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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示威家属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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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万和投资所投资开发的秋实小区再次上了新闻,大量充斥着偷工减料、拖欠工资的行为让这个本就处在九天精神病收容所副所长性侵案阴影下的投资公司越陷越深,业主集体在售楼部大门口拉起横幅进行抗议要求退款,而农民工也似乎有了底气集体罢工讨薪。而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紧接着万和的游乐场发生事故,据说大摆锤在运行时突然失控,导致游客多人死伤,游乐场被迫停业整顿。万和生猪养殖场也发生变故,肉猪发生大面积传染性瘟疫,预计损失至少在千万以上。
  
      正如同黄衡宇当初所遭受的挫折一样,如果这些事情单独发生,或许可以用意外来解释,但若是忽然间扎堆了,那必然是有人捣鬼,黄衡宇在收到死亡威胁后,并没有服软,他以更为猛烈的方式进行回应。
  
      而此时被关在笼子里的黎洪正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他笑苏培万用一手好牌打了一出昏招,竟试图让黄衡宇这只貔貅将那五亿吐出来。此时的他早已伤痕累累、形容憔悴,早看不出他那俊秀的脸,蓬头垢面,双颊高高肿起,他笑得有些癫狂,竟剧烈咳嗽起来,牵动身上的伤痕,边咳边笑,令人毛骨悚然。
  
      苏培万举起钢管狠狠砸在铁笼上,铁笼嗡嗡作响,他咆哮道:“信不信老子一棍子打死你!”
  
      黎洪止住笑,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他,冷冷道:“没了我,你那五亿更别想要回来,黄衡宇的手段你也看到了,你不是他对手。”
  
      苏培万几近抓狂,想问黎洪该怎么应付,却放不下骄傲,黎洪斜睨着他,嘿嘿笑道:“在这点上黄衡宇可比你高明多了,要是换了他,他肯定会问那该怎么对付啊?我就会告诉他,打到他怕为止,他越是反击说明他越心虚,跟他拼财力,看谁先撑不住。”
  
      堵住陈子昂小区的老金家属,扯了个大红横幅挂在小区围栏上,上书“刑侦队长陈子昂,以权谋私把名扬”几个大字,虽然没把陈子昂的罪名罗列呈现,但经过这几天的跟踪报道,只要有陈子昂三个字,这万黔市市民都能给你讲出个前因后果出来。起初武警还煞有其事地举着巨盾小心戒备着这百十号人,到第三天时便只剩几个放哨的了,老金的家属应援团也锐减到二十来人。而整整三天,陈子昂都没有出现过,仿佛他根本不住在这个小区。
  
      而此时的陈子昂躲在钱淑瑶那狭小的小屋内,从电视里、网络上逐渐了解自己的处境,这个社会不乏落井下石之人,铺天盖地的谩骂文章让这个坚持了近半辈子的人第一次对正义产生了强烈的动摇,那已经无法用污言秽语来形容了,是一种无声的暴力,一点一点将陈子昂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钱淑瑶起初还很开心,能与大叔朝夕相处,当她那颗心忽上忽下,如小鹿乱撞,陈子昂克己守礼更让她感激万分,陈子昂仿佛上天赐给她的礼物,让她那颗对世界早已充满了厌恶的心再次生出温柔,她头两天晚上还在做直播,她每个月都有固定指标,她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对着**撒娇卖萌、唱歌聊天,各种淫词烂调难得的竟没有那么扎眼,弹幕里充斥着无数的表扬与褒奖,而那些她都曾经视而不见,而换了个心境后的她,恍然发现,原来美好与谩骂根本不分主次,你心中有美好便能见美好,你心中有谩骂便只剩谩骂。
  
      到了第三天,陈子昂的脸色愈发阴沉,铺天盖地不分青红皂白的批判与质疑,已经逐渐侵蚀了他的心防,钱淑瑶也发现了他的变化,他早早起床后竟没有像前两天一样把自己梳洗干净穿上整齐的衣服,而是像一个邋遢的糟老头一样蓬头垢面窝在沙发上发呆,他双眼出神地看着天花板,眼神近乎呆滞,钱淑瑶连唤了他三次他才答应了一声,但不多时便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中,眼窝深陷,眼中布满血丝,面容焦黄泛黑,他似乎一夜没睡。他身前手机随意丢弃在那,屏幕还在亮着,“面对质疑,陈子昂竟隐形”这样哗众取宠的标题赫然入目。
  
