比自己小十岁，嫁来后已改为叶银香，叶银香说：“对啦，是这种情况，我亲眼见的，又告诉老徐的。”她虽然在中国生活了大半辈子，但每一停顿的最后一字都念四声。
　　杨钢会意的说：“爸，妈，我知道你们关心下一代的孩子，但是我们有难言之隐，请爸妈理解我们……”
　　徐卫国一听这话就恼了，多年压抑的情感倾刻爆发。他猛的一放筷，刚吃半截的鸡肉又吐了出来，不等杨钢说完，指着杨钢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们这俩犟货，是正宗的山坡上的惊驴～不识好歹！从你们结婚第二年起，我们老两口都盼着抱外孙，一问亚轩，她就顾左右而言他，八句答不到点子上，这年推说你身体不好，再年推说她要进修了，又一年又推说她身体不允许，我们一等等到第四年，你从公司业务部副部长干起都升任集团公司总经理了，亚轩也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把管理学硕士拿到手了，你们俩仍然没有给老子个囫囵话！”
　　叶银香赶紧拉住徐卫国坐下，对表面上装作吓得不轻的杨钢说：“孩子，你爸就这脾气，一辈子只适合干副职，别吓着你。我们只想让你们生个孩子，虽然不能像你卫中伯父说的那样越多越好，咱是干部家庭，要带头遵守国家少生优育计划生育政策，但要一个也得要啊！”
　　徐卫国缓和一点说：“三年前，你岳母又问亚轩，亚轩死活不说，在我的帮助下，才撬开那犟妮子的嘴，说是她的原因，才造成的不孕不育，我托多少关系，在北京协和医院给你们挂专家号，找国际上最优秀的专家给你们治疗，最重要是你们俩要配合好，我们老两口对此信信满满，可是你们为什么欺骗我们，亚轩也就罢了，你竟然也欺骗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说完又怒对杨钢。
　　杨钢这才想三年前的一天，夫妻二人在练习探讨书法，一幅书圣王義之《兰亭序》的照片取来放在案头，书法作品中钤满历代收藏印章与收藏评价。
　　杨钢说：“这乾隆皇帝把曾专门为三件书画作品辟了一个单间，香椒为墙，金楠作梁，装修得十分土豪，名曰‘三希堂’，其中之一便是这《兰亭序》。据传此作现保存在台北故宫博物院，参观者不亚于‘螽玉白菜’与‘猪肉奇石’，什么时候让二伯父发邀请函，咱也去一睹真容，享享眼福。”
　　“二伯父年龄大了，向咱爸暗示过叶落归根的想法，咱可以让他给发邀请函，不然咱大陆这边没法去台湾，但别让伯父陪同去参观了，怕他有闪失。还有个事你知道吧，大钢，我在北京大学读书时，经常去国家图书馆找关于书法的书籍阅览，一看总爱不释手，对书法虽然研墨不多，但对书法轶事仍知晓一二。比如这个照片，其实是假的。”
　　杨钢刮了一下徐亚轩的鼻子，嘴角黄晓明式向上一扬，不睬地说：“说么呢，照片不是假的，难道是真本成精么！”
　　徐亚轩摸一摸杨钢凸劲宽厚的胸脯，又用力拍了拍了一巴掌，说到：“你这里盛的是什么东西，亲爱的，净是草料啊！我不是说这照片不能当作品，而是指拍摄的原作品都是假的。”
　　杨钢用宽大有力手掌把妻子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手心轻轻拍抚，惊奇地说：“宝贝，你这个大学问家，给俺讲讲呗，这个名品怎么会是赝品呢，人家多少名家的评鉴与印章都在上面，连爱好书法的乾隆都叹为神品，入了三希堂。难道你比皇帝都专业么？亲。”说完又晃了晃徐亚轩胖乎乎的手，白如玉笋的手指和白如羊脂的酥胸诠释着秀色可餐的意义。。
　　杨钢又要“奔袭哺乳”，徐亚轩向室外使个眼色，杨的掌面便滑落到妻子的屁股上，圆里透硬，软中有弹，不枉手感。
　　徐亚轩被丈夫一撩拨，顿时起了反应，湿润的金三角传递着渴望的信息。她说：“有空我在笔法上给你剖析台北院藏版本是伪作的秘密，亲爱的，今天我想再要一次。”二人亲亲我我，相拥下去二楼秋字号寑室，高低明灭，共渡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