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降临

　　“一，二，三，四，五……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灰雾中的手臂背后，是一个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李维一个个数过去，竟然发现共有二十九个之多！
　　而且这些人给李维的感觉，就和昨天那个瘦弱的女人一样，空空荡荡，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所以说，加上昨天被一枪爆头的那位，一共是三十人吗？
　　正在李维大脑急速运转的时候，已经松开手的克丽丝的声音在灰雾中响起。
　　她似乎在吟唱一首古老的颂歌——
　　“我们全都获益匪浅，
　　所有人都感谢祂的教诲；
　　那专属祂的东西，
　　早已无私地传遍大地。
　　祂光华四射，
　　无限的光芒与祂永相结合。
　　我，克丽丝·艾尔达，
　　虔诚地请求，
　　伟大降临……”
　　李维这时才知道，克丽丝的全名叫克丽丝·艾尔达，而随着她的的吟诵，灰雾似乎突然沉寂下来，一股无名的炽热气息逐渐蔓延。
　　灰雾空间也仿佛水面一样荡漾起来。
　　接着，在李维惊奇的目光中，一个金色的，模糊的人形身影悄然出现。
　　祂似乎长着金色的羽毛，又像是金色的鳞片，在李维还想继续细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头已经被克丽丝强行按了下去。
　　“李维，不可直视祂……”
　　克丽丝的声音在颤抖。
　　祂的光芒照亮了四周，让祂的伟岸与丑陋的怪物们形成了荒诞可笑的对比。
　　但奇怪的是，除了更加炽热之外，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气息却并没有消失，反而越发浓郁——
　　不可直视祂……
　　克丽丝的脸色异常苍白，在给了李维最后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便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李维很难说出自己此时的感受，神圣？庄严？
　　李维并没有这种感受，祂就是克丽丝教会信仰的存在吗……
　　为什么，更大的恐惧却在心底蔓延……
　　李维感觉自己仿佛漂流在幽暗的海洋之中，这海洋浩淼无垠，蕴藏无穷秘密，但，不能，不可以航行太远，探究太深……
　　也许在窥见到全部的真实之后，连花朵与天空都是一副狰狞的模样。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但脑子里却莫名浮现出了一句话。
　　一句“自己”曾经写下的话。
　　“祂们早已死亡，被信仰的究竟是什么？”
　　李维摇了摇头，将胡思乱想赶出来自己的脑海，看向四周。
　　二十九个面容扭曲的女人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她们的身体开始略微摇晃，而那个金色身影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祂的光芒照射到它们的身上，产生了巨大的效果。
　　它们在光芒下分解，破碎……
　　“啪嗒——啪嗒——”
　　一块块血肉开始掉落，让它们本就可怖的脸颊更加骇人。
　　“啪——”
　　李维的身边，离他最近的一人的一只胳膊掉在了地上。
　　李维凝神看去，腐烂的筋肉已经七零八落，白森森的骨头扭曲地露在外面，仿佛诉说着什么。
　　一样又一样事物飞快腐烂掉落，先是血水溢出，然后是萎缩的眼球，接着是被啃食半边却还在跳动的心脏……
　　二十九个人的血肉就这么在祂的光芒下飞速溶解，仿佛暴露在阳光下的雪。
　　它们一个个倒在地上，尸体已经高度腐败，脸部肿胀，眼球突出，口唇外翻，胸腹隆起，皮肤呈污绿色，都是早已死去多时的模样。
　　接着，祂开始消失了……
　　光芒逐渐黯淡，寂静一如既往。
　　李维仿佛被困在一望无际的噩梦中，永远等不到黎明的到来。
　　而随着祂的消失，克丽丝也在逐渐恢复力量。
　　“好在这些鬼东西被清理光了，不然我们可解决不了那么多的……”李维正准备和克丽丝开个玩笑，接下来的话却噎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了。
　　地上的腐败尸体在蠕动！
　　它们还没死！
　　灰雾中传来血肉粘黏的恐怖声响，一个阴暗的轮廓正显露它逐渐完善的身影。
　　克丽丝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向传来响动的方向。
　　祷言已经耗光了她的所有力量。
　　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李维也看着它，那是一个恐怖巨大的人形生物，它几乎有五米高，它的肢体全部不自然地扭曲着，身上遍布着伤口，不停地流淌着黄黄绿绿的脓水。
　　恶臭味瞬间便布满了整个空间。
　　而最让李维难以移开目光的，却是它的大脑。
　　它的头相较于臃肿庞大的身体来说，小得简直不成样子。
　　而且，它没有头皮。
　　猩红的头顶不停鼓动着的血脉仿佛在说明它是一个活物。
　　但无论谁来看都知道，这种东西绝不可能会是什么活物。
　　这个世界，还真是刺激……李维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自己的心脏一阵乱跳。
　　他知道那不是恐惧，而是即将快涌出的兴奋！
　　这也是熟识他的人都认为他不正常的原因。
　　“砰——”
　　陡然间响起一声枪响，却是克丽丝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拿起自己的左轮手枪对准了它。
　　克丽丝的子弹击中了它的头部，瞬间便流出了粘稠的红白混杂液体。
　　可是，它却丝毫没受影响，甚至连嚎叫都不曾发出过半声。
　　“李维……”克丽丝轻声喊了一句，“快逃……原路退出去……我感觉到了……审判长的力量……”
　　审判长的力量？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感受到……
　　“行了，好好休息吧，克丽丝小姐。”李维蹲在克丽丝身边，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
　　直到克丽丝实在撑不住晕了过去，他才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左手，喃喃道。
　　“你要是还不晕，我也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李维眼眸里的清明之色飞快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猩红的，充满了狰狞扭曲的疯狂！
　　李维的左手手掌不停颤抖，黑色西装之下的手臂仿佛有什么东西一样，一圈一圈地鼓胀了起来，并开始疯狂蠕动，像是一条条恶心恐怖的毒蛇。
　　“嘶吼——”
　　那怪物第一次吼叫起来，似乎是兴奋，也似乎有其它的意味。
　　强烈的疼痛与疯狂侵袭着李维的大脑，可他的意志并没有这么简单。
　　“不要妄图控制我！”
　　李维不顾腐蚀般的疼痛，疯狂地将左手手掌按在地面上，然而，这只长着诡异瞳孔的手掌竟然猛然发力，拖着李维的身体直奔那庞大恐怖的怪物而去！
　　“看来，我也是个怪物，克丽丝小姐……”