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达来

　　自从风灵被抓到洞中以后，达来的心情似乎好多了，她不再郁郁寡欢地独自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不再整天沉默不语，而是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活波起来。她每天都哼着轻快的歌在洞里走来走去。毫不夸张地说，达来的歌声和她的美貌一样动人。在她还是濮国公主的时候，不少头领家的儿子都借着拜见令堆王的机会想接近达来公主，无奈达来公主从来不拿正眼瞧这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后生仔，她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权利不把任何一个头领家的儿子放在眼里。她唯一看得上眼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口若悬河的富家子弟，遗憾的是这个富家子弟在盘果王攻打卡洛时不幸被一支不知从哪射来的箭给结束了生命。单就这件事来说，令堆王心里还是感谢盘果的，至少不用自己苦口婆心地劝阻女儿结束这段极不门当户对的关系，但是对于达来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她没办法像他哥哥木仑一样去采用暗杀的手段向仇人复仇，还得整天躲在地洞里战战兢兢，天可怜见，山神把仇人的女儿送到了身边，这怎么能让她不开心呢。
　　达来把从早到晚变着花样折磨风灵当做她精力充沛的原动力，她变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每天清晨她都勤快地到附近流淌着山泉的地方去打水，当然，这些甘甜的山泉水除了解渴之外还能用来洗脸洗手之类的清洁，但是用过之后不能轻易地倒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用途就是用来泼醒被折磨得昏过去或是沉睡不醒的风灵。可惜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原因在于令堆王考虑到万一逃亡的时候需要一个手脚还能保持基本运动能力的人质，所以对达来的折磨方式加以了限制。这使得达来每天都需要冥思苦想新的方法来在风灵身上宣泄自己的怨恨。
　　提着头发抽耳光这样的方式已经陈旧了，因为每次抽打风灵耳光的时候，风灵都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自己，即便鲜血顺着风灵的嘴角渗出来，即便打得她牙齿松动，她的眼神依然充满了不屑，这让达来丝毫感觉不到折磨的满足感，倒像是自己的行为在风灵眼里有多幼稚，于是她放弃了这样的方式，转向了风灵一头乌黑的头发。
　　再三请求并保证不伤及风灵性命的情况下，达来获得了一把锋利的短刀。她开心地看着风灵眼里噙着泪花，用这把短刀一缕一缕地把黑亮的头发从风灵头上剥离。
　　“风灵姐姐，你千万别动，”达来的声音里充满了无限的姐妹情深，“我也是第一次帮人剃头，要是弄伤了你就不好了，嘻嘻。”
　　“你会遭到报应的。”风灵咬牙切齿地说。
　　“对，对，是报应，你被带到这里来就是你阿爸最好的报应。”达来平静地回应。
　　她得意于自己灵巧的刀法，把风灵满头的秀发剃了个精光竟然没在她的头皮上留下一道痕迹。不过这个方式也仅仅只是让风灵流泪而已，还远远达不到达来想要的结果。
　　后来达来忽然想到了从前在卡洛大寨里的时候惩罚奴隶的一种方法，用绳子把几根筷子穿在一起，每两根筷子之间留下能够让手指穿过的缝隙，然后把绳子从两头拉紧，让筷子把手指紧紧夹住。绳子越拉越紧，手指就被越夹越紧，直至清淤出血甚至断掉手指。这种方法极为适合现在的情况，所以达来就像从前做女红一样认真仔细地做起了这种刑罚用具。她做得那么专注，脸上还带着微笑，如若不是知道她在制作刑具还会以为她在给心上人缝制衣衫。
　　“来吧，来吧，乖。”达来扯着风灵的手指插进了刑具。
　　这件刑具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在木仑的配合下，风灵的十根手指头被夹得血肉模糊，最后昏死过去，要不是令堆王喊停手，估计风灵的手指骨头也是要被夹断的。倔强的风灵从始至终都没吭过一声，这让达来感到美中不足。
　　“你为什么叫停？”达来冲着阿爸大喊大叫，然后又冲着木仑责怪，“你为什么要松手？”
　　“她已经昏过去了，再夹下去有意思吗？”木仑的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反吼过来。
　　“那就让她醒过来。”达来端来一盆乌黑的水，却被木仑拦住了。
　　“你要做什么，你看上这个小贱货了？”达来的眼里喷着火。
　　“转过身去。”木仑夺过盆，解开裤子，朝里面撒了泡尿。“可以了。”
　　达来面带笑容转过身来，接过木仑手里的盆一下全泼在了风灵头上。然后她就饶有兴致地蹲下来，看着风灵悠悠转醒。
　　“姐姐，你醒了。”达来关切的问道，“手还痛吗？”
