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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横舟从杂草中折了一根，将它折成了一个三角，三角被他倒了过来，尖端朝地。
“你看这根草。”
“怎么了？”陈锦游不知道余横舟要说什么。
余横舟指了指三角的底部，“这代表我们的学海。出生时，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吃奶的本能，因此学海很小，几近没有。”
他的手在三角的两边逐渐上移，“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们见识的越来越多，知道的越来越多，于是我们的学海越来越大。”
陈锦游点了点头，视线随着余横舟的手指不断上移，直到到了三角的末端。
余横舟比对了三角两端的距离，道，“这个长度，也许就是很多人学海的广度。然后难有寸进，最终学海不再扩大。实力也就止步于此。”
接着，余横舟的手指超越了这根草的长度，在空中沿着三角的两边画了两条延长线，“有的人很强，永远都在学习，学海一直都在扩大，这些人都是世间的强者，也就是明境。”
陈锦游仍是不明白余横舟话中深意。
“我们知道，射线是无限长的，也就是说在我构建的这个学海模型中，学海是可以无限大的。”
“这就是学海无涯。”
余横舟盯着陈锦游道。
陈锦游郑重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很好的学海模型。”
接着，余横舟将三角的两条边朝着两边狠狠的一扳，原本的三角顿时变得面目全非。
现在的这个三角的两边与地平线之间的角度极小，余横舟再用手将三角的两边延长到刚才的高度。
同样的高度，三角两端的距离却是方才的数倍！
“你从我这个学海模型看到了什么？”余横舟问道。
陈锦游盯着那条数倍于之前的线段，神色震动，“这就是你要修习九门的原因？”
余横舟点了点头，“在我的学海模型里，高度代表境界，长度代表学海，如果我能将三角的两条线之间的角度变得比别人大，那么在同境界，我的学海就会比他大。”
“也就是说，在同境界。”陈锦游仿佛看到了余横舟眼里的野心。
“我无敌。”余横舟非常平静的道。
“我必须无敌，这是我的使命。”
陈锦游也折了一根草，将这根草折成余横舟第一个三角相近的样子。
接着，在这个三角两条边的中间点，陈锦游又往外折了一个角度。
他比划着三角中间的那条线，“这是我现在的学海。”
接着，他又指着被他折过的，相交角度更大的两条线，在它们的基础上画了两条延长线，在同样的高度，比对了三角两端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余横舟第一个三角两端的长度。
陈锦游笑了，“这是我以后的学海。”
星光如水，洒落在丛生的杂草上。
星空下，大地上，两个少年一人手里捏着一根杂草，开心的笑了。
也正是从今天起，流传天下的学海模型，与学海模型的第一个变形，在岳麓书院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诞生了。
至于后世针对这个学海模型做出的一系列演变，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后话了。
更深露重，余横舟与陈锦游已经回到了学舍休息，在他们离开这里的不久后，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黄风铃的右瞳闪烁着迷蒙的金光，从杂草堆里钻了出来，她已经在这里看了很久。
余横舟与陈锦游两人居然都没有发现她！
她拾起被二人丢弃在地上的两根杂草，放在星光下看了很久。
她的左瞳漆黑如墨，右瞳金光湛湛。
于是，她将这两根草慎重的收在了怀里，她眸中的金光也逐渐淡去，在遍地的星辉中，她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在岳麓书院的一处小院内，种着一株桃树，这株桃树不如何剪烛院中的桃树开的艳丽，但在这深秋时节，却也是难得一见的风景。
一名有着一头鸦青色长发的少女呆呆的坐在院内，盯着在风中摇曳的烛火。
她并指为剪，剪去了烛火的烛芯。
于是院内再无烛光，只剩星辉。
在同一片星空下，没有睡觉的还有欧阳。
她已经连着赶了很久的路，早已身心俱疲，体力透支严重，从西部的焦土到极北的雪山，再过东海，她如今已经来到了南疆。
她走的真的很快，绕着世界走了一圈，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她困于数十年前的那一场大劫，走不出心中的阴翳，困守入道境已经数十年了。
在余横舟的学海模型中，她似乎已经走到了三角两条线的终点。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始终在入道境未有寸进的原因。
她已经数十年没有登过书山了。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她就这样穿着草鞋，穿行在南疆的群山中。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求知境便是他们的终点，有一部分人稍微强点，能够进入在求知境再迈出一步，进入真正的知境。
对于天资聪颖的人来说，要是登书山顺利，他们往往可以到达求道境。
要是这些天资聪颖的人还有那么八分努力，两分运气的话，可以进入闻道境。
而闻道境后的入道境，非天才不能进。
欧阳年轻时是公认的天才，登书山时也顺风顺水，一路势如破竹的到了入道境，但她却似乎跟大部分天才一样，困守入道境，难以前进一步，进入明境之前的最后一境——传道境。
胡明礼是世界上最年轻的传道境，当那些与他同岁的天才还在闻道境甚至求道境的时候，他已经登上了书山的倒数第二阶，他不仅是石鼓书院建院以来最年轻的传道境，也是当今世上最年轻的传道境，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绝对可以登顶书山，成为最年轻的明境强者。
甚至有人大胆预测他会是世界上的第四位圣人。
只是当他从西部回来后，便声名狼藉，销声匿迹了，更有好事者做了一篇《伤明礼》，用以讽刺那些所谓的天才。
欧阳摇了摇头。
想这么多做什么？
她拄着竹杖登山，寻找那传说中形影不离的两位女子。
这是华山雨让她找的最后两人。
她木簪绾发，灰袍加身，风尘仆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