      吴有良尽力了,他使劲浑身解数,试图从源头解决问题,他联系了本市电视台,人家给他的答复是新闻以真实客观为导向,我们可以帮你做有必要的澄清,但我们必须对真实性负责,如果你无法提供陈子昂的有效信息,那这个采访就没有太大的必要了。他听完对这官方的回复火冒三丈,他跟市高官通了电话,市高官含糊其辞,话里言间无不透露着身不由己之感,他劝吴有良袖手旁观,做一个懒政的人,这异军突起的民愤不是以强硬手段便能压制的,只能顺其自然,让它将愤怒发泄出来,给民众一个发泄口,山洪只有在宣泄过后才能得到宁静,堵不如疏。
  
      第四天,李明找到了陈子昂,看到他的脸他竟第一次生出舅舅垂垂老矣的感觉,这是一种英雄迟暮的状态,他坐在那,对李明无奈的一笑,这笑容蕴涵了太多意味。
  
      “舅舅,我找到马三了,他答应带我们去救黎洪。”李明试图用案件来重新唤起陈子昂的斗志。
  
      可是陈子昂只是冷淡地回应了一声“哦”。哀莫大于心死,心如死灰,竟看不到半点复燃的可能。
  
      “舅舅,你怎么了?”李明有些焦躁,因为他隐约记得九天精神病收容所的病人似乎也是像他这般模样。
  
      “他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问他什么他也不说,一坐就是一天,就这么发呆。”钱淑瑶红着眼,依偎在他身旁,泫然欲泣。
  
      李明站起身来回踱步,他忽然想起一人,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罗所长,请教你个事,我舅舅的事你也知道了吧?这两天他状态有点不太对,就有点像…怎么形容呢…诶…对对对,就是那样子,整天就坐着,也不说话,傻不愣登那种,这个该怎么办啊?嗯…好…知道…啊?这样可以吗?你确定?好…我试试吧…好…我先试试…不行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李明杵着下巴在思考,看了看陈子昂,眉头紧锁,半晌仿佛下定决心般,冲着陈子昂大声喝道:“陈子昂,看看你这不人不鬼的鸟样子,你算个什么东西,缩头乌龟吗?整天就知道躲在女人身后看那些没用的新闻,你这样子能解决问题能抓到嫌犯吗?你给老子振作点!”说着抓住陈子昂肩膀使劲摇晃,唾沫星子几乎飞到他脸上,陈子昂抬眼与他对视,眼神不再是呆滞,而是有了一丝愤怒。
  
      李明继续破口大骂:“就因为你的无能,吕生、蒋大舟已经死了,你知道吗?他们被弃尸荒野,都是因为你的不作为,黎洪被关在万和的铁笼里,忍受着非人的折磨,性命危在旦夕,而杀害王馨月的凶手依旧逍遥法外,而你陈子昂,窝在这里发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小区绿地都被搞得面目全非,连你经常递烟那大爷都在骂你缩头乌龟,你知不知道警局大门已经被堵了,那班同事上下班都只敢走后门?你再不醒醒,再不去解决这番局面,你陈子昂这缩头乌龟的名头就背定了!”唾沫横飞,口水腥子喷了陈子昂一脸,说完他狠下心,重重给他一记耳光,钱淑瑶惊叫出声,急忙将陈子昂揽入怀中,回首斥骂李明。
  
      她怀中的陈子昂身子在不住地颤抖,他挣脱钱淑瑶的怀抱,揉了揉被打的脸颊,嘴角溢出血,他对李明怒目而视,眼神中充满阴翳狠决,李明不寒而栗,往后退了两步。
  
      他忽而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道:“小子,有种,你舅舅也敢打!”眼神却渐转柔和精明。
  
