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双驼山

　　第五章：双驼山
　　自合水镇往西。在一片荒芜田野上，两匹枣红色骏马拉着一辆宽大的马车慢腾腾前行。马车古朴无华，而精细考究的木材，行云流水般的雕刻手艺，无不显示车主乃富裕人家。如果有赶车的马夫经过，一定会发现异常。马夫赶马，都是风吹雨淋，皮肤都黑黝黝的。这宽大马车前面坐着赶车的，却是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青年。那青年眉头紧锁，骏马偷懒也不挥鞭。
　　这时，宽大车内一个青年苦恼的声音：“师姐，你可考虑清楚了？真要从双驼山回宗？”
　　紧接着就是一声欢悦的娇叱：“林疙瘩，你有完没完！这几天你问的我耳朵都起茧了。你要是再问，我就把你丢下车去！”
　　赶马的青年眉头皱成一团，车内两人自合水镇出发，半月有余，好像精力无穷一样，一路争吵斗嘴不停。青年正心烦气躁时，背后那金丝单绣着的一个“林”字车帘被拉开，又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窜了出来，“小恨子，这一路都是你赶车，辛苦你了，我这就来陪你说话解闷。”
　　这车上的三人，正是半月前从合水真返宗的林青阳三人。半月前于骅突然离去，三人在合水镇住商议一晚，决定按于骅指引的方向，便备齐行李，马也加了一匹要日夜兼程出发回宗。行至一半路程，三人意见发生分歧。准确来说，是林青阳和林小碗有了分歧。
　　原来浩然宗在合水镇西北方向，行至半途，三人留宿酒楼无意时从食客口得知：在前往浩然宗路途中间还有一座山。三人上前去套近乎，了解详细，才知此山名“双驼山”。左右两座山峰险恶陡峭，中间却是一个低洼山谷。山谷野狼群集，附近村民上山砍柴都是在山脚下，少有人深入。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们发生了争执。林青阳的主意是，恶狼群居，要是穿山越谷而过，实在是太危险。他在丁牛村与吴恨上山打猎，遇到了落单的丛林野狼，都要逃之夭夭。林青阳深知野狼机智残忍，让他冒这个险，无异于让他赤脚上刀山，真是千难万难。
　　林小碗艺高人胆大，加上有赤焰扇在身，更是毫无惧意。林青阳被赶到车前，正要找吴恨说话解闷。没想到吴恨跟个闷葫芦一样，只是闷头赶车。心中郁闷无处发泄，便时不时在马屁股上抽一鞭，以泄被欺之怨。
　　林小碗听见马儿惊啼，掀开车帘，见林青阳下手毫不手软，马屁股已经有几道血痕，又娇斥道：“林疙瘩！你再抽！！要是马死了，就你拉车！”
　　林青阳回过头，见林小碗双目瞪得圆圆，小脸满是怒火。只好放心马鞭，忍住怨气。继而努力劝道：“师姐，绕山而过，不过多走十日路程，十日路程又有何妨？于前辈从青阳镇赶马出发，不也是这慢悠悠般悠闲。照我看...”
