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没吹牛

　　豆芽眼光一闪：“修士都不一定能走遍天下，何况你我凡人。”
　　“修士算什么，我若不能成仙，现在的修炼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注定穷一世，不如选择现在死。”豆芽的质疑让吕图不由得心中生出一股豪气，一番话不加思索便说出口了。吕图一直是个向上活的人，觉得人生一世，要做的是谋出身，而不能仅仅是讨生活。最受不了的是一辈子老实巴交，胆小怕事，遇事求安稳的父母以爱的名义企图向他传播消极。在一次创业失败后，父母一次次地劝告他老老实实做人，找份工作千八百都成，一次次地劝告，放弃创业，放弃梦想，咱没那本事，没那基础，没那命。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咱是麻雀，别学那鹅生蛋。幸好吕图知道那种负面的权威期待的危害，了解罗森塔尔效应，明白如何应对。吕图也没指望改变父母，他只能坚守自己初心，不让父母改变自己。
　　口乃心之门户，豆芽顿时被吕图这豪气感染，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句：“如果注定穷一世，不如选择现在死。”细细地回味着这句吕图脱口而出的话，豆芽感觉得到其中一往无前的决心，再想到自己：“你若有朝一日成仙，我无论在哪，都会为你高兴。”言下之意，你成仙之日，我或已化作黄土。
　　吕图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成仙虽是漫漫长路，却并非虚无缥缈，豆芽何需如此。”没有更多承诺，只是暗下决心，成仙之时，豆芽要在身边。
　　豆芽也不再思考太遥远的事，转念想眼前的事：“走投无路之人为什么能不饿死？当年三大国争霸之时，许多夹缝中的小国经常会面临绝境，但是真正被灭国的却也不多，求助、求和、借钱、借粮、借兵。我知道了，矿奴中有人放贷。”说到最后一句，豆芽兴奋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吕图大笑。
　　“笑什么，到底对不对？”豆芽被笑得心里没底。
　　“豆芽很让我意外啊，猜对了，全对。”吕图是真的很意外，又是真的很开心。
　　一路行走交谈中不知不觉到了矿洞的第一个交叉口，前方一下分成四条矿道。最右矿洞比入口甬道还大，进入最右矿洞三十米处洞壁上有一盏油灯，点是的妖兽油脂。油灯能照亮周围七八米，走到油灯前五米处，吕图回头隐约能看清豆芽的脸。吕图指着油灯，柔声说道：“那里就是洞主所在，白天他就在那里处理这一洞的事务，晚上他在洞外另有住处，现在于刚应该在，我们进去找他。”油灯左下方有个洞口，从洞进去是一个十分宽大的矿洞，宽五六米，长近十米，高也有三米，洞中点燃十余盏油灯。油灯在矿洞中极珍贵，珍贵的不是妖兽油脂，是空气，一般只有在矿奴采矿的第一线必须观察矿石的地方才有油灯点亮。但地位这东西，如果不能用来打破规则，那还有什么意义。矿洞中器具一应俱全，大多是石头雕刻而成，于刚正好无事，坐在一张石雕太师椅上，似在修炼，似在闭目养神。吕图轻咳一声：“于刚大人。”
　　于刚睁眼一看，怒从心头起：“9527，你还敢在老子面前出现，老子一掌劈死你。”说着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快步走到吕图近前，举手成掌欲劈。一眼看到吕图身后的豆芽，掌势生生顿住，这才想起这小子听说是成了监首府上的厨子了，杀不得。“豆芽小姐，小人失礼，请豆芽小姐恕罪。”说罢瞪着吕图喝道：“你小子给我滚，老子不想看到你。”
　　吕图不论前世今生最烦的就是这种没脑子急性子，不得已有事找他，只得解释道：“于刚大人，我有事找你，对你也是好事。”
　　“有屁快放，放完马上滚。”于刚喝道。
　　吕图完全忽略他的态度：“我要代表‘东-亥9洞’出战，到斗场击杀妖兽换取自由。”矿奴通过斗场获得自由时，矿脉会给于所在矿区一定的奖赏，矿区当然也会把奖赏分配到所在的矿洞，以鼓励更多矿奴参战，鼓励洞主选择用心选择，所以洪杰才会让吕图回来找于刚报名。
