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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霞飞双剑 / 第二章 女郎

第二章 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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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峰如林,飞雪叠峦,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在山间林道上。
  马车是用上好的松木做的,空间极为宽敞。车厢里面置了一个小巧的炭盆,温暖如春,四面悬挂的彩帛上纹着精美的纹饰,底下铺着一张柔软的毡毯,还有一张红木的塌桌和几个锦墩,被摆放在一侧的壁板下,蜜饯和香炉一早被收拾干净,腾出一块空间,留给一个貌美的女郎和一个半大的少年。
  那女郎的模样煞是好看,眉目间都荡漾着一抹西域的风情,目光飘飘的,也不知想些什么。女郎的身旁睡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那少年像个半大的孩子,样貌还算清秀,却皱着个眉,挤出几缕抬头横纹来,让人总感觉有一股子狠戾的劲藏在这具幼小的躯体里。
  马车的轱辘还在路上轻轻地颠簸着,少年的睫毛却轻轻颤了起来,眼皮一抖一抖,仿佛即将张开…
  蔺正阳眼皮一抖,睁开了双眼。头疼欲裂的感觉瞬间袭来,脑海中传来针扎般的疼痛,他刚要呻吟一声,一道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却忽然从耳边传来:“你醒了?”
  温热的鼻息轻轻地扑打在蔺正阳的耳边,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容貌姣好的女郎跪坐在身旁,正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女郎约么二十三四的年纪,身穿一身火红色的罩袍,凸显出她丰满挺翘的臀部曲线,用一条镶满了珍珠和玛瑙的软链将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轻轻束住,再将乌黑的秀发拢在脑后,只留下一绺发束掩去半边锁骨。丰满高耸的酥胸被一条黑色的短打遮住,露出深不见底的乳沟,鼻翼上镶嵌着一根银色的鼻钉,用一条金色的蛇骨链跨过半边脸颊连到耳洞。
  媚意荡漾,其美若妖。蔺正阳被盯得小脸发烫,他无法直视那双能勾走人魂儿的美目,只好去看她弯弯的下巴。那下巴圆润光滑,不见一丝赘肉,弧度像极了一弯浅浅的弦月,却也有不输于美目的杀伤力,像能把人的魂吸走似的,看上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蔺正阳活了十四五年,还从未和陌生女子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乍被人嘘寒问暖,又是一位身材火爆的女郎,更平添了几分心猿意马的味道来。
  “扑哧!”
  大概是察觉了蔺正阳的窘态,女郎抿唇一笑,以手抚胸,说道:“你好,寒烟媚,烟波的烟,千娇百媚的媚,很高兴认识你。”
  “你……你好。”蔺正阳小声道。
  寒烟媚微微一笑,起身取出一只小巧的西施壶,倒满一碗沉香水递到蔺正阳的掌心,笑吟吟地道:“你睡了快一天一夜了,感觉渴了没,来,喝点解解渴。”
  蔺正阳怔了一下,下意识道:“你说什么?我睡了快一天一夜,我…”
  他这一怔,后脑勺仿佛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火辣辣的疼,才忽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刀光和剑影,鲜血与惨叫,都瞬间浮现在眼前。
  “死了,都死了!”蔺正阳脸色发青,身体像一株被风拍打的树枝,浑身颤个不停,碗里的水便全洒了出来。
  一股淡淡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寒烟媚皱了皱眉,见他仍语无伦次跟发癫似的,便冷哼一声,伸手去取蔺正阳掌心的碗。她这一伸手,仿佛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蔺正阳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布满血丝,跟厉鬼似的,一把扣住寒烟媚伸来的手腕,厉声问道:“我…我爹、是不是…已经…都已经死了!”
  他喘着粗气,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手上的劲也愈发大了,疼得寒烟媚直哼哼。
  寒烟媚一挑眉稍,轻叱道:“你弄疼我了,还不放手!”
  蔺正阳抽搐了一下,泪水还是抑制不住地往下流,眼神却已清明了许多,力道一松,便任寒烟媚把手缩了回去。
  “对…对不起,我一时冲动,我只是……”蔺正阳双眼含泪,小声辩解道。
  寒烟媚俏眼圆瞪,柳眉倒竖,瞪了蔺正阳好一会,才气呼呼地道:“本姑娘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要不是……算了,看你跟鬼迷心似的,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谢谢。”蔺正阳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她白皙柔腻的手腕上,那五道淤青的指痕触目惊心,显然是自己的“杰作”。
  “你,不要紧吧?”蔺正阳轻声问道。
  寒烟媚摇摇头,把手向袍子里缩了缩,正色道:“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倚在路旁的松树下,熟睡了一样,怎么喊都喊不醒你,我还以为你是谁家出走的孩子呢,那你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说说。”
  蔺正阳茫然地望着车顶,魂不守舍似的,仿佛一时之间还无法从巨大的悲痛中苏醒过来,沉默半晌,才从口中蹦出几个字:“我姓蔺,叫做蔺正阳。”
  “蔺?这姓挺生僻的。”寒烟媚嘀咕了一下,脱口道:“你爹可别是清水河畔的那个活菩萨?叫蔺什么朋来着的?”
