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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这个小冤家还挺讨人喜欢。”臭老道咂咂嘴，方言又冒了出来，“这女娃蛮得很。”
麻烦你说点弥补自身形象的台词好吗？“知道啥叫红粉骷髅吗？因为你的出现她脑子里大概又多出几句损我的台词，挨骂不带脏字算轻的。”我有点无奈。
“嘴毒？”他摸着下巴一派真有意思的样子。“女孩嘴毒也不尽然是坏事的哦。”
我没有恶意，但实事求是地讲，我真的不习惯和一个混成半乞丐的江湖野道士一起分析女孩子的性格特点。
“重度抖S、以言语伤人为乐，还有你说的桃花血劫，这还不算坏事啊？”我有点赌气地、捂住嘴小声说。倒不是我对她的印象有多么恶劣或者我有多么讨厌她的为人――至今为止我所叙述出来的，只是苏影对我毒舌的一其中小部分，在电话里也好另外的私下里也好她还对我说过更加过分的话。人心都是肉长的，被骂的太多……自然也免不了会有这种想法。
“这么想怎么说也太离谱了吧，毕竟是你的红颜知己哦？”他态度客观，没有过多地评价我这种骇人听闻的想法，而是用答疑解难的语气接着说：“放心吧，放心，刚刚因为担心你上当受骗还专程来警告我，从这一点看，她是个相当内秀的女孩，勇敢，热心，外冷内暖。能碰到这样的女孩是你的运气，这么说都不算过分。”
“你这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没什么说服力啊**丝大叔。”恕我直言，我认为我可以保证这个人连异性的手指甲都没有碰过。
除了剪下来的指甲屑。
“虽然鄙人没有什么桃花运，但是我可以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给你分析这个事情啊。”臭老道老神在在地挑眉，一派胸有成竹模样。
“……啥？”心理学这几个字眼从这个人口中蹦出来感觉就相当苍白啊我说！
“心理学上著名的弗洛伊德理论里，有一个比较重要的观点主要是说，‘尖锐的言辞来源于人内心深处隐藏起来的攻击欲望’，脏话是人精神的舒张药，灵魂的止痛剂，简单来说，用脏话来进行攻击是人是发泄的途径，换句话说，发泄的手段，就是攻击。”
“那你是在说，这是个具有恶意攻击性的人？”为了避免坐在前面的苏影听到谈论自己的话题而对我不利，我改变了人称描述。
“当然不是，我们不能片面地把爱说脏话和攻击性划上等号，因为原本，攻击和防卫就是两个又是反义词又具有相近含义的词语，比如在两个古代国家之间的侵略与反侵略战争中，在一方遭遇攻击受到损失以后，最恰当的方式就是防卫，而防卫的具体方式也是攻击。就是说，‘用攻击来应对攻击’的情况下，后者具有攻击性，而前者，则具有防御性，攻击和防卫也就因此区分开来。”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的意思？”我捧哏……我是说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差不多，然后在这里用‘防卫’来代替‘攻击’的概念，对于我们所讨论的这个人来说，”他也默契地沿用了我对苏影的描述人称，“那个著名的观点就变成了‘尖锐的言辞来自于其内心深处隐藏起来的防卫心理’，这种说法了。”
强烈的科学性和逻辑性拥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说服力。我乖乖地、静静地、细细地听下去。
“而当攻击和防守作反义词的时候，防守一方的强度，也就相应地以攻击的强度来决定了。”他摘下嘴角的烟屁股，吐出一口渊博的气体，指了指坐在前面的苏影，“这是个防御心理很强的人，所以对外表现出了相当过分的攻击性。套用我刚刚所讲的，你觉得这种过头的防御心理来自于什么？”
“来自于外界的……攻击。”
“对，攻击，相当可怕的攻击，可以扭曲性格，让她筑起强烈防御心理的攻击。幸运的是，从她愿意出来野营这一点上看来，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处于平稳期，攻击发生的时候距今想必也久远了。攻击带来的伤害也都是旧伤疤了。”
……。
“这就是我说不全是坏事的根据，如何？”老道撇了我一眼。
如何？
……糟透了。
简直糟透了。随着他的叙述，我感到沉重。
这些情节作为剧本题材在小说电影里，大概已经是烂大街的设定了，可当它发生在现实中，发生在我眼前，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的时候，我竟毫无察觉。听到别人讲述出来，仍会觉得畏惧、压抑、震撼……甚至不可思议。
