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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医者不自医 / 第六章 兄弟

第六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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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阜城,正是春日迟迟,卉木萋萋,直扰得人花看半开,未饮微醺。孟凌一路东来却无心欣赏这近在眼前的美景。即使已是马不停蹄不分昼夜的赶路,待到他来得这沈铭暂住的诊所时也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
  虽说这宅院只是暂时的居所,却依旧整理得仅仅有条。为人看诊的厅堂并不宽敞,但被打理得一尘不染。淡淡的药香从里屋前的小庭院中传出,让跋涉而来的孟凌无比舒畅。
  “二哥,我回来了!”已经三日未曾合眼的孟凌此刻却是神采飞扬,眼中绽放的出耀眼的光彩让人无法直视。
  原本坐在屋内的男子听到孟凌的声音,旋即起身快步迎了上来。男子身形清瘦,眉眼却生得温润清雅,细看之下竟是与孟凌有着几分神似。许是因常年研究药草的缘故,沈铭身上散发着一股药草独有的清香,闻着让人不禁安定下来。
  “瞧你这急性子,磨砺了这些年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哪里有半点医者的风范。”沈铭笑笑,熟练地为孟凌燃了一味香来消除旅途劳累。“对了,他们七日前便到了,我为她做了些粗浅的诊断,与你之前信中所述的状况差不多。”
  “那眼下她的状况如何?”孟凌顺手拿起桌上的碾钵,帮着沈铭制作药材。
  “如你所料,应该快进第二层了。”沈铭头也未抬,依旧专注着手头的香薰,随口答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来,我看时间仍算宽裕。”
  “我也明白这事不急,只是寻了那么多年,如今真的寻着了,心中难免有所期待。不尽快赶来陪着,心中总像是揣着只兔子,不安生。”
  “哈哈,那我是不是该庆幸你回来后未直接去找人家,还知道先来和我这个哥哥打声招呼?”沈铭大笑,起身掸了掸落在衣袍上的熏香。
  “二哥,你还真没说错,若不是不知人家住在哪间房中,没准我还真就去了呢。”孟凌丝毫不在意沈铭的调侃,顺着接话道。
  “那需要我现在便领你去瞧她吗?”沈铭带着三分轻巧地笑意看向孟凌。
  “那倒不急在这一时,多日未见二哥,正有些医术上的问题想讨教讨教……”
  待到孟凌从沈铭房中离开时已是三更天。孟凌却仍是毫无睡意,沉浸在之前与沈铭的辩驳中。
  正所谓知音难觅,自从十三岁那年认识沈铭后,孟凌便时常随着他四处游走,为各地病患看诊,研究病理。没想到,上天予他的恩赐还不仅于此。两年后,他无意间得知,沈铭竟是他失散多年同父异母的二哥。孟凌从沈铭口中得知,自当年那场梦魇般的灾难过后,大夫人因火灾重伤终究不治身亡,只留得十岁的他孤苦飘零,寄住在一名好心的郎中家里,帮忙做些活儿来维持生计。后来那个郎中也死了,他便隐了姓名独自在外帮人看诊谋生,不想还白挣了一个神医的名头。孟凌大喜之余也不禁奇怪,他的身世背景众人皆知,二哥为何不来找自己,乃至相识之后竟相隔了两年才得以相认。更有甚之还随了母姓,似是刻意想隐瞒自己的身份,断了与楚家的联系。
  孟凌并非没有问过沈铭,只是每每提及此处,二哥总是以“不愿为楚家声明所累,想专心救治病人”为由一笔带过。但任由是孟凌心思并不细腻之人,也瞧得出他眼底笼罩的沉痛。
  料峭春夜明月悬,庭院若积水空明。孟凌轻掠上屋顶,望着远方,竟是看痴了。若当时与二哥相认时的心情可以用欣喜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中却平静异常。老天也算待他不薄,活到现在也算是尝遍了人生百味,即使此刻死去也值了。孟凌欣身长立,衬着阴冷的月光,显得格外孤寂。
  ****
  次日清晨,孟凌便出现在沈铭屋门口,邀约他一同去探望江家兄妹。两人刚走出不远,远远便瞧见江湛带着江翎在庭院中散步。说是散步,其实也只是江湛推着轮椅带着江翎出来透透气。几日未见,江翎的病情又恶化了,已经完全无法行走只能靠着轮椅外出。不过,除了江湛每日苦着一张脸外,江翎却是格外看得开,整天笑得像个没事人儿似的。
  “江兄,那么早就带翎儿出来散步了啊。”沈铭笑着弯腰凑在翎儿面前温柔地问道,“翎儿今天感觉如何?”