　　风灵疼得说不出话来，连牙齿都在打颤。
　　“哎哎哎，我问你，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达来急切地想知道风灵的反应。
　　风灵闭着眼睛，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达来，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给我的一切加倍还给你。”
　　“她还能说话，还能说话，”达来激动地站了起来，把刑具一头拿在手里，另一头递给木仑“来来来，接着来。”
　　“这次我们换脚来，”达来对这个酷刑抱着极大的兴趣，木仑拿住另一头的绳子，两人合力把风灵的左脚脚趾头套进刑具里。风灵抱着受伤的手，蜷缩着因疼痛颤抖的身体，眼睁睁看着两人把绳子越来越紧。先是一阵钻心的疼，风灵几乎把牙都咬碎了，硬是不出声，但她光秃秃的头上鼓起的青筋说明了她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哥，你使劲啊。”风灵痛苦的表情让达来更加兴奋。
　　风灵感觉脚趾被拉扯得已经不属于自己，撕心裂肺的痛感冲击着她最后的忍耐，最终让她再次晕厥。
　　“够了。”令堆王终于出声制止。木仑无奈地松开手中的绳子走到一边，风灵却意犹未尽，对于阿爸的喝止报以了怨恨的眼神。
　　“达来，照你这么弄下去，她恐怕连命都要被你玩没了。”令堆王阴沉着脸看着疯狂的女儿。
　　“没了就没了。”达来站到倚着洞壁的老人面前，低下头用眼中的两把利剑直插老人的心脏，“你心疼你侄女了？”
　　“我？”老人抬起苍老的脸看着这个面目全非的女儿。“我是怕我们连最后的人质都没有，我们逃走的时候拿什么来威胁盘果。”
　　“为什么要逃？”木仑坚持他的主张，“我们不逃，我们要报仇。”
　　“逃？”达来失神地看着洞壁，“逃到哪里去，逃和不逃有什么分别，我再也不可能成为公主了，我们再也不可能拥有从前的生活了。”
　　“从前的生活肯定是不可能拥有了，不过平安度过剩下的日子还是可以的。”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木仑，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巴掌大的弩弓拿在手里，正对着洞口的方向。达来也随手抄起了木棍，令堆王紧紧靠着洞壁，直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木仑，我劝你还是放下你手中的小玩意，那个东西对我构不成任何的威胁。达来你的木棍更可笑，放下吧。”对方像站在面前一样把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是谁？有种就站出来说话。”木仑才不会相信对方的话，仍旧把手指勾在弩机上。
　　话音刚落，洞口出现了一团黑影，木仑毫不犹豫地向黑影射出了弩箭。几步的距离，闪电般的箭速，黑影却没有被射中并瞬间出现在了目瞪口呆的木仑面前。
　　“我叫克天，木仑王子。”一把尖刀顶到了木仑的咽喉上，“我的尖刀会在我察觉到你身体的任何动作之前刺穿你的喉咙，你相信吗？”瘦小的克天说话却有着不可怀疑的力量。
　　克天瞥了一眼地上的风灵，“由于时间关系，我接下来的话只说一遍，希望你们仔细听好，这关系着各位的生死。”
　　在尖刀的威胁下，木仑对克天的话也只有听的份。
　　“还有半个时辰，祖平王子会在古里和同卡的带领下来到这个地洞解救风灵公主，所以我建议你们在我走之后立刻离开，出了洞以后往东走一个时辰，那里有人接应你们，并给你们安排另外安全的住所，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做垂死的挣扎，但那样并不合算。”克天顿了一下，扫视了三张震惊的脸，“我的话说完了，你们好自为之。”
　　就如他来时那样，克天犹如一阵旋风般又消失在了三人面前，似乎从来都没出现过。
　　“你们相信他说的话吗？”木仑扭动坚硬的脖子看向妹妹和阿爸。
　　达来的智力根本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令堆王却点了点头，“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虽然我说不出道理，但是凭我多年的经验，这个叫克天的人对我们并没有恶意，要不然凭他的身手，我们三个人早就已经去跟翁嘎祖先作伴了。”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木仑已经回过神来，“达来，你把阿爸扶起来，我到洞外面去看看。”木仑说着话就走到了洞口，弯着腰钻了出去。
　　令堆王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已经可以一瘸一拐地行走了。他拄着一根用树丫做成的拐杖，在达来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两人一步一步地向洞口移动。
　　“你们这是要逃走吗？”风灵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