之前听苏母说过苏影在小时候受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刺激，性情变得古怪，那时我以为，只是家庭不和之类的常见问题，我从没想过，那时她所经历的事情――那些我不曾了解的攻击，那些我难以想象的困境，那些我无法触及的经历，对她的负面影响，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看到一颗可以结出甜美的果实的苹果树因为虫害而变得劣质时，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抛弃转而去摘取其他果树上的果实，病树就无人问津了，这大概就是苏影孤身一人没有朋友的原因。有多少人会想到去治愈病树、让它重新焕发生机，结出的香甜果实呢。
如果没有那些该死的攻击，苏影她，现在该是个多么优秀、开朗、活泼可爱的女孩啊。
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旁边这个邋遢的家伙了。
“不过不用为这些事情丧气嘛，这是你的大好机会啊，”他又从没有烟丝的烟嘴上抽出一口烟来，“坚强的外表下往往是一颗脆弱的心，这样优秀的女孩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我只说到这里。剩下的，是你要走的路啊，小兄弟。”
这什么阴谋论的说法，好像我在趁虚而入一样，真让人不舒服。
“我叫方天，方圆天地的方天。”我自报家门。
“鄙人师出岐山，凤鸣真人，真名苍仪翁。”
“感谢你在情感方面给我的忠告，这些私人问题我会妥善处理好的。”无论我少年人的青涩内心再怎么蠢蠢欲动，就算有很大一部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嫌，无法否认的是，我的确持有想要拉近与苏影之间距离的意向，我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也不是无脑后宫剧的小白男主，对于窈窕淑女，我无法否认自己君子好逑的心意。在此基础上，且不考虑关于这个男人的诸多违和之处，他所给出的意见和分析的确都是极具参考价值的情报，在这方面，我是需要道谢的。“有句忍了很久的问题不知道长能否如实相告……”
“随意一点没事的嘛，不用这么拘束，有问题你尽管问，我可以尽我所能回答你。”
“您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啊……”一番令我折服的谈论之后我想要找个突破点刷新一下对这位高人的认识，哪怕职业一般也无所谓，总要比流浪汉或者江湖骗子的身份强的多……
“职业……？”面对凶神恶煞的检票大妈都泰然自若的大叔露出了窘迫的神色，实在是令人意外的光景。
“该说难为你能问到点子上呢还是该惊讶你居然能够难住我呢……”他抓抓后脑勺，又掐起三指，“我凤鸣此生只能在三件事的问题上不能对任何人撒谎……想不到你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
“……”我没能听太懂他的意思。什么绝密的职业需要打扮成他这副模样啊？
“罢罢，今日相遇，是天赐的缘分，我们的所说所做也皆是天意，你我来日方长，又投缘，纸难覆火，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臭老道尴尬地笑笑，随即清晰地吐字：
“制衡师。”
……他说啥？
“严格讲我不是职业道士，修道只是我的兴趣爱好之一，因为道家的思想比较符合我们的职业精神，另一个是为了行走江湖比较方便，才会以道士自居……被专职的同行知道了大概就不太妙了哈哈哈。”
“制衡师”？“我们”？“职业精神”？这些听起来有什么特殊代指和特殊含义的词语是什么？
“嗯，详细地给你介绍一下吧，”他竖起一根手指头，“道家有‘阴阳互根’学说，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阴阳平衡，相生相克之类的？”这种东西但凡东国人不说耳熟能详也几乎都略知一二。
“嗯，没错，这里面有一个十分巧妙的理论，是说，天地之间的阴和阳是平衡的，”臭老道耐心地叙述着令我感到故弄玄虚的台词，“这里的阴阳可以代指一切两极对立的事物，比如对与错，光和暗，天和地，当然，最重要的是――正义与邪恶。”
“天地之间的正义和邪恶有很多的表现方式，这是无法预测的，为了实现正义的邪恶，披着正义外皮的邪恶，为了树立正义的邪恶，自诩正义被笃信的邪恶，人为的邪恶，自然的邪恶，实体的邪恶，虚幻的邪恶。”他冒出来一堆好似贯口的台词，“裁定正义或邪恶的性质，维护正义和邪恶的平衡，执行正义和邪恶的意志，指引正义和邪恶的归宿，嗯，大概就是我们，‘制衡师’的工作吧。”
