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乱武

　　芒国西城城主夏侯烨，为人刚烈不屈，国内数一数二的武夫，但熟悉他的人又知道他其实会讲道理，且深藏一手好书法。其女与其父关系甚好，夏侯烨一直将自己女儿当作是爱妻留给世间陪伴自己的亲人，并没有所谓克母之类的瞎想法。长书怜烟与父亲唯一的冲突大概就是自己的婚姻了，夏侯烨一直希望女儿嫁给西城第二把手苍攸然儿子苍雪枫，但另一方面夏侯烨选择尊重女儿的想法。
　　长书怜烟一直在找能够拔出跟了自己数年的剑的人，并且认定这是自己这辈子的夫婿。为了做此撮合，夏侯烨开了人生第一个后门，在女儿比武纳婿的前一年给予了苍雪枫拔剑的机会，却没想到结果一直是无法拔出。对此事夏侯烨只得叹息，对苍雪枫的期待却并未减弱，因为这个孩子的成长自己看在眼里，且这把剑自己也无法拔出来，又怎能迁怒于后辈呢。
　　苍攸然自然知晓自己儿子的苦楚，这也是成为了自己最大的心病。终于半年前苍攸然偶得一个古卷，上书‘铸剑者，万剑之主，万剑臣服’。由此念，苍攸然寻访全国，三个月前找到了一个隐居的铸剑大师，以诚挚恳请方得铸剑大师允诺出山。却奈何，铸剑大师对这剑也是万般无奈，只得以自己所知教嘱于苍雪枫，希望他可以将这把剑拔出。一天一份辛劳与勤苦，终于是在一月半前，苍雪枫能够将这剑拔出二三公分。
　　本可擦边长书怜烟之誓，以‘虽未全部拔出，却只是时日所迟，并未拔剑不成功’为由娶下长书怜烟，但苍家坦荡之心令苍雪枫无法接收这种言辞，自一月半前隐居于山中与铸剑大师同睡同寝，尽己所能希望可以在长书怜烟比武择婿之时将剑彻底拔出，以其心志与坚决，这一个半月内所受苦痛，只有他自己知晓罢。
　　而今天作为比武择婿的第一天，场中出乎意料的热闹，怕是最顶尖的竞技场也难以见到这等盛况，场内恶狼扑食的盛宴般。刚开赛不过半分钟，项羽便是被逼到了一个角落，脸色土灰，极其狼狈。
　　高台之上先前与项羽有过对话的长孙书凝，她正手拍着那洁白无瑕的白裙裙摆，旁边的苍攸然望了她一眼，随即又转头望向场中。而另一侧的甲嘉实则饶有意味的似欣赏此情此景，此刻一行人已将项羽围堵在一个墙角，顷刻间一行人扑了过去。
　　‘咚’大鼓响起一声，暂停鼓，场面只得是停了下来，一行费了三秒才刹住，后排撞前排，强行撞出了一个小团灭。
　　众人目光望去，只见长孙书凝面无表情，手上正是刚才敲鼓的鼓锤，场内一行人呆若木鸡，此情此景竟不知该做何表达。
　　在场内，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围堵项羽，还有一行人在一金发少年郎的带领下坐在一边看戏，这领头金发少年望着高台，直到望见那少女手掌合并，只露出一根无名指，当下跳了起来，喃喃道：“真想不到，我脱离单身的机会会是你小子送的。暂且争取，你我恩仇日后再说！”
　　‘咚’大鼓再响一声，暂停结束，在一众目光逐渐恢复后，高台上侍女齐呼：“若是不将重伤昏迷者搬出赛场，全片淘汰..”
　　闻言，众人只得是将一众被撞晕的人拉下台，而被拉下台多少就有多少拉下台的人跟着一同晋级，场内瞬间只剩下原本一半的人。
　　恶狼再次聚集，但这次并没有来得及发起攻势便是后院起火，那金发少年仿若战场猛虎，双目坚决，而随行一众齐曰：“为了老大有媳妇！”
　　这突如其来的一批人战力凶狠，个个身强体健，虽是各自为战，却酣战一时。
　　一旁的项羽有些疑惑，那金发少年郎呵斥惊醒：“你个当事人还敢偷懒！”
　　论打架，其实项羽并不怕，即便是开始说混战模式也不曾畏惧，但项羽被包围又怎能谈什么一打千？
　　此时各自为战且恰好，项羽晃动肩膀，抖索身子冲锋过去，自幼项羽就没被少打，也没赤手空拳打过架，虽然其母多有劝告，但项羽也不是那种挨打不还手的类型。
　　当下一个箭步，双手将面前的人勒住，轻声道：“投降，我不想打你。”
　　被勒者试图反抗，却是发现无果，自己一个商贩家的孩子跟自幼体力活无限的项羽真的没法比，便是自言弃权。
　　将其放开，已是乱作一团的赛场颇多找弃权人的人，很快那少年便是被人押下去了。
　　又有三两人结伴来找项羽，一人大头肥耳，一人高瘦，还有一人很瘦小。
　　项羽眉头一皱，实在不愿意相信那瘦小的人会主动来找自己。
　　不由分说间，那大腹便便的胖小伙一个虎扑向着项羽袭来，项羽闪身躲避，这种情况若是被扑住抓到了即意味着淘汰。
　　瘦高的少年伺机而动，但项羽看的很清透，这个少年只有一副空壳，其实际力量却很弱。对这少年迎面来的一拳项羽单手握住，回推而去，却发现推不太动，只好补了一脚，后者应声倒去。
　　胖小伙似乎只会虎扑，奈何其体力不够支撑长久，喝声扑了五六回便是瘫坐在了地上。
　　而那一个瘦小的矮个子至始至终就没有动过，项羽自然明了，便是让他押一个人下台了。
　　后面又是连战几人，基本都是单挑了，项羽发现这些人或是商贩小孩，或是富家子弟，家中砍柴为生的人都屈指可数。
　　言而总之就是，都是来凑热闹的。
　　看了看场上，对半均分也就那样了，疏忽间，项羽只觉自己被从后面抱住了，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虎扑。是刚才那个自己留着压下去的人，因其没有投降亦没有过重伤，故而可以留场。
　　这胖小伙拥有着与其体型相匹配的力量，项羽被束缚着无法动弹，场面一时僵持下。而场上基本已经被清场了。那金发少年郎潇洒的挥舞着拳头彰显胜利，其一众跟随再齐声呼：“为了老大找媳妇！”
　　扫了扫四周，望见项羽被束缚住，金发少年郎并未动手，而是双手靠背一副观察模样。
　　其余人亦是将目光投射向项羽，察觉周围气氛不对劲，项羽轻叹口气，低声对身后的胖小伙道：“你把我放开，那边还有人押下台，你我一人一个足够了，和气解决不好么？”
　　“不要。”胖小伙固执道，“我要压就把你压下去，你快投降吧，我不想使更大的力气了。”
　　“那你试试..”话未说完，项羽面色开始涨红，口中断续道：“好..小伙..这劲儿..真..大.”