　　林小碗见林青阳又要喋喋不休，再斥道：“你看什么看！别说十日，我就连一个小时也不想跟你这根木头呆在一起！你乖乖听我的主意，今晚我们在附近村庄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过那双驼山。”
　　吴恨林青阳顺着林小碗纤纤玉手方向望去，不远处，两座阴蒙蒙的山影跃入眼帘。原来在争辩中不知不觉，已经接近那双驼峰了。
　　林青阳估计着到双驼峰的时间。不自禁的叹了一口气，“照这位小师姐执拗的脾气，在这么短的时间再劝她回心转意，怕是比徒手过山更要难上加难。林青阳绝望的看着前方，道“哎！就依你。”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脸，一定会发现，他的脸上清楚的写着无奈两个大字。
　　林小碗看的好笑，心思流转，口里换了一副娇柔的口气，安慰道：“林师弟，你早点从了我，又哪有今日这般烦恼。”
　　“师姐之命，不敢不从！既然商议已定。小恨子，你就快马加鞭，日落之前，到山下那个村子，补给一些粮食武器。”林青阳见事实已定，也不再啰嗦，当即着手准备。
　　日暮西下，三人终于赶到双驼山脚下的村子。这个村子门户整洁，竹篱笆围成一个小院子，院里面种着一些蔬菜果树，三人沿着窄窄的村道，来到一个还相比之下比较宽阔的小院子门口，敲了敲门，一个村老头探出了脸。三人告知来意后，林小碗又塞了几两碎银，村老头便侧过身让三人进去。
　　“三位公子，小姐，马车停在外面，马拉进来，我给喂些粮草。”林青阳见村老头忙里忙外，收拾了两间空屋子，又要去增添被褥，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便道：“啊伯，不必这么麻烦。只需被一床新褥子给这位小姐即可。”
　　村老头独身一人，平日生活全靠好心邻居接济，今日收到林小碗几两碎银。对林小碗这种富裕人家来说，几两碎银不过一碗茶钱，对村老头来说，砍一年柴也也换不了这么多银子，于是乎对林青阳三人格外热情。
　　村老头见林青阳说一床被子就够，搓搓手，亲热道：“贵客到来，怕小老儿家徒四壁，怕怠慢了公子小姐。不知还有什么要小老儿去做的，尽管吩咐。”
　　林小碗毫不客气，问道：“老头，房间不必如此麻烦，打扫干净就可以。我们主要来，是想跟你打听打听这双驼山恶狼之事。这双驼山，你可知道详细？”
　　村老头忙停下手中的活儿，深吸一口气，脸上多了份惊疑，道“三位公子小姐可是要去那双驼山？”
　　林青阳道：“正是！”
　　村老头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使不得使不得。”
　　“啊伯不必有所忌讳，我师姐武艺高强，以一敌百不在话下。你将你知道的，尽管说来便是。”
　　村老头见林青阳如此说，转身看林小碗，只见林小碗虽身子娇柔，但目光灼灼，似真有林青阳所说的以一敌百的巾帼气概，一番迟疑，才对三人道：“外人不知巨细，只以为双驼山恶狼最恶，其实不然。双驼山面朝我村方向，叫恶狼峰，是因双驼山谷中恶狼封山，我村砍柴摘果村民，时有葬身狼腹，村人才取这名字。但恶狼再恶，也无人恶。在双驼山另一峰，叫恶人峰。是因此峰住着一群恶匪，常下山烧杀劫掠，手段残忍，鸡犬不留，见人就杀。恶人峰脚下原本也有几个村庄，只因恶匪横行，死的死，没死的也搬走了。”
　　吴恨听到恶匪的残忍手段，神色微变。林青阳闻言更是后悔不已，心中只怪自己太过轻易答应林小碗，不然宁可绕他半年，也不过这双驼峰。只有林小碗仍面不改色，豪气道：“区区蟊贼，有何可惧？”
　　林青阳后悔之后，后怕后来居上，刹那间只觉后背冷汗不止，涔涔而下，他拍拍额头，把惊恐拍下去一点，这才缓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问村老头：“啊伯，你可知道那恶匪，有多少人马？”
　　“五十以上，一百以下。恶匪下山，不知是不是倾巢而出，没人知道具体人数。”
