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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即将消逝的乡村 / 2.小漠会话

2.小漠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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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很清楚,参加高考后的那几个月,身体记忆啊!火红的大太阳下,在大蒙省东平市达王县树林镇楼阁乡小漠村,作为嫩手的我和同村的男人们,受老主任李生英的领遮,做苦力工挣钱。那种汗流浃背、刺痛伤口的感觉,就是往残**撒盐、浇水。
  我打工的这个地方,离我们的村子——古秦省上郡市夏州县黑金镇自成乡李家村,感觉上不是很远,村子里经常有人在东平市这一带打工。市里一大建筑公司的老总是夏州县黑金镇人,他就是在东平从出卖苦力的小工发展成有级别独资私企董事长。但两地感觉上完全是不同的世界,从黄土地到大沙漠,主要还是奇怪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沟沟峁峁变成了一片平滩,或许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到了东平市转车后,我第一次见一个同龄人不一样的打扮,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牛仔裤开几个破洞,超短发还只带一个耳钉。最关键的是,还和我同车去了小漠村,村!村里有个姑娘,这样打扮?我看了她一道路,她却只看了我两眼,或许三眼,最多不超过五眼。
  小漠这个地方的主要农产品有生姜、苹果、油桃、杨桃、酸橙等。村内有铜矿,还产镓和银等,村子比较富有。建有许多厂子:丝厂、食品饮料厂、油墨厂、化工厂、植物油加工厂、饲料加工厂。村里的有钱人家当然比较讲究:民居多用清水砖砌墙,横平竖直、隔行齐缝,太奢侈了!
  对姐姐李玲艳的故事来说,水果、矿产、工厂等,都没什么,最重要的却是野地里地椒叶的味道。这和姐姐的故事一个味道、或者说姐姐的故事和地椒叶一个味道。
  我们干的是筑路工程里帮畔的活,要用到水泥,下雨天很不方便,是不能出工的。男人们没事,打牌的打牌、抽烟的抽烟、瞎谝的瞎谝。有一天大后晌,在小雨和晚饭的间隙,二爸李生旺说去捡地椒叶,那玩意儿作为佐料放在羊肉里,去腥防膻气。捡了一会儿有不少了,二爸兴致好像不是很高,从脖子上解下绳子在胳肢窝里掏出烟袋,抽出一张纸,卷了支老旱烟,独自抽。我想笑烟袋藏得这么神奇,又没笑。二爸问我大学考得怎么样,我说不是一本就是二本,考歪考好都要走,我不复读。二爸幽深的眼睛望着远方,深深地抽了口烟,说上大学好啊!
  你要好好学!上大学好啊!咱家祖祖辈辈,你是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你大大,那时候学得好,考上了初中,咱们镇没学校,要到另外一个镇去读,你爷爷不供。供不起,你大大可以挣工分了,念书还又要吃粮用票。李田德的女儿顶你大大的名,三年初中毕业就参加工作了,县上的正式工作。你大大回队里当了个会计,脑壳是很利,没人给上面说话,正式不了,当个小队长,怨你爷爷一辈子。我们家玲艳你大姐,唉!
  你大大个子低,婆姨不好娶,一般的人家谁来了?你大妈,三个弟弟,家里光景也是不好。你大妈,换了三个兄弟媳妇。当时她的彩礼是:三石(音:旦)谷子、三头牛、三条驴、六床铺盖、六条羊毛毡、十二只绵羊、十二只山羊,总之是把咱们家掏空了,掏了三份彩礼。没出四年,你大妈的三个弟弟都娶过了媳妇。
  我只比你大大小一岁,在七年后,娶了你二妈——寡妇……你二妈,人是好人,寡妇!头一处,留下一个小子。跟我过来,没五个月就养下了你大姐,这我是不知道的。不知道也没什么,看是一个女子,我也就没有多计较,咱们家这么个情况,计较个什么了嘛!稍后几年又有了卫卫、二卫、小艳,好着了么?你二妈心多,玲艳心多,唉!
  你爷爷耽误了你大大,我是真心想让你大姐念书的。你大姐,好娃娃,不上道,死活不念了,尔格受罪着了么!
  他也是我的娃娃么!屎一把、尿一把。人,心眼不能太细,心不能太多,不能想得太多。说的是谁呀?我现在都没弄懂。
  二爸好像不是对我说,而是对着这片野地,对着沙漠,对着更远处的即将沉下夜幕的夕阳。地椒叶的气味和着微微湿气,我有点鼻酸。二爸却,老泪纵横。
  二爸,天黑了,咱们回家。
  二爸又卷好了一支烟,我那时就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支了。烟雾是不是真能弥漫了,一个老人一生的辛酸?我只好陪坐;但直到现在,我也很难说,我真的理解了那时的二爸。我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的委屈还是在说大姐的委屈?他是为自己流泪还是为大姐流泪?是他受了太多的委屈?还是她受了太多的委屈?是他觉得她受了太多的委屈而想到了她?还是他觉得他受了太多的委屈而想到了她?还是他觉得她受了太多的委屈而想到了他?是想到了她和自己一样受了太多的委屈?还是想到了自己和她一样受了太多的委屈?那么,最委屈的是他还是她?或许是因为他和她都没有一个理想的家?
  是我想的太多了吗?不带功利的去理解一个人都好难,是不是人与人都不可能有最彻底的理解。我只能陪坐,我还没有学会递一张纸巾,何况那时的我兜里还没有纸巾。我又不会去拍一拍他的背,从小到大,他在我们面前都是很有威严的。或许我可以帮他卷一支烟,或许默默陪坐倾听就是最好的。
  她这个娃娃就是心多了一点。从小就乖,或者是,从小就怪。我已经分不清二爸变得颤抖的音调了。
  姐姐生下来是很瘦弱的,哭声很小,其实,我都没有看见过她大声哭,不停地流眼泪倒是经常见。二妈奶水不足,加点辅食,不过小米磨得细米粉,或自己加工的豆粉之类,也不多。姐姐饿了小声哭,稍吃一点又睡了,就成了个饿大的婴儿,这是我们看到她现在粗壮的腰围所难以想象的。周岁断奶后,因二妈要上山劳动,姐姐就拴在家里炕头上,一日三餐,大人什么时候吃,她就什么时候吃,从小拴出来的孩子总是乖,很听话。我们记得,姐姐只不听话过一回,就是坚持不上中学。她为她的这次不听话,丧失了农村孩子最重要的,或者说唯一的上升通道,付出了一生的代价。或者她的这次不听话,本质上也是听话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因为她总体上是顺着来的,也不是不聪明,小姑娘很敏感很古怪的。
  三岁就会扫地,五岁就会打水,七岁自己叠被子,整体上早两年;九岁才上小学,又晚了两年,比同年级的学生成熟得早的多着呢!算起来最少有四年吧!为什么就不上初中呢?二爸是不是用哭声隐藏了什么信息?还是煤油灯有什么秘密?[1]
  参考文献:
  [1]汉乐府.孔雀东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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