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标记

　　左边的官兵也附和道：“哎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别人砍的都他娘的是木头，你怎么搞了一捆枯枝啊，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宋易衡也只好抱着拼死一搏的心态，硬着头皮回答：“军爷，小的家住城西，家里刚好没柴生火做饭了，所以才出来捡树枝。家中老母整天骂我不学无术，好吃懒做。我最近也正想要拜个师入行学艺来着，碰巧遇见樵夫师傅们，这才一路跟着，等个搭讪的机会。”说完连连向带头樵夫哈腰。
　　从来没有演过戏，宋易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的临场发挥竟然一气呵成，堪称完美。人的潜能在紧急关头果然是能被逼发出来的。
　　左边官兵听完不禁哈哈一笑，拿着官腔对宋易衡说教道：“嗯，你这个小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啊，我在家就经常教育我小孩，平时贪玩不好好读书，长大了就没出息，干个体力活还要看人脸色，是吧？”他得意洋洋地望向脸色铁青的带头樵夫。
　　宋易衡连忙回答：“是是，军爷教训的是。”心里却在好笑，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真应该请这个官兵到易文书院开个讲座，专门讲讲如何端正学习态度。
　　右边官兵见后面排队过桥的人越来越多，不愿再继续闲扯下去，对樵夫一行人严肃说道：“今天昭城传来消息，各地都在通缉一个叫宋易衡的人，穿着蓝色学士服和方巾，二十多岁，身材瘦高，没有本地口音，举报属实的官府重重有赏，都明白吗？”
　　“明白。”众人一起回应。
　　“嗯，走吧。”右边官兵挥了挥手，还是那熟悉的动作。
　　黄昏的南城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街上的小贩开始收拾摊铺，有卖包子炊饼的，算命占卜的，理发的，还有从北方流行过来的捏糖人的，使得这里的大街小巷充满了人味儿。
　　宋易衡看着眼前的美食小铺，终于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两脚不受控制地就朝着一家米粉摊迈了过去。
　　做米粉的摊主是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个头不高，满脸胡茬，见到宋易衡朝自己走来，“哐啷”一声把手里的碗筷扔进桶里，一边说道：“要回家了，不好意思啊。”
　　宋易衡从怀中抽出一根树枝，在地上敲了三下，对摊主说道：“穷人家的孩子，借口锅用。”
　　摊主愣了愣，小声回答道：“没有锅，只有碗筷。”
　　宋易衡很快接上，“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傲骨如铁石？”
　　“忠义薄云天。”
　　摊主点了点头，用手指指身后的墙壁，凑到宋易衡耳边说道：“顺着墙上标记，就能找到。”
　　宋易衡顺着摊主所指的方向走到墙边，果然不出一会儿就找到一个用刀刻的小标记，看起来像是一副碗筷。碗上的筷子一端相交，形成一个锐角，尖尖的好似一个箭头在指引方向。看来父亲曾经教的没错，丐帮的接头人基本都是卖主食的。
　　顺着米粉摊墙上的标记一直走，来到旺记裁缝铺，又被指到南丰米店，终于箭头最后指到一个小巷，宋易衡左右看看确认没人跟踪，于是悄悄走了进去。
　　小巷光线阴暗，石板上遍布滑滑的青苔。头顶上能看到一条条横着的竹竿，挂满了别人家晾晒的衣物，因为潮湿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正好快到饭点，家家户户都开始炒菜做饭。一阵阵柴火烹饪的香味伴随着锅勺撞击的声音飘满了四周。
　　宋易衡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在门旁的墙上看到了碗的标记，却没有筷子，这意味着到了终点。他心里有些纳闷，虽说丐帮行事隐蔽，可这寒碜地方也未免有些太低调了吧。
　　宋易衡把手里的树枝丢弃一旁，拿起双剑，又捋了捋杂乱的头发，简单地整理了下仪容，一想起等下见到丐帮的人还得说段像样的开场白，又匆匆打了个腹稿。一切准备妥当，他伸手推开木门，迈进房间。
　　房间并不大，却也足够容纳十来个人。出乎意料，房间里并没有想象中的一群丐帮高手，而是只有一个年轻男子面带微笑地坐在地上，脖子上挂着一张面罩，身披黑色紧身短衣，露出腰腹处线条分明的肌肉，一手握着根短棒，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优哉游哉地注视着他。
　　那年轻男子显然是察觉到了宋易衡惊讶的表情，连忙摊开一只手掌，紧接说道：“冷静，是我呀。你曾经救过我的，还记得吗？”
　　宋易衡一脸疑惑，皱着眉仔细端详眼前这个男子，越看越觉得眼熟。那年轻男子也不着急，边笑边说道：“宋兄你慢慢想，不着急啊。给你个小提示，我曾经也是丐帮人。”
　　宋易衡的嘴慢慢张开，脸上逐渐露出了喜色，“哦，你是苏，苏沁扬！你真的是苏沁扬吗？”
　　苏沁扬高兴地拍了下手，笑道：“哈哈宋兄你终于想起我了。六年前你救了我，这份恩情我一直都铭记在心。”
　　宋易衡走上前拍拍苏沁扬的手臂，抑制不住心中激动，“哇，六年前你还是个初入江湖的丐帮小将，遭同门嫉妒而被陷害，在被追杀的过程中差点丢了性命。后来你退出丐帮只身流浪江湖，我还经常挂念起你。今天见你已经长大成人，还没有荒废了武功，真是太好了。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应该是丐帮分舵才对吗？”
　　苏沁扬勾着宋易衡的肩，似乎意识到刚才说话的声音有些太大了，凑近后压着嗓子说道：“宋兄，这六年来我一直在当地密切关注丐帮的动向，生怕我的仇家再找上门来。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与其被动躲藏还不如主动监控。今天在南城附近侦查时，我发现了你被通缉的消息和你本人。后来，我就眼看着你乔装打扮进城然后在城里到处找标记，于是我偷偷地在南丰米店的标记做了手脚，把之前的抹掉然后划上我自己的，这样就把你引到这里来。宋兄你有所不知，现在的丐帮早就不是当年的丐帮了，人心坏了。他们现在眼里只会有赏金，把你交上去之后还会大喊正义，唉我想想都觉得恶心。所以我才会和你在这个地方见面。”
　　宋易衡眯了眯眼，这个习惯他多年没改，又用手推开苏沁扬，严肃地问道：“你知道我被通缉，怎么还敢来见我？另外，我当时伪装得面目全非，你如何知道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