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送书小风波

　　在这美丽的校园，春踏芳草赏百花，夏栖绿荫闻蝉鸣，秋闻桂香看天鹅，冬拥白雪生诗情。
　　世界末日看来倒是来不了，只不过每个人内心的小情绪、小波动、小地震还是不经意间、情不自禁地就会发生了。
　　如同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流向更深的地方；
　　好像寂静的森林里其实发生无数的秘密；
　　又好比夜晚的城市从来不缺喧闹的场所。
　　武炎心亦是如此。为了送一次合适的礼物，他费尽心思，脑子里千回百转，睡觉时辗转反侧，在他的记忆中，这已经是第16次谋划送礼物。
　　第一次计划，还是在旧历新年之前立春的那天，那时即将过年，但寒意十足，细碎的冷风里还带着丝丝的十足的凉意，麻雀在路边跳来跳去，看着还一抖一抖的，有的冻得缩成一团，忙着寻找自己过冬的粮食。
　　听多了断桥残雪，本来那次武炎心准备送一把精致的画着龙猫的雨伞，但是偶然看到了一种说法，伞是散的谐音，送礼物不能送伞，尤其是大晴天，但半年过去了，也没碰到合适的下雨天送把伞，这次送伞的计划便提前告以失败了。
　　第二次计划在立春之后没有多少天的情人节，春节刚过，万象更新，武炎心打算买一块手表，送给李本淇，无奈母亲万成兰知道了，告诉他，表、钟表，钟，有结束、到头的意思。送表，可以理解为送终，太不吉利。送表、送钟表给别人，好像是在无端诅咒别人。
　　武炎心这次算是长见识了，送人礼物原来有这么多的讲究，如同红楼梦里许多物件的细节含义，不得不去可以体会。为此武炎心查了一些为他人所十分忌讳的礼物。并且每一种忌讳的礼物，他给以配了一些句子：
　　不能送刀剑，刀剑自来藏锋芒，万丈豪情自身藏。赠与他人子必空，失锋失芒守空城。
　　不能送钱包，钱包焉能不存钱，赠与为何不成赠？
　　不能送蜡烛，风烛残年有蜡烛，何况风华也正茂。
　　不能送梨李，桃李春风一杯酒，千树万树梨花开。梨中暗藏有分离，李内蕴含有离别。
　　不能送鞋子，鞋子若是有邪气，焉能赠送与他人。
　　不能送石头，石头可能会成精，无端为何赠与人。
　　有了这些自己标注的句子，武炎心印象深刻了许多，他又开始思考到底送什么合适？这不是简单的ABCD四个选项，而是一个无理数的若干选项，如同千万只蚂蚁钻进了武炎心的内心，一只又一只，一层又一层，一圈又一圈，一堆又一堆。
　　还不如送人一本书，至于什么书，自己选择。万成兰知道儿子的心思，推荐说道，这话掷地有声，像一把打开了锁的钥匙，解开了儿子的心锁。
　　妈，你这个主意还不错，以前我也想过，但是觉得太俗气，她会不会觉得没有新意，我本来都快成一个书呆子了，天天之乎者也的。“礼，体也。言得事之体也”。不学礼，无以立”。“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妈，看我知道的多不多，都是书上学的。
　　你这个书呆子，接受礼物的人不太在意送的啥礼物，关键在于谁送的，就算你是送了一朵四叶草。妈妈回应道。
　　还四叶草，妈，你在这说远了吧，你随便找个四叶草试试？武炎心反驳道。
　　不跟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吧，你长大了，这主要是你的事，我还得忙我的事了。万成兰拍拍儿子说道，准备出门。
　　临走时，万成兰还不忘了加上一句。儿子，加油。
　　看着妈妈关门走人后，武炎心又开始在思考选购一部什么书？这送个礼物简直好比刘备三顾茅庐于诸葛亮，又如杨时长久立雪于程门。
　　武炎心不得不陪佩服自己平时决绝而此时却又那么优柔的内心，自己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因为一个叫李本淇的人，木子李，一木本，水其淇。这三个字自己在日记本上写了若干的遍数，但也没觉得枯燥无味。反而越来越喜欢，越来越流畅，越来越好看，木子李，一木本，水其淇。淇水汤汤，渐车帷裳；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李本淇让武炎心联想到了《诗经•氓》；让武炎心联想到了《百家姓》里的张王李赵••••••
　　一只蝴蝶可以扰乱大气环流，一个人也必然可以影响另一个人。
　　只不过当局者迷，身处其中，无法辨别罢了。比赛诗词那天也不一定武炎心就知道的少，或许还有其他一些非智力的主观因素在里面罢了。
　　大海在自己喜欢的溪流前，不觉得自己辽阔；