  “菩萨,菩萨也会死吗?”蔺正阳无语凝噎,心疼得像刀绞一样,泪珠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那蔺远朋年逾五旬,年少时曾出家为僧,度化过不少穷凶极恶之徒。待到中年,下山还俗,收养了一个孤儿,在清水河畔上赁了间铺子,做起了问诊把脉的营生。
  起初的两年,也不见有多大起色,只是左邻右舍有个什么疑难杂症的,但凡找他看过,拿副药煎服就治得好好的。这时日一长,四邻八乡的都知道清水河畔出了位了不起的郎中,医术那叫一个出神入化,人也宅厚,倘若碰上个家境清贫的,一般也是不收钱的,这一声“活菩萨”,倒也是实至名归。
  寒烟媚皱着眉扫了蔺正阳一样,小声问道:“谁干的,清楚么?”
  蔺正阳眼圈一红,仿佛又回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忍不住又要泪如雨下,寒烟媚一见,头都大了,便急忙摆手道:“算了,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
  “不要紧,我说。”蔺正阳拿袖子往脸上抹了一把眼泪,恨恨地道:“是影子,都是该死的影子干的,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强闯进来,逢人就砍,刀刀溅血,只怕我爹、我娘,都已经,已经死了。”
  影子,自然指的便是那无孔不入的武道衙了。一听到影子的大名,寒烟媚不禁微微斟酌了一下,说道:“你是说,影子要害你一家子,不会是弄错了吧?”
  蔺正阳的肩头微微痉挛了一下,然后用力摇了摇头:“铁马银鞍紫兜鍪,霜刀陈雪应未休。头颅作杯血化酒,随行如影到梦中。”
  他顿了一下,把声音压低,满腔充满了说不出的悲意:“不是影子,还能是谁呢?”
  那铁马,银鞍,紫兜鍪,俱是影子的制式装备,旁人是仿造不起也不敢仿造的。寒烟媚沉默了一下,像是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之后……”蔺正阳不再看她,低头双手抱头,十指狠狠地撕扯着头发,像一只孤立无助的小兽:“影子来之前,我还在帮一个乡亲抓药。我犹然记得,那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腿有些跛,一脸憨厚的模样,他家伢子闹了肚子,想抓点药回去。我正要把药包递给他,就见一群全副武装的影子破门而入,把住了出口。
  我心里“咯噔”一下,直觉有点不妙,便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这一退,似乎吸引了影子的注意力,所有影子齐刷刷扭过头来,把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然后“哗啦”一声抽出长刀,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我害怕极了,两脚发软,一步也迈不动,眼看着一个身手快的影子斜刺里冲出,横刀朝我扑来,就听我爹一声凄厉地嘶吼:‘闪开!’
  我眼前一花,见爹像疯一般地扑来,横在我和影子之间,把我向外猛地一推。
  刀刃划破空气,发出枭一样的鬼叫。我一声惊呼,却见爹毅然决然,以血肉之躯迎上了压下来的白刃。那一刀又快又狠,把爹劈得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
  ‘不!’我跌倒,又爬起,跌跌撞撞地赶到爹的身旁,眼里全是泪。刀砍在了爹的胸口,剁开了皮肉,卡进骨头里。这一刀仿佛把爹的魂都劈散了,他跪在那里,浑身不停地抽搐,脑门上满是冷汗。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爹,你们这些恶魔!”我哭的嗓子都哑了,拼命撕扯着影子的衣服,影子一脚踹翻我,转头抽刀。
  我摔得两眼发昏,却见爹从地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缓缓合住刀身,口中默念一句:‘我佛慈悲,求菩萨救救我这可怜的孩儿。’
  影子一声狞笑,索性松了手,一脚踢翻我爹,低头讥讽道:‘你这个老东西,死到临头了居然还…’
  就在这时……”蔺正阳忽然收住了声音,眼中露出极复杂的神色,那神色中饱含着恐惧,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敬畏。
  “怎么了,说啊!”寒烟媚着急道。
  蔺正阳茫然地望着寒烟媚,说道:“寒姑娘,你相信吗,菩萨,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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