      李明愣了半晌,也呵呵笑了起来,钱淑瑶不明所以,但看陈子昂笑,她也笑了。
  
      警局,多么神圣而庄严的地方,便是这样一个地方,忽然间变得令人陌生,三五成群的人们,或举着横幅标语、或扎堆而坐,将这个神圣的地方搞得乌烟瘴气,跟菜市场比起来,人鱼混杂有过之而无不及。警局大门紧闭,仿佛在沉睡,以沉默应对这难解的局面,这些人分寸拿捏得当,不起争执,不引发冲突,这便让人无从指摘,他们仅仅是在以行动表现自己的不满,表达自己的诉求。几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好事记者好整以暇,懒洋洋的坐在墙根,不远处还有几名电视台的,**被丢在一旁,几人在地上打着扑克,显得百无聊赖。
  
      陈子昂与李明便这样款款走来,脚步沉稳有力,收到消息的吴有良也忙令守卫打开大门。人群躁动起来,记者也随风而动,都将目光灼灼锁定在行来的二人身上,在场中人无不为陈子昂而来,又怎会不知其长相。
  
      金德彪老婆哀嚎痛哭,用她这辈子能想得到的污言秽语加诸陈子昂,言辞之激烈令几名记者也大皱其眉,他们所求不过是新闻而已,但这般谩骂与市井何异,又怎能将这些词语见诸报端。
  
      人群渐渐围了上来,陈李二人被围在当中,吴有良及赶来的警局同事怕群情激愤做出出格举动,忙呼喝着赶来,人群也很配合地分开一条道来,这些人大都与金德彪没多少交情,这次来也只是迫于情势压力,试想,你其他沾亲带故的亲戚都出现了,而你没有出现,其他人会怎么想,这便是人情的由来,你虽然不知道这份人情将来会不会对你有用,但你却会尽一切能力抓住它,人活的如此之累,与人情怕是也不无干系。更何况,在这些人当中并不完全是沾亲带故的,也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以及抱有某些特殊目的的人,这些人更为谨小慎微,生怕波及到自己,故而也是躲得最远的一群人。
  
      金德彪老婆在骂,金德彪儿子举着旗子在吼,却被警方人员隔开。他们开始反思这么闹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所谓的名声?不尽然,为了泄愤?也不尽然,金德彪所作所为又有多少值得他们留恋的呢?他又尽过多少对这个家庭的责任呢?如果不是那人的煽动,他们又何尝不想让老金安稳的长埋地下,让他所有的罪孽尘归于土,四天了,闹也闹够了,哭也哭怕了,而当这个所谓的罪魁祸首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反而犹豫了,这就像大仇得报前的解脱与空虚,所以金德彪老婆骂累了,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这一幕反而让举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无所适从,场面并未像他们预想一般混乱起来。
  
      掺杂在人群中的好事分子开始活跃起来,大声呼喊着:“严惩陈子昂,还死者一个公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回应,场面终于陷入沸腾,记者脸上布满兴奋。而吴有良似乎早有准备,对身边那些整装待发的警员点了点头,只在电光火石间,那几个领头羊便被按翻在地,人群又沉寂下来,人总是习惯于屈服于比他们强大的力量,人心有畏惧,这便是弱点。
  
      场中开始嗡嗡作响,那是百十人窃窃私语之声,陈子昂从吴有良手中接过喊话喇叭,站上台阶对着人群大声道:“我陈子昂,万黔市刑侦大队队长,在办案过程中违法执法程序,对金德彪家属造成困扰,由于我的工作失误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我深表歉意。办案,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我并非有意为自己的错误开脱,但案子还需要破,错误不代表案件的结束,如果你们要对我陈子昂做出审判,请在我将这案件的凶手缉拿归案以后,不还金德彪一个公道,我陈子昂从此警队除名!”
  
      吴有良从陈子昂手上抢过喇叭,掷地有声道:“警方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先前的工作失误,警方深表歉意。但请各位明白,警方不会受有心人胁迫,若有人从中做梗,我方定严惩不贷!解散!”
  
      这一声解散很是突兀,却收到了极好的效果,人群散去,警局终复往日庄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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