“没有组织，没有体制，没有联盟，彼此之间仅仅只是相知相识，每个成员都用自己的天赋和能力，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制约着人类世界里善恶的平衡，这就是我们。”
……
哈？？？
这TM啥啊？所以你是奥特曼？正义超人？维护正义的超能力者？我原本只是怀疑这个人其实是个某个学术方面的高材生，是个深藏功与名、不修边幅的高人，结果他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介绍是啥？感觉不是精神病就是中二病啊！大叔你都这把年纪了还会染上中二病吗？这不是个低龄病种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心中五彩斑斓形形色色的的吐槽咕噜咕噜地溢出来。
“哎呀，不小心说的太多了，哈哈哈哈哈，”苍姓奇葩摸着后脑勺干笑几声，“能够理解的，你就慢慢消化，接受的不了，你就当遇到了个神经病和你说了些疯言颠语吧……”
这番愿者上钩式的台词吸引着我不得不站在理智的角度来回忆、记住、理解那些词句。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这个故事是一篇小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臭老道的话一定是个重大伏笔，理解它会使我在面对剧情的发展时带来好处。
清晨的市内公路上并不拥挤，小巴平稳而迅速地前进着。
“各位乘客，各位乘客，下一站鲁越岭站，鲁越岭站就要到了，请需要下车的乘客遵守秩序，依次下车。ThisbusisboundforLuYueMountains，doorswillopenontheleft.Thenextstationis……”轻盈的女声报站响起，臭老道侧耳听了听，片刻后像是听到了自己的目的地，转向我说：“相遇的时光总是短暂，小兄弟，路途遥远，鄙人也要下车了。”
哈？大哥这才过了三站路而已！连二环还没出啊！既然总共这么远你坐公交不行吗三个人才六块钱而已啊！我给你花三十块的意义何在啊！
“阴儿阳儿。”臭老道口中只一念，两个小孩子便应声从车厢前面噔噔噔跑了过来，躲在他身后一人抱住他一只裤腿，又伸出半个小脑袋面露惊恐地看着苏影那边。
“和姐姐耍地开心吗？”臭老道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顶，用家乡话温柔地问道。
“姐姐总是对我们做些奇怪的事情，怕人！”两个孩子瑟瑟发抖地同声回答道。
……虽然知道喜欢幼小的生物是女孩子的天性，但短短十几分钟的相处就被他们害怕起来……我是很想要去相信她只是不善言辞吓到了小朋友而已啦……但孩子们惊恐的表情和证词所指出的真相却真的不怎么令人乐观……
感觉这种时候应该有警察叔叔的剧情。
小巴即将靠站停车，臭老道一手抱起一个将龙凤胎放在肩头，虽然在我看来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动作，孩子们则轻车熟路地配合，习惯性地在他肩上坐稳。他站起身向前走去，站在车门前，无视车身刹停的惯性，等待小巴停稳开门。
像是不经意地，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再三欲言又止之后，臭老道忽然回过头来看我：
“你与我相谈投机，我……给你个忠告，最近这座城市四处都不太平，八方道友尽已齐聚此地，届时不免会有一场苦战，小兄弟你切记，从下个周日起，天气会稍微出现异常，届时出门也好在家也好，万事小心，入夜子时之后万万不可在外游荡，更不要好奇心发作什么都想一探究竟，最多三天时间，万事太平。”臭老道深深地看着我，我感觉到他的目光很是复杂，“绝对不要试图插手改变什么，你只需要袖手旁观着，等待风暴过去。”
“什么什么……什么？”庞大而荒诞的信息量让我有些晕眩，我急忙追问，“要打仗？外星人入侵了吗？”
“是外星人倒容易了，”臭老道露出和他一贯的逍遥做派毫不相称的苦笑来，“这是忠告，希望你相信我，不会吃亏的。你我缘分未尽，他日必有再会。”说罢，臭老道带着两个可爱的童子，跨步下车扬长而去。很快，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尾，留下我坐在原位，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