　　吴恨林青阳互望一眼，此刻吴恨已没有了之前的惊慌，沉吟一会，道：“啊伯，我们出门准备不足，现你家中可有一些兵器？”
　　“我连锄头都挥不起，更别说兵器了...”村老头连忙摆手，这三位公子小姐，身上连兵器都没有，碰到恶匪，那岂不是死路一条，村老头想到三人惨死恶匪乱刀之下的画面，不由感到可惜。
　　“无妨！啊伯，我再问你，你村里可有杀猪宰牛的屠夫？”林青阳却是出口打断问道。
　　“我村有杀猪的张屠夫。”
　　“那好，趁天色未黑，你去帮我们从张屠夫那里，买下他的杀猪刀。”说着，看向林小碗，对林小碗微微一笑，话却是对着村老头说的，“啊伯，你买下张屠夫割喉放血的刀，你放心，我师姐银两少不了你的。师姐，你说是吧？”
　　林小碗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小老儿这就去。”村老头拔腿就往外走，那利索劲，哪有连锄头都挥不起的样子？林青阳摇摇头，对着林小碗再度微微一笑，毫不脸红的道：“师姐，你再借我些银两。”
　　林青阳两度微笑，真如那铁树开花，可惜结不出好果子，林小碗眨眨眼睛，然后抬头看天：“没有！”
　　“师姐，在青阳镇酒楼我看你付账，可是还有几锭大银子。嘿嘿，我们半个月风餐露宿的，能用多少？快拿来！我有大用！”说着就伸手向林小碗讨钱。
　　林青阳在村里出了村老头家。见一户人家就上前敲门。待人开门后，一阵窃窃商谈，然后掏出碎银，村民从屋子里拿出油纸包裹的东西，转身就去下一家。等到他回到村老头家时，背上已经背着一个大布包了。
　　林小碗看林青阳神神秘秘，不知他又有什么把戏。
　　等等林青阳忙前忙后回来，天已经黑透。林青阳进屋后发现屋里一张歪歪扭扭的四方桌子上已经点起了一盏油灯。林青阳一进屋，吴恨来小婉的目光便都投到了他身上，他喝了一大口茶水，问村老头道：“啊伯，刀可有买到？”
　　“青阳。刀在我这里。”
　　吴恨走劲四方桌子旁，把两把刀子放在上面。林青阳拿起来就着昏暗的油灯，一边转来转去查看，一边用指头去试刀锋，看看摸摸了一会，对吴恨道：“小恨子，死在这杀猪刀下的猪，怕是有一万头了。这两把刀，刀口厚钝，刀刃还有缺口。哎！说是铁片也不为过。这两把刀便是我们上山的武器了，今晚我们好细细打磨一下。”
　　吴恨自林青阳要买杀猪刀起，便知道了他的用意，在丁牛村里，屠夫的杀猪刀算是最锋利的武器了，于是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动手吧。”
　　村老头备了几个热腾腾家常饭菜，三人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吃的都是干粮，此时吃的倒是津津有味。边说边商量便商量到了双驼山要注意的事情，饭后便早早睡了。到第二日清晨，金色的晨光洒满大地，村里勤快的人家已经开始一天的耕作了。
　　要翻山，马车已经用不上。连马带车，林小碗都送给了那个热情的村老头。林小碗休息一夜，精神气色十足，对林青阳一本正经的揶揄道：“林屠夫，带杀猪刀对敌，你也真是开山之祖了。这杀猪刀，不知你用的可还趁手？”
　　林青阳一夜修整，脸上已经没了疲惫。此时却对林小碗的揶揄毫不在意，道：“哼！我跟小恨子在丁牛村，用一根木棍，便可猎得野猪。这杀猪刀开过光，趁手的很！”
　　说完便不管她迈着大步向双驼山走去。
　　林小碗见林青阳脚气势决然，抬脚便走。身上已没有同行之前的缩手缩脚。看着林青阳的略显羸弱又从容不迫的背影，要不是腰上杀猪刀实在有些滑稽，林小碗真差点被林青阳气势镇住，急忙追上去，道：“且慢，我来带路。”
　　吴恨随后跟上。三人稳步前行，不多会双驼峰已在眼前。，三人抬头望去，双驼山高耸百丈，一片郁郁葱葱往上蔓延而去，犹如一块巨大的玉石矗在眼前。山上杂草铺地，老树散枝，把他们探索的目光被阻挡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