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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风潮 / 第七章.禁断

第七章.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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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见了老弗朗总是提起的那个女人,她坐在床边凝视着门上缠结的蜘蛛网,蜘蛛在残破的丝间窜跳。她的目光痴痴的,我不知道她是否在等待一个再也没有机会回来见她的人。”
  “今天希尔弗加入了我们,他还只是个孩子,稚嫩又无知,想来更无法分辨真实和虚假,所以我代替他接替了老弗朗的工作,去到了那些信徒之中,穿梭在黑衣和白衣交织的人群里。有人从我身旁走过碰撞我的肩膀,他们会歉意的道歉,我也对他们点头。风将我的额发拨乱,我将兜帽的边沿压在额头。有时会有成群的年轻女孩走过,我可以嗅见她们的馨香,她们走着,手挽着手,相互逗闹,发出低低的笑。我忽的理解了老弗朗的感受,在这里待久了,没有人可以说服自己所见所览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这是什么该死的制度!每一天都有无辜的人死去,他们是虚假的,可他们的苦痛无比真实。”
  “今天,我认识了凯瑟琳。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即使她实际上并不存在。她身处虚妄却可以窥见真实,她相信神是不存在的,即使她在同时也否认了她自己的存在。”
  “凯瑟琳可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我用她来消磨我难以耐受的时光,我仿若用一只手扳住石头,悬挂在悬崖边的人,而她逐渐生长为我手边一颗参天的树,给我摇摇欲坠的心和身躯以依托。我也变傻了,变得多愁善感,难于分清虚幻与真实,我想若是继续身处实验之中我会疯掉。我待在舱内的时间越来越长,凯瑟琳的笑颜总是浮现在我眼前,继而又在实验室冰冷的空气中弥散。”
  黛捏住那页日记,凝视着那泛黄的纸张和笔锋锐利的文字,泪水聚集在眼眶里,濡湿了视线。“有时人类就是这么难以理解。”儒雅的牧师对她笑,“明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无法忘却,好像扑火的飞蛾在烈火中焚身,临死前看到了虚妄的光芒并视其为希望。”
  黛瞟了他一眼,继续翻看着日记。
  “在睡梦里念着她的名字,脑海里浮现的总是她的容颜。凯瑟琳...凯瑟琳...我已经疯掉了。我不再和她见面,躲避着她,继续身处信徒的包围之中却再不见她。我更换了居所,甚至身份信息——这一切只为了躲避一个压根不存在的女人!我是疯了——”
  “时间会抹平一切的。我是如此坚信着的。我浑浑噩噩地活着,渴望将凯瑟琳遗忘。伊恩和基尔说我是爱上她了。爱上一个虚假的人?一个不存在的人?爱上一串代码?一个幻影?这种原会为我所嘲讽哂笑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我自己身上。真是可笑。这是不可以的。是不被允许的。我什么也给不了她,除了谎言;她亦什么也给不给不了我,除了苦痛。”
  “经过一段时间的颓废,我又开始了工作。将内心的苦楚宣泄于他人,这又加重了我的罪恶。希尔弗将我的工作形容为‘与许普诺斯神跳贴面舞’,那小子少有这么幽默的时候。不过他说的也算得上是实话,能够令我略感安慰、脱身于万千烦恼的只有酒和睡眠。我变得嗜睡,暴躁,整日借酒精麻痹自己。”
  “我看见了黑色的十字架。伫立在广场中央的那个,它的尖端直入云霄;我看见女孩沾满血污的赤裸的脚,向上便是细若节竹的细瘦脚踝,箍着厚沉的铁圈,坠着漆黑的锁,同样是黑色的铁链穿过她的骨肉,缀着她的血,一端挂在铁圈旁,另一端曳在血红色的泥土里面;我看见她不复洁白的裙摆残败在阴沉的天色里;我从她被撕裂的裙装里看见她尖尖的肩,蜜蜡色的肩,和覆盖着的鞭痕和烫伤,延伸到衣物覆盖之处,我敢肯定她所受的伤绝不止我能看到的这些;我看见她低垂着的头被人强行扳起,这时她颈项上浅红色的勒痕便闯入了我的视野;我看见她毫无光泽的、枯朽的发丝;我看见围在她身旁的人群,好似一群漆黑的鸦,候着一具即成的尸体,簇拥着,准备分食她的血肉,拿她的白骨筑巢,以她的鬓发为毯。
  那是凯瑟琳。
  她怎么会被抓到那里去?作为叛逆。作为异端。她应当好好的活着,我们会将彼此彻底遗忘。她怎么会在那里?
  我的斗篷下藏着刀,我握紧刀柄。我可以冲出去,砍断那些铁链,将她的躯体拥在怀里,告诉她我爱她,告诉她世界的真相,告诉她一切。
  可刀柄在我手里轻轻颤动着,我没有抽刀斩铁。我这样一个可笑的人!我这样一个冷酷的人!我这样一个无常的人!我!一个人世间游历的小丑!一个悲剧的亲历者!最软弱的果子!最衰败的羔羊!我甚至无法断定...
  我无法断定我是否爱她...我还拥有爱么?我还能拥有爱么?像我这样的人?一个屠戮者,一个刽子手,一个即将结束的时代的先驱,一个即将到来的时代的落伍者,一个...懦夫……
  我无法断定这份感情...它是什么?是爱?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一种模糊的情感,是我从未拥有、从未体验的情感。
  我断定不了。
  一个从未拥有爱的人啊!可笑!可悲!当爱情到来的时候,竟不是感激命运的恩赐,而是怀疑自己,怀疑这个世界。
  懦夫。我重复着这个词。
  我看见了火焰冲天而起,从她脚下的木柴开始,由点燃一支烟那么甚微的火星到将整个十字架都笼罩起来的火焰,一个漫长却简短的过程。这时群鸦振翅扑向地上的腐肉和枯骨!那些人颂着诗,唱着圣歌,用着最平和的语气。他们欲将她的灵魂送往天际,可地狱里的魔鬼又哪来那么做的资格?
  她的头又垂下了。再也没有抬起。没有哭喊、没有哀嚎、没有诅咒、没有悔悟,甚至没有因浓烟而产生的咳嗽声。她再无法作出一个受火刑的人本应作出的那些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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