  “翎儿今天精神很好,想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便让大哥带我出来了。”翎儿脸上红扑扑的,丝毫没有病态。
  “那就好,对了,我今日带了个朋友来给翎儿看病,可能他有法子医好翎儿的病。”沈铭说罢,微微侧身一让,介绍道,“这位是孟凌孟公子。”
  沈铭话音未落,江湛却猛地一个回身护在翎儿面前,死盯着孟凌,就如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他不认得孟凌,但他认得那日蓝衣人的丝质发带。之前帮陈耀杀了那么多丝绸商贾,多少也懂一些绸缎。如此上品的丝绸,绣工却如此拙劣,实属少见。
  看到江湛的反应,孟凌不禁一愣。莫不是已经被认出来了?
  “你究竟是谁?!”江湛对孟凌大声喝道。
  孟凌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朗声道,“在下孟凌,初次见面不知是否有哪里冒犯了江兄?”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就孟凌?”江湛眼中禁戒之色更盛。
  “就凭我可以一眼看出,江兄最近应偶有胸闷腹泻并近心处有红疹,恐是水土不服所致吧。这个证据不知够不够?”孟凌谦和地笑道。
  “确是没错,但你与沈大夫同行,难保不是他告诉你的。”江湛依旧死死挡在江翎身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沈兄,看来他是连你也不信啦。”孟凌顿觉有些头痛,没想到初次见面竟会是这等景象。
  “江兄,我与孟公子相识已逾五年,怎么可能弄错呢,我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铭虽不明其中曲折,但此刻也无心追问。
  “呵,若他真是那传说中的孟二公子,那我便更不敢让他替翎儿治病了。”江湛冷声道,“孟公子,这恐怕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吧?”
  孟凌听着江湛语气无比确信的问句,心中苦笑一声,“江兄好眼力啊,这样都被你给认出来了,不过我可是履行了当初的约定,站在你面前了,怎么倒是江兄似乎不太愿意让我给令妹治病的样子。”
  “大哥,原来你与孟公子相识啊!”翎儿从江湛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孟凌与沈铭。
  “翎儿,快坐好,大哥定不会让你受伤。”江湛急忙挪了挪身子,重新严实地挡在翎儿面前。
  孟凌大笑道,“江兄,你也未免太过敏感了些吧,我可是来给翎儿治病的,你不用这般防着我吧。”
  “买凶杀兄之人怎可不防,你若是真心想帮我,何必今日才假惺惺地上门。”江湛语气轻蔑。
  “哦,这倒是奇怪了。听江兄的言下之意是我找人刺杀我大哥了,只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可否劳烦提醒我一下那个杀手姓甚名谁?”孟凌心中笃定,江湛不敢在翎儿面前说出他们之间的交易。
  “你自己心知肚明。”被孟凌这一逼问,江湛言语之间略显局促。
  “江兄真是说笑了,你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有没有找过那人呢?”孟凌看着江湛气恼的神情,心中不禁觉得好笑。“算了,我就不与江兄继续打趣了,以免误了帮令妹治病。我大哥现下正活的好好地在七杀门中处理事务,怎么可能在几日前遇刺身亡。怕是江兄数日前便到了这荒僻之地,未听得七杀门平乱之事吧。孟凌将江湛离开洛城后几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不过你说的也算不错,我的确买凶陪我大哥演了出戏,想起来还未好好谢过那人呢。”说罢,孟凌便转向江湛,略一颔首。
  “不知所谓,翎儿,我们回屋去休息。”江湛听完孟凌一番话,便转身推着翎儿离开了庭院。
  “诶,江兄……翎儿今日还未做日常诊断呢……”看着江湛远去的身影,沈铭小声嘀咕道,“你看你这算是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见着人了,话都没说上一句怎么就又放人家走了呢。”
  “二哥,这事急不得,江湛生性谨慎,若非让他亲自证实过我说的话是不会安心让我为翎儿治病的,不过我猜不出三日他定会回来找我。”孟凌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江湖人一个个都在想些什么,还有,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特意挑的这地方就是因为它够清净,能让病人安心休养,别说的我这儿荒郊野岭似的。对了,你那大哥近来到底怎么了,也不曾听你提过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二哥,我也得再跟你强调一遍,我是个大夫,不是什么江湖人。至于七杀门的事情就说来话长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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