　　高山在自己喜欢的山坡前，不觉得自己伟岸；
　　天空在自己喜欢的飞鸟前，不觉得自己无边。
　　接下来的半年，武炎心过上了选书的生活，自己不说阅人无数，但阅书真是超越了常人，从古代到现代，从文学到哲学，从小说到散文，从大到小，从厚到薄，从新到旧。
　　众多的书在武炎心的手上可是一次次翻阅，一本本浏览。透过图书馆窗户洒进来的阳光记得他，那日积月累的灰尘也没有忘却他。
　　以至于图书馆的征文比赛是屡次获奖，图书馆的老师都以为这个小伙子真是热爱学习，竖起大拇指。见了就夸。
　　我在图书馆这么多年，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如此爱看书的学生，真是后生可畏，前途不可限量啊！一个年龄相对比较大的老师跟同事说道。
　　武炎心往往听见了，只是微微一笑，对老师说道，我觉得看书挺好的。
　　直到前几天的比赛诗词，武炎心决定专门买一本《唐诗宋词》送给李本淇，他突然觉得唐诗有唐朝的浪漫；宋词有宋朝的理性，送这本《唐诗宋词》再合适不过了。
　　在他看来，李本淇身上既不缺浪漫，又不失理性。她既懂得阳春白雪，又明白下里巴人。
　　况且那句“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令武炎心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此刻，武炎心在这杏园餐厅艰难地排队打餐，他想跟李本淇他们打招呼，又觉得不好意思，好像丑媳妇要见公婆，又如小孩子见了生人。
　　前面的人在一个个打餐离开，武炎心哆嗦着往前排着，打饭的人问道：要什么？
　　要什么？武炎心反应过来，这个，那个，都行。打完餐转过身来，被工作人员叫住，发现还没刷卡，刷完卡，又重新转过身来，终于发现李本淇在不远的地方背对着自己用餐。
　　过去，还是不过去？思维混乱中，突然发现郑永济也忙完来餐厅吃饭了，武炎心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凑了过去。
　　这么巧啊，炎心。
　　那可不是，咱们兄弟都是有默契。
　　对了，下午没课，张鑫晨说带着咱俩去玩，你去不去？
　　我不太想去，你去吗？
　　我决定去，他说这次去了，肯定不会后悔。郑永济说道。
　　那好吧！
　　如果你这次不去的话，鑫晨会叫上吕柔冰她们去。我觉得你还是去吧。
　　她们，也包括李本淇吗？
　　对。郑永济斩钉截铁地说道。
　　行，我去。我可不想让李本淇跟着张鑫晨瞎玩，张鑫晨这个人，哎，就知道一天到晚地玩。也不知道怎么考上大学的。真是老天不长眼。武炎心一边说，一边吃饭，一边斜着眼看了看不远处还在吃饭的李本淇她们。
　　你在看谁？郑永济问道
　　没看谁？
　　你不说，我也知道。哈哈！要不要我过去搭个话。郑永济笑道。
　　算了吧，你歇歇，赶紧吃你的饭吧，小心吃饭噎着你，下午去玩不成。
　　你这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大水在冲龙王庙，你啊你。郑永济反驳道。
　　不说了，咱赶紧吃完走吧。武炎心心里七上八下。每次见了李本淇总是这样。
　　隔了几个餐桌的吕柔冰的眼睛也不时会看到郑永济和武炎心，由于隔得也不是太近，所以也没打招呼，只是相视一笑。
　　对了，本淇，你不是问我什么花最美？要不要我告诉你呀！李本淇一本正经地说。
　　现在不想听了。李本淇突然意识到吕柔冰突然一本正经的诡异。
　　好吧，不听就不听，我还不想说呢？
　　你那点心思我还猜不透，闭上嘴巴，好好吃饭。李本淇睿智地回答道。
　　你真是姐，厉害。对了，我看以后咱得留意一个人。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回头。
　　李本淇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武炎心，武炎心也在看着她。同时两个人又若无其事地转过来各自吃各自的饭。
　　是不是？本淇，我说的对不对？吕柔冰轻轻地说道，嘴里含着一口饭，差点掉了下来。
　　吃你的饭了。李本淇若有所思地说道。她抬头看见餐厅墙上贴的很难看的画，今天看起来也格外好看了。
　　窗外晴空万里，一尘不染，阳光明媚，偶见白云。不久之后，四个人分别俩俩地从餐厅的北门和南门走了出去。
　　此时只剩下一本书躺在餐厅的失物招领处，隔着厚厚的玻璃，仿佛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