　　“嘿嘿..”胖小伙神色一喜，痴笑两声，忽的脑袋一昏，双手使不得力气。原来是项羽用后脑勺把这胖小伙脑袋顶了，望着倒地的胖小伙，项羽拍了拍灰尘，“肉做的，弹性十足。”
　　高台上鼓声传来，宣告赛局结束，临下场前金发少年走到项羽身边，笑道：“最先上台最后下场，真男人从来不赶时间.”项羽刚想回话，忽的面前少年笑转威戾，冷声道：“最好离书凝远点，不然风险很大。”
　　项羽迟疑，一众勒令将人押下作为晋级，项羽最后将胖小伙拉下去，下场之时场下一片谩骂声，尽数是先前出追尾事故的一批人。
　　思绪至此，项羽抬头望向先前帮自己的女子，长孙书凝面无表情，项羽拱手行礼，后者不闻不问。项羽低语：“好奇怪的丫头..”
　　待得项羽转过头去，长孙书凝不易察觉的嘟了一下嘴巴，此刻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会去帮项羽，明明只是一个自大狂，有台阶不下的逞能少年。
　　甲嘉实笑着起身，道：“真是精彩，我还一直以为场中最具杀伤力的人是参赛者，譬如那姬家金发少年郎.真料不到竟是高台之上的裁判官..”
　　场面一时沉寂，甲嘉实撇了撇嘴，一脸不爽继续道：“真不知道城主知晓此事，会作何裁判..”
　　“那自是城主的事，你我还是莫要插手..好歹说，这比武择亲终究是夏侯的家事，一众选手莅临登场便都值得尊敬，你我还是不要在暗地里诽谤等闲！”苍攸然起身，不怒自威。
　　甲嘉实嘿嘿两声，调头离去。
　　见甲嘉实远去，苍攸然抬头望天意有所指，“明日你可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今日虽不知你为何失态，我想城主自有公断，也就不予你多言辞了。”
　　长孙书凝点了点头，乖巧道：“多谢义父。”
　　听得多久没被喊出的‘义父’二字，苍攸然神色微怔，轻叹离座散去。一众人亦是散去，宣告今日比赛结束，明日将会是单打独斗。
　　远远望去项羽欲离开的背影，项羽似是感应到什么，转头回望却仍旧是无表情的面容。当下喃喃再道：“奇怪的丫头..”
　　过了那武练场拐角处，项羽被南子骞喊住，一道回去那简陋的旅店，进门而去，三三两两向项羽投来鄙夷的目光，随后自退房离开。
　　在旅店一角，南老二依旧在端坐着，见两人归来方才拾得心，三人本欲回屋，但见柜台处仍是那老婆婆，便就一楼边角木桌木凳坐了下来。
　　南子骞言项羽首通第一关，南老二大笑果然没看错人。
　　项羽自顾叹息，“本只为献信而来，一来往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干了什么，当时真的是太心急了...”
　　意有所指，南子骞明白项羽是说登台拉侍女问将军行径之事，当下释怀道：“你是心有急事故而如此，这不怪你。倒是权术一族与富族有所多想，你单纯的目的只是献书，如此尔尔。但我看那高台上的姑娘似与你有干系，莫非你们认识？”
　　项羽摇头，南老二追问，南子骞尽数告知。
　　“莫非一见钟情？”南老二奇思妙想，项羽翻了个白眼，答：“穷困潦倒无财富，空拳武艺又不正规，我可不信会一见钟情。与之相较我更相信是有所图，却依旧不成立。”
　　“少年且放宽心，事已过去了。”南子骞神情豁达，“倒是明日那单打独斗..我觉得应该教你一手。”
　　南老二神色一变，欲言又止，南子骞出手阻止，对项羽道：“你空有一身根骨，却无任何师承教学，我以惜才之心也得教你一下..因你还没武器，不若先教你一套拳法，不知小兄弟肯不肯学？”
　　项羽自知不足，正如南子骞所言，且学只益无一害，那为何不学？
　　见项羽点头同意，南老二道：“小兄弟与大哥去寻一处空地吧，砸坏旅店不好，我还在这守店等你俩归来。”两人应允，遂寻城中空地，找来找去却只得回去了那武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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