　　于刚一愣，这小子虽然炼体两重，战力比大多炼体一重强，但是在所有炼体两重中绝对排名最末，并且在洞中两年多，从没主动参战过，哪一次不是被自己逼上斗场的，几乎每一次都伤重将死，今天竟然主动要参战，看来在监首府这些天得到不少好处啊。为确认自己没听错，于刚问道：“是你主动要上斗场，所以来找我给你报名？”
　　“对，请于刚大人帮我报名，明天我要挑战两头二级妖兽，麻烦大人帮我报名，顺便随便帮我挑两头妖兽。”
　　于刚又愣住：“两头？还随便挑？你确定不是找死？”
　　“大人没听错，两头，随便挑。明日辰时在洞口恭候大人。”吕图说完转身离开，豆芽紧随其后。
　　如此态度对于刚来说当然算是无礼，可是于刚全然没注意吕图的态度问题，确确实实地吃惊了一把，等他回想起吕图的无礼时，吕图和豆芽已经走了。怒火无处发，一掌拍碎了桌子。
　　站在矿洞分叉口，吕图问道：“豆芽小姐，我们是回府还是进去矿洞最前沿看看矿奴的工作？”
　　豆芽很想去看看，又怕吕图修炼被耽误，犹豫中说道：“你以后起接叫我豆芽就行，不要加小姐两个字。我们还是不要去看了吧。”
　　‘还是不要’就是想去，吕图也不说破，只是直接做了决定：“既然都到这里了，进去看看吧，以后末必还有机会，来，手放我肩膀上。”
　　豆芽慢慢地跟着吕图走向矿洞深处，问道：“真的不会耽误你修炼吗？明天就要去斗场了，不但要赢，还不能受伤的。”
　　“放心吧，少不了你美味。”吕图有心逗她。
　　“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小小年纪哪里学的油嘴滑舌？”
　　“呵呵，我们就进去看一会，不会耽误太多时间，还有的是时间修炼。区区两头二级妖兽还伤不到我。”吕图想先让豆芽放松，最好是让她彻底放心。
　　长长的矿洞足有好几千米，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慢慢地看见一点油灯的光线。叮叮当当声音渐渐传来，不绝于耳，前方矿洞骤然变大，十几米的长宽，三米多的高度，用巨大的木材每隔几米就支撑着，几十盏油灯亮着，几十个矿奴或用铁镐、或用铁钎、或用撬棍在挖掘，两三个坐在地上擦汗，喝水。一个双手背在身后，明显是看守的人走来走去，偶而还上前帮帮忙，那个挖不动巨大石块需要敲敲碎的、需要搭把手的，都不客气叫他一声。
　　吕图对豆芽说：“这是到了富矿的段落了，咱们上去跟他们打个招呼，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一下，他们每一个都揍过我，抢过我的口粮。”说着不疾不徐地走到矿奴中间。
　　正在喝水的一个矿奴看到吕图，眼珠瞪圆，伸手拍着身边另一个喝水的矿奴。吕图现在的形象是相当超出他们认知的，身上一套灰白的新衣裳，头发不再像堆乱草，身上精、气、神也完全跟他们的印象不一样，脸上是从来没见过的笑容。更何况十来天不见，他们都认为吕图是死了。最先看到吕图的矿奴问旁边的矿奴：“这是鬼吗？9527变成厉鬼来找我们了？”另一个矿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揉着眼睛问道：“9527，你是死了，还是没死？”
　　“我好好地活着呢，看你吓成这样子，不像是经常揍我的9526啊。”吕图笑着说道。
　　活着的吕图他们自然不怕，于是一起招呼着，都停下工作，几十个人一起围上前来，要把吕图看个仔细。9526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确认了是肉身后，对其他人说道：“是真的，活的，热的。”其他人也要伸手来摸，吕图连忙退开：“别动手，我这衣服新的，看你们的手，别给我弄脏了。”所有人都笑起来。
　　“这几天你去哪了？我们都听说你死了。”其中一个矿奴问道。
　　“说来怕吓着你们，监首见我英俊潇洒，聪明机智，前途无量，请我到他府上当贵宾，好吃好喝地住了几天。”吕图故意吹牛活跃一下氛围。
　　“几天不见，像换了个人啊，连吹牛都会了。”
　　“呵呵，没吹牛，监首还看我手艺好，让我当府上的厨子呢，原来的厨子放在我身边打下手了。”吕图撇撇嘴说道。
　　一群矿奴哄堂大笑，其中一个指着吕图的鼻子：“哈哈哈哈，没想到啊，9527你真是个人才，这吹牛的境界，我服。”
　　吕图也跟着大笑，没说话。这时才有人发现跟着走过来的豆芽，问道：“9527，这姑娘